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王磊匆匆进了房间。
见他回来,丽娟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对陈刚说:“你知道不知道,昨晚查房多亏了王磊,要不是他,你今天还要拿钱赎人了。”
陈刚忙走上前去,友好地说:“谢谢你,中午我请你吃饭。”
王磊却头也不抬道:“不了,我必须马上收拾东西离开这儿。”说完,理也不理我们,径自爬到上铺,开始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我羡慕地问:“你找到工作了?”
王磊简短地答:“没。”态度非常冷淡而疏远,和昨晚拉着我的手奔跑的男孩判若两人。
我见此情景,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王磊行李很少,三下五除二收拾进一个大包里。
然后,他将房门的钥题往桌子上一放,面无表情地说:“帮我转交给阿玲吧,她会还给房东的。”
我和丽娟连连点头:“好好好。”
王磊怜悯地望了我们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能办暂住证还是尽量办了吧,就算不办,以后跳窗时也千万要小心地上。以前我一个同学的姐姐,就因为躲避暂住证跳窗户,被地上的铁棍刺死了。”
还没容我们说句感激的话,他就迅速转身走了!
虽然一直觉得这人很不好相处,但毕竟是来东莞最先认识的人,想到从此以后天各一方,也许今生再也见不到了,心里不禁有些伤感。
我从他高高瘦瘦的背影中看到一丝孤独与无助,这个少言寡语的湖北男孩,肯定象我一样有着沉重的心事。
望着他留下的那张空荡荡的床,丽娟伤感地说:“真是个好人,再后再也见不到了。”
陈刚小心翼翼地说:“先不要管别人的事,你们怎么办呢?”
丽娟没好气地冲他翻了翻白眼:“你找我、我问谁呢?”
气归气,最后的主意还是陈刚出的,他想倒也长远:“你们不要走远,先在这附近随便找个工作,等我们厂里招工时再进吧。东莞什么样的厂都有,不好的厂,可以作为落脚之地,稳定之后再去找好的厂,很多初次来东莞的人,大多是这样的。”
我和丽娟点点头。除此之多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如此了。
不久,院子里被抓的人,陆续被赎回来了。
阿玲和阿东却不见踪影,这让我和丽娟更加害怕。
王磊走了,如果再有人来查暂住证,只能我和丽娟两人在山上过一夜了,可我们只是两个女孩子啊。不要说过夜了,想想都让我们感到恐惧。
所以我们决定,今天一定要找到工作,这个出租房,是一天也不能住下去了。
说找就找,在陈刚的指点下,我们拿着身份证、毕业证,换上从家里带来的新衣服,用空矿泉水瓶装了满满两瓶井水,正式开始了我们在东莞的找工生涯!
陈刚总是通宵加班,当然不可能陪我们去找工作。他只告诉我们,如果要求不高,女孩子在这边找一份工作,还是比较容易的。
那些文职工作是我们最想做的,但是虽然有的工厂招聘普通文员,可以是高中生,却无一例外地要求会电脑或白话。开始我们不死心,但转来转去,还是不得不死了心。
己经是十月份的天气了,太阳依然光芒万丈,照射得人酷热难当。特别是裸露在外的脸蛋,更是生生的疼。我看了看丽娟,两颊红通通的,象两中熟透的红苹果,不用说,我也是如此。
让我们失望的是,门前贴着招工广告的厂少之又少。
中饭我们是在一个路边树荫下的摊点,买了一份一块钱的炒粉,炒粉依然是硬硬的,没有炒熟的样子,吃到嘴里少油无盐的,真是味同嚼蜡。
但是为了埋饱肚子,我们还是硬着头皮吃了下去。卖炒粉的中年妇女是四川老乡,非常健谈。听说我们是找工作的,她说她有一个堂妹,也是在一家工厂做流水线。
她还好心地告诉我们说:“妹子啊,你们要做好准备。经过春节后的那段招工黄金周,前段时间,各大中专院校以及内地许多初高中生,纷纷涌入东莞,现在很多工厂的员工基本都满了。再加上制衣厂和电子厂都属于淡季,现在找工非常难的。”
听了她的话,我和丽娟面面相觑!
我们匆匆吃完米粉,又咬牙走进了大太阳下,开始漫无目的地找厂。因为担心走得太远,又没钱搭车,我们只能是用两只脚走路。
但是,我昨晚左脚心被硌破了,今天走起路来一跛一拐,非常不雅观。即便这种不雅观的走路方式,我恐怕也不能坚持多久了。
不知道汗流浃背走了多久,工作没找到,瓶子里的矿泉水却己经喝完了。正好前面,一个工地有一条水管破裂露了水,我们赶紧跑过去,偷偷喝了个够,然后各自又满满装了一矿泉水瓶。
直到工地上的人过来驱赶,我们才象两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快速跑开了。
我们不放过任何一个厂子,从一个工业区走到另一个工业区,这些工业区几乎没有分别。一般都是很多工厂,然后在工厂边缘会有一个小市场一样的中心区,里面有饭店、服装店及各种各样的店铺。
这些店铺又小又暗,街道也破烂不堪。大厂很少,一般都是中小型工厂,有些工厂又脏又破,里面不间断地响着机械的轰呜声。我们看到从这些厂里,走出来的人一个个灰不溜秋的,脸色和他们所属的工厂一样破败。
我们很快发现,几乎每家工厂,都远远散发出属于自己的“厂味”。无论厂味如何,大多是一股股刺鼻的怪味,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怪味,但学过化学的我们知道,这些怪味肯定是对人体有害的,不知道这些明显对人体有害的工厂,怎么可以堂而皇之地建在人群聚集地呢?难道就没有人管一管吗?
当然,对于急着找工作的我们来说,想这些无异于杞人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