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魏君寿的寿辰,天还是灰蒙蒙的一片时,丞相府就已经沸腾就起来,而厨房是最为热闹的地方,下人们从昨日起就开始忙着张罗着,现在更是趁着客人都还没到,府里大半的人手都被调到了厨房帮忙。
虽说今日不用早朝,可魏君寿起得却比平时还早,穿着滕语瑶新缝制的外袍,乐呵呵地在园子里漫无目的地闲逛着,心情似乎很不错,今日夏侯白博和柳若烟也是坐上嘉宾,现在的魏君寿就像当年要娶柳若烟进门时那般,心里既激动又紧张,平时的悠然自得已被这些的心急如焚所替代了。
“老爷!”滕语瑶看着不知道已经在园子里转了多少圈的魏君寿,微微摇头,取笑道,“您又不是第一次祝寿,怎么这么紧张,这可不像平时的您哦。”
随着转的圈数越来越多,魏君寿只觉得这时间似乎停滞在了原地,任凭自己怎么朝前走,它仍旧远远地落在自己身后,不曾被自己带动一步,“我、我着急啊,你说,这晗儿……和萱兰怎么还没到。”魏君寿迟疑了一下,在后面加上了魏萱兰的名字。
“现在天都还未透亮,这两个丫头没准儿还在睡觉,您这是急个什么啊,歇歇吧,晨露都还未褪尽,您就别在园子里乱蹿了,当心沁寒。那两个丫头,昨儿我就嘱咐过了,叫她们今儿早点过来,放心吧。”滕语瑶又好笑又好气地看着在原地跺脚捶掌的魏君寿。
“这两个孩子,明明知道今日是爹的寿辰,也不早点回来,依我的意思,昨儿就应该叫她俩回府住。”魏君寿显然对柳诗晗和魏萱兰有了深深的不满,开始吹胡子瞪眼了。
滕语瑶白了两眼魏君寿,决定不再搭理他,转身,朝厨房走去。
柳诗晗在苟梅的帮助下,穿戴好后,走出殇园,在大门处等着司空墨染。这几日,两人独处的时间不多,白天,柳诗晗就带着苟梅和红衣在殇园里聊天、下棋,无所事事地打发时间,尽量不和司空墨染碰面,即使到了晚上司空墨染回到厢房,两人也相互沉默着,各自铺好被褥,一个睡床上,一个睡地上,没有多余的言语。有几次,躺在地上的司空墨染望着柳诗晗的背影张了张嘴,可到了嘴边的话,还是被自己咽了回去,开不了口,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两人之间的气氛虽然谈不上紧张,但是也没了先前的平和。
人到齐后,蓝衣驾着马车朝丞相府驶去,红衣优哉游哉地坐在一旁,小脑袋不停地东张西望着,好奇地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虽然许多商铺现在还未开门,但是街道上的行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看来,又会是热闹的一天。
司空墨染半靠在车厢里的软榻上,一手撑着身子,一手拿书,行程已经过半,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瞄了一眼身旁的柳诗晗,司空墨染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说道,“我准备了上等的铁观音和澄泥砚,不知道魏相是否会喜欢。”
柳诗晗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司空墨染,低垂的双眼专注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司空墨染看着柳诗晗的侧脸,迟疑了一下,问道,“你还在生气?”
柳诗晗抬头,看着眼前的男子,他有着和自己记忆中一样的面孔,一样的身形,就连这发色和双眸的颜色,都和自己记忆中的一样,未曾变过,这个人,自己苦苦思念了三千年,也痴痴等待了三千年,却不是因为爱……
柳诗晗呆滞的目光让司空墨染心里发怵,司空墨染抿了抿嘴,试探着唤了一声,“晗儿?”
“嗯?”柳诗晗回神,忽略掉那胸口处隐约的疼痛,对司空墨染淡淡地笑了笑,“爹一定会喜欢你送的礼物,其实礼物不在乎好与坏,心意才是最重要的,你有这份心,爹会很开心的。”
“那,你还生气吗?”司空墨染低声地问道。
柳诗晗摇了摇头,对他,自己永远都不会生气,不管他做什么,自己都不会生气,“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就这么出去,墨,对不起。”柳诗晗诚恳地对司空墨染说道。
司空墨染尴尬地抓了抓脑袋,放下手里的书,正欲说点什么,马车却突然转了个方向,外面随即传来了打斗声。司空墨染挡在柳诗晗身前,撩起帘布,查看着车外的情形,却只见蓝衣和红衣已经抽出长剑,正和十几个蒙面人纠缠着,和上次一样,这些人身着黑色劲装,看不到他们的面孔。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街道,现在已经冷清了下来,路人们四下抱头鼠窜,马车就这么突兀地立在街道中,成了攻击的目标,眼见蒙面人正拼命朝马车靠近,司空墨染把柳诗晗揽在自己怀里,跳下马车,苟梅见状,也靠了过来,挡在柳诗晗身边。
这次的人和上次的不同,这次他们应该是派出了高手,蓝衣和红衣合两人之力也应付得略显吃力,司空墨染蹙起眉头,阴唳的眼神在刺客身上扫荡着,这些刺客的身型与凤临的男子有所不同,凤临的男子身量多半偏瘦,身上虽然不乏结实的肌肉,但是绝对不会像这些人这样高大、魁梧。而这些人所使用的兵器也不是一般的长剑,而是大刀,光是看这刀身的重量,起码就有近十斤重,需要很好的臂力才能舞动,虽然这些人的力气和块头很大,但是却丝毫不影响他们的灵活,游刃有余地和蓝衣与红衣纠缠,看来,这群人不是一般的刺客。双方过了二十多招,蓝衣和红衣竟然渐渐处在了劣势上,只有招架的气力,如果再这么纠缠下去,两人一定不是对手。
空无一人的街道,刹那间升起浓烈的杀气,即使明媚的阳光照在地上,竟也是说不出的阴寒。很快,其中几个蒙面人已经冲破了蓝衣和红衣的防守,朝柳诗晗三人扑了过来,司空墨染把柳诗晗护在身后,从腰间抽出长剑迎了上去,苟梅挡在了柳诗晗身前,如果司空墨染阻挡不了他们,那自己将会是最后到防线。
当司空墨染和这三个蒙面人纠缠的时候,又有两人穿越过红衣和蓝衣的防线,纵身,从司空墨染头顶跃了过去,司空墨染刚要抽身追上,却被身旁的三人挡住了去路,咬牙,司空墨染冲苟梅吼道,“带王妃走!”
可惜,司空墨染的声音还未传过去,那两人已经飞身到了苟梅面前,苟梅惊慌失措地扑向两人,“小姐,快,快跑!”
柳诗晗捂着胸口朝后退了一步,却没有要跑的意思,苟梅身单力薄,可是要保护柳诗晗的信念却让她迸发出非同寻常的力量,竟然就这么扑倒了一人,苟梅还来不及起身,另一个蒙面人已经拿起手里的大刀,架在了柳诗晗的脖子上。
仿佛双方形成了默契一般,都停手了,没了兵器碰撞的声音,街道陷入了死寂一般的诡异,只是……只是司空墨染这边,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架着把大刀,正明晃晃地反射着阳光,让人不敢逼视,即使在炎炎的夏日,这大刀所散发出来的寒气还是让人起着鸡皮疙瘩,浑身上下沁着寒。
柳诗晗大气也不敢出地看着眼前的蒙面人,不敢有丝毫的动作,心脏剧烈地跳着,呼吸急促。
“放了她,你们要找的人是我。”司空墨染朝前走了一步,可是脖子上死死架着的那把大刀却没有要为他让路的意思,司空墨染的脖子被大刀擦破,淌下了血珠。
蒙面男子奇怪地看着柳诗晗,目光顺着她的脸朝下滑去,最后落在了柳诗晗雪白的脖子,那里绕着一截红色的细绳,似隐似现,男子双眼微紧,这红绳编织的手法,怎么像是……
久久不见这个男子有进一步的动作,柳诗晗咽了咽口水,手心浸着一层细细的汗珠,后背已经开始发冷,再这样僵持下去,自己恐怕支撑不住。
蒙面男子没有理会身后的司空墨染,目光仍旧停留在柳诗晗脖子上的红绳上,其他的蒙面人见状,也不多问,只是把大刀架在其他人的脖子上,遏制着他们,耐心等待着。良久,男子收回大刀,一把抓过柳诗晗衣领,把那脖子上的红绳朝上抽了抽,随即,那块汉螭纹玉佩印入男子的眼帘,男子双眸一亮,罩在面罩下的脸瞬间换了几副表情,男子把柳诗晗朝后推了推,拉开两人的距离,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松手,对身后的人一挥,“撤!”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让数十个蒙面人,训练有素地迅速抽身而退,萧瑟的街道上只剩下了如坠云雾的柳诗晗等人,面面相觑。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悄无声响的来,又莫名其妙地退,最重要的是,他们是谁的人,目的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