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很热,房间里却只有一个小小的风扇。我很奇怪,房间这么热,唯一的一扇窗户,却关得紧紧的。窗户上钉着密密实实的钢筋,当然是不怕人进来的啊。
所以我想都不想,就把玻璃窗户打开了。
无论以后是进金秋厂,还是别的厂,见工时都不能穿再穿亮冠厂的厂服了。所以我找出两套比较好些的夏装,洗好后晾在房间。收拾完毕,己经过了十二点了,我感觉肚子很饿,便关上房门,出去吃饭了。
上班的时候,丽娟和陈刚是不做饭的,都在厂里吃。我大概算了一下,我一个人呢,做饭要买这买那的,实在是浪费。要是在外面吃呢,一块钱一顿炒粉,每天两顿炒粉,再加上早餐的五毛钱馒头,一天只要花两块钱,又方便又划算。
我在小市场随便转了转,虽然有许多好吃的、好玩的东西,但是因为不舍得钱去买,反而很难过,只是随便吃了一块钱的炒米粉,就回来了。
院内静悄悄的,上班的上班,睡觉的睡觉,除了我,没一个多余的人!房间门依然和我出去时一样,我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异样。
谁知,我一打开房门,就立刻愣住了!
只见屋内晾晒的衣物毛巾,全都不见了。但是床头边,丽娟昨晚晾晒的衣服,却一件没少!
我急得在房间团团转,同时百思不得其解:房门锁得紧紧的,难道那些衣服,长翅膀飞出去了不成?
晚上十点,丽娟加班回来,我就把事情经过,郁闷地和她讲了一遍。
她立刻埋怨道:“谁叫你把窗户打开的?肯定是小偷,他们用套有铁钩的竹竿,从窗户里伸进来,就把衣服钩走啦!他们以为你衣服里有钱包或call机。我们刚搬进来时,不知道这些事,开了窗户,也被偷过一次呢。”
听了这话,我非常沮丧,原本准备,明天自己出去找工作呢。现在好了,连衣服都没得穿了,还找个鬼的工作啊?
无奈之下,第二天,我只好走进一家服装店,花10元买了一件黑色和一条一步裙,又花3元买了一件白底蓝花的小T恤。这两件衣服对我来说,都是太露了。
另外,外表看上去虽然好看,料子却是涤纶的,非常薄。但是削价处理品,价钱非常便宜。其实我更喜欢另一条白色牛仔裤,但那条牛仔裤要50元,且白色又不耐脏,想想还是放弃了。
后来又经过一家鞋店,我看到在处理塑料凉鞋,7块钱一双,就随便挑了一双白色的半高跟塑料凉鞋。
回到出租屋,当我穿着这20块钱的衣服,再对着镜子打量自己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土里土气的乡下丑小丫,到哪里去了啊?只见镜中的女孩容貌俏丽、身材婀娜,是那样的清秀和妩媚!
是的,18岁,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于是,我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一字一顿地说:“我一定要实现我来东莞的三个目标,一定!”
同坟,我决定明天开始找工作!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我和去上班的丽娟同时出了门。
刚走不几步,就看到一个穿戴破旧的中年妇女,挑着两只脏桶迎面而来。中年妇女头载一顶平底斗笠,长得粗黑瘦小,一看就是饱受过风吹日晒的。
她看到我们,竟然友好地冲丽娟笑笑,用略带普通话口音的广东话,热情地打着招呼:“早晨!”
丽娟赶紧恭敬地说:“早晨,阿姨。”
那妇女走后,我奇怪地问她:“这是谁啊?你认识?”
丽娟回头望了望,赞叹道:“认识,她是我们房东,人很好的。本地人一般都有几套房子出租,我们租住的那套院子,只是她家的老宅子,她在别处还有两三幢楼房出租。你看她们那么有钱,还这么辛苦,每天早晨都要到厂里挑潲水喂猪。”
虽然生活在东莞,但这是第一次,我如此近距离地得知本地人的生活,不由暗想,他们每家都有两三套房子出租,光租金就要收多少钱啊?真想象不出如此富有的人家,还干这么脏累的活。
我们一路走一路说着话,很快就到了金秋厂。丽娟再三交代我小心,便上班去了。
阳光很耀眼,天气正炽热。我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在附近的工业区转业转去,希望找到一家能安身立命的工厂!
在东莞,招聘一般有两个高峰期。第一招聘高峰期,是每年春节后的那段时间,不过那时候涌进来的,大多是没有什么文凭、年龄偏大的人,并且过年前后,各厂员工流失非常严重,所以工作很好找。
第二个高峰期,是每年暑假,内地许多大中专院校毕业生,以及初高中毕业生,他们争先恐后地大量涌进东莞。
但是现在呢,第一个招聘高峰期刚过,许多工厂人员己趋于稳定,找工的人大多数年纪相当,竞争压力特别大,所以工作就更难找了。
所以我不时在工业区,遇见行色匆匆的找工者,全都象我一样茫然与疲倦。在这些找工的人中,手里拿着小包的,一般是有文凭的;两手空空的,多是初中或小学,并且是做普通员工的。
我有些惭愧,为了方便装那本可怜的高中毕业证、身份证和暂住证,丽娟把她刚买的小包借给我了。穿着新衣服,背着小包,看上去似乎很是新潮时尚,谁知道我每天,只有两块五毛钱的生活费呢?
因为知道现在工作很难找,所以要求也并不高,再苦再累也不怕,只想能找一家工资高一点的好厂。一般来说,只有比较正规的工厂,工资才能较高,而这种厂,大多又比较大。所以,我就将眼光盯着那些具有一定规模的工厂。
但是这样的厂,却又并不多,偶尔遇到,也并不一定招工。偶有一次,我倒是遇到一家,虽然招工,可当我递上身份证时,负责招工的人事文员,却连看都没看我一眼,而是在保安室内,对着手中的纸条念了几个人的名字,被念到名字的人高兴地进去了,其余的人则很知趣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