陆柒年一撇嘴,“猪头,晚上我可能不能和你一起走了。”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汤丞煜问道。
“爷爷今天在村子里下地做农活的时候突然觉得不舒服,胸口发闷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然后就被送到中医院来了。”
“怎么会这样,那严不严重啊?”
“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怎么回事,前几年就有过类似的情况。刚刚爸爸就给我发微信说了几句,可能还得到现场才能了解。”
汤丞煜摸了摸陆柒年的头,“别太担心了,人呀一上岁数,老年病多起来太正常不过了,都是避免不了的,等晚上我陪你一起去医院探望爷爷。”
陆柒年是家里的独生子,却不是爷爷唯一的隔代亲人。一爷之孙共四人,陆柒年是家里最小的那个,也是唯一的女孩,上面三个全是哥哥。
重男轻女的守旧思想在老一辈人眼里根深蒂固,因为陆柒年是个女孩子,加之守旧思想的作祟,所以爷爷奶奶将陆柒年和三个哥哥总是区别对待。
那种复古守旧的思想,可怕到令旁人难以想象。他们不会像叫三个小孙子那样叫陆柒年回家吃饭,更不会刻意留饭给陆柒年,通常她回到家,已经是已经没有了热度的剩饭剩菜。她也不会有哥哥们一样的新衣服,玩具也是别的小朋友不要的。
那种生活怎么能是一个小女孩承受的,如果不是三个哥哥的偏袒照料,陆柒年的童年时光只会更加惨淡。
后来爸爸妈妈商议,将陆柒年从爷爷奶奶家接回来,虽然条件欠佳,但不会让陆柒年受罪,他们给予陆柒年一切自己能力范围内能够给予的,他们不想让陆柒年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哪怕苦点累点也足矣将小女儿抚养成人。
虽然从小就不被爷爷奶奶喜欢,总是受排挤,可是陆柒年却从来没有记恨过她们,父母的言传身教让小柒年深知感恩的重要,更让陆柒年明白,什么叫以德报怨的道理。
“没有爷爷奶奶就不会有爸爸,如果没有爸爸,就更不会有自己。”小柒年时刻这样提醒着自己,“我要赶快长大,让爷爷奶奶也享受享受孙女的福气,也让他们知道女孩子也能成事,起码不会比哥哥们差。”
拥有的时候不觉得有多珍贵,失去了方才认为可惜。
人心都是肉长的,虽然陆柒年在自己身边的时候,爷爷奶奶没有很好的善待她,可是当小孙女被接走之后,他们内心其实也是有过思念的,只是嘴上不肯承认罢了。
陆柒年被接到镇上之后,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的走动便肉眼可见的。他们嘴上总是各种借口,有的时候是说给送农作物,有的时候又是来镇上买东西,顺路来家里歇歇脚。可实际上呢,还不是为了看看小孙女。
一些对陆柒年无厘头的斥责依旧存在,不过相较以往已经是实属罕见。
“看!奶奶给小柒年送玉米来了,小柒年喜不喜欢吃玉米啊?”柒年妈妈一手搂住陆柒年,一手举了根奶奶给拿来的玉米在柒年眼前晃了晃。
“喜欢吃!”陆柒年用她那童真又柔弱的声音回答道。
“喜欢吃,那小柒年应该去和爷爷奶奶说什么啊?”妈妈继续说道。
“应该说谢谢。”陆柒年说着从妈妈怀里跳下,屁颠屁颠跑到爷爷奶奶旁边,“谢谢爷爷奶奶给柒年带来的大玉米,等柒年长大了,一点会好好报答爷爷奶奶的。”陆柒年,她用自己最年幼无知却又是最大的词汇量诉说着最真挚的话语。
爷爷奶奶的那种守旧思想当然不会在陆柒年几句只言片语中被打消的烟消云散,虽然他们嘴上依旧说道:“一个将来长大就嫁到别人家的丫头片子,我们老两口能指望你什么。”可是他们的心里,不得不承认的是,已经被自己这个可爱的小孙女一点一点所感化。
陆柒年拿着一根玉米坐靠在爷爷奶奶中间,虽然他们的话还是那么的刺耳,可陆柒年并不觉得爷爷奶奶对自己不好,不然怎么会给自己送玉米来吃,他们一定是爱自己的,只是爱的方式有待商榷,陆柒年自己心里想到。
再后来,陆柒年家里的条件日趋好转,已经搬离了当初生存的小镇子上。这样一来远在村里的爷爷奶奶再想见她一面可谓前所未有的难。岁数一天天变大,下地做个农活还尚可,可是要说出远行就太难为老两口了。
川流不息的私家车,错综复杂的高楼。年轻人初来乍到想必都会迷路,就更不用说两个老人了。
“爷爷奶奶他们来不了咱们家,但是咱们可以去看他们啊。”陆柒年说道,“爸爸妈妈,你们工作原因抽不开身,我自己去也行啊,他们也一定会理解你们的。”
“那你把妈妈买的那块里脊肉,还有那袋子鸭腿都给你爷爷奶奶带过去,他们在乡下,想吃块鲜肉不比咱们在城里来得方便。”妈妈嘱咐道陆柒年。
“我再给他们拿点钱,你也一并带过去。”爸爸也说道。
“哎呀爸爸!您给拿钱还不如买点东西来的实际,您说他们那村子总共就那么大,给钱都没地方花,您说呢?”
“嗯也行,那你拿着这些钱,路上看到什么合适的,就给爷爷奶奶带点。钱的话你不用省着,不够我再给你微信上转。”
陆柒年拎着大包小包,独自踏上了回农村老家的路。此时她的脑海里,有关于爷爷奶奶的记忆,已经早不是幼年的时候他们对自己的各种排斥,而是开始憧憬并勾勒起未来孝敬他们的样子......
“今天我们的课就上到这,同学们放学啦!”老师在讲台上说道。
得到老师许可放学的命令,陆柒年拉起汤丞煜急不可耐的冲出教室,“快,我们必须要快一点前往医院,我想早一点见到爷爷。”
“嗯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但是你也不要急。”汤丞煜一手拽着陆柒年,一手拿着手机捣鼓打车软件,“等我打个出租车,这样能比坐公交方便一点。”
“你陪我去医院探望爷爷,回家晚了叔叔阿姨会不会责怪你?”
汤丞煜摇了摇头,“当然不会啊,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去医院探望爷爷,他们还嘱咐我带一点营养品给爷爷。”
陆柒年拉着汤丞煜,汤丞煜手里拎着一箱牛奶,两个人来到病房里。病房里还算清静,只有爷爷一个病人入住。
“哥,爷爷怎么样啊?”陆柒年开口问道,病房里只有陆柒年的二哥陆双剑一个人在陪床,“我带我同学来看看。”
“哥,这是我给爷爷带的一箱奶,一点小心意。”
“来就来吧,还带东西这么客气干嘛,坐吧。”陆双剑结果牛奶,“爷爷还是老毛病了,去不了病根,这上午干农活呢,直接晕地里了。”
“是,我听我爸说了。”陆柒年一边说一边坐到爷爷旁边。可能是听到孙女的声音,爷爷缓缓地睁开眼,身子还太过于虚弱,以至于老人家不能开口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陆柒年。
看到爷爷醒了,陆柒年赶忙探身上前去,摸了摸爷爷的额头问道:“您怎么样了,好一点没有啊,我带我同学一起来看您了。”说着,陆柒年把汤丞煜往前拽了拽。
“爷爷。”汤丞煜不好意思的也随着陆柒年叫了句。
爷爷转头看了看汤丞煜,然后目光又重新回到自己小孙女陆柒年身上。
“爷爷,您可要好好养病,千万不能有事,您孙女还想着挣钱了孝敬您呢。”说着,陆柒年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很普通的笑却是爷爷在十八多年来第一次见到。
爷爷眨了眨眼睛。
陆柒年坐到椅子上,握着爷爷的手继续说道:“我还没长大呢,您怎么就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