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柳诗晗趴在殇园的石桌上,不知道是第几百次地唉声叹气后,苟梅终于坐不住了,小屁股不安分地朝前挪了挪,两眼闪着莫名的光亮,朝前探过身子,贼呵呵地怂恿道,“小姐,要不,我们出去走走?”
“走走?”柳诗晗抬起埋着的头,双眼一亮,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珠子,浅浅一笑,“走走就走走。”
主仆两人对视一眼,闷笑两声,狰狞的笑容扭曲地挂在脸上。站在不远处的红衣,埋头,慢慢朝后退了一步,只觉得一股阴森的冷风直直地灌进自己的脖子,浑身上下乱蹿着,身子下意识地哆嗦了几下,起着层层的鸡皮疙瘩,不好的预感爬满全身。杀人都没这么紧张过,这莫名的危机感来自何方?红衣低着眼角,瞅了瞅那正在酝酿某个阴谋的两人,心脏抖了抖,全身罩在了阴霾的气氛里,这可是不祥之兆啊。
“王妃,您这样……”红衣眼角抽搐地瞄了一眼女扮男装的柳诗晗,又抬头看了看那座屹立在街角处的木楼,金灿灿的牌匾,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刺眼的光芒,让人不敢逼视,楼下莺莺燕燕的声音,让红衣不爽地蹙眉,红衣只觉得自己的心尖尖在不住地颤抖着,那“不和规矩”四个字,被生生压在了喉咙里,不甘心地打着转。
柳诗晗扇了两下从韩瑞儒那里借来的折扇,满意地看着牌匾上“风月阁”三个金光大字,点了点头,这名字好啊,一听这名字就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却又不落俗套,一座花楼而已,名字还取得这么含蓄,这么高雅,透着一股书香味,不错不错,有品位,值得去逛逛。
“王妃……”红衣站在一旁,伸手揉了揉眉间的位置,琢磨着是强行将王妃掳回王府,还是事后自己再向王爷请罪,可是,不管选择哪种方式,最后都是自己倒霉,纠结啊。
苟梅站在三人的最末处,冷眼看着小题大做的红衣,心里小小地鄙视着:嘁,还保镖呢,还杀手呢,这么没胆量,这么没见识,也是了,这没见过世面的家伙,怪不得只能守书房。
柳诗晗豪迈地拍了拍红衣的肩膀,宽慰道,“放心吧,你家王爷既然叫你跟着我,又未做特别的交代,那说明我去什么地方,他都不会有意见,你只要专心保护我的安全就行了,其他的,有我挡着。”说完,柳诗晗还得瑟地拍了拍胸口,做着保证。
红衣眉梢一挑,耸了耸肩,脸上换上一副无所谓的神情,王妃说得没错,自己干吗杞人忧天,就当是见世面吧,逛逛也不错,认命地笑了笑,红衣不再说话。
“红衣!”柳诗晗依旧躲在离大门不远处的拐角里,偷偷摸摸地看着正在卖力挥着绣帕招揽客人的花娘们,拽着红衣的衣襟,把他往下拉了拉,迫使他半蹲到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位置,柳诗晗捂着小嘴,凑到他耳边,指着木楼,低声问道,“你去过那里没有?”
红衣摇了摇头,老实地回答道,“回王妃,属下不曾去过。”
“哦。”柳诗晗放心地点了点头,松开了拽着红衣衣襟的小手,盘算着,呆会儿如果自己有什么不符合纨绔子弟形象的地方,这家伙也不会知道,呼,这下放心了,可以完全按照书上说的去做,万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不怕出丑了,做好了打算,柳诗晗继续对红衣说道,“我现在是你们的少爷,你和梅姐姐一样,现在都是我的小厮,知道了吗?”
“是,少爷。”红衣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今儿出门前,王妃非要自己换上的小厮服,心里一阵郁闷,这灰土的颜色,怎么能和那鲜艳的红色相比,看上去就晦气得很,一点喜庆的感觉都没有,弄得自己的心情也跟着郁闷了起来,回去了,得好好洗个澡,再换上那鲜艳的颜色,那才是自己的风格嘛。
“走吧,本少爷现在带你们去大开眼界,见见世面。”柳诗晗手臂一挥,手里的折扇也跟着晃了晃,带头,领着两个和自己一样,未曾见过世面的小厮大步朝前走去。
守着大门招揽客人的花娘们,一见柳诗晗这个相貌不凡,混身上下穿金戴银的大主顾,立马花枝招展地缠了过来,七手八脚地把她朝门里带去,顺带吃豆腐似的,把柳诗晗浑身上下摸了个遍,幸好柳诗晗使劲夹着手臂,护着胸口才没露出破绽。
才刚一踏进“风月阁”的大门,一股浓浓的胭脂味就冲进了鼻腔,甜腻得让人脑袋直发晕,柳诗晗抽了抽鼻子,使劲嗅着,这味道,一闻就知道是上等的胭脂,空气中除了花的香味,还有薄荷的淡淡清香,不但不刺鼻,还另有一番风味,就是脑袋晕乎了些。
柳诗晗打着折扇,左右张望着,眼里闪着赞叹的神色,不愧是京城最大、最气派的花楼啊,装潢以淡淡的藕荷色为主,不但不俗气,反而还透着一股莲花般的清雅,楼里的摆设和布置,也没有一般花楼里的糜烂气息,虽然空气中还飘着暧昧的气泡,温度也比外面高了许多,但是这里更像个书院,带着一丝高贵和不可亵渎,能把花楼装潢出这个味道,这幕后的老板一定是高人。
好不容易晃着脑袋,挤到墙角处的桌边坐下,柳诗晗还没回过神,耳边就传来一嬉笑的声音,“哟,这位公子,看着面生,是第一次到我们‘风月阁’吧。”粉色的香帕在柳诗晗眼前晃了晃,柳诗晗只觉得天旋地转,更加晕乎了。
微笑地点了点头,柳诗晗压低声音说道,“不知道妈妈有什么好的花娘,给介绍介绍。”
“公子,你可真有眼光,会挑地方,我这‘风月阁’的姑娘可都是行内一等一的美人啊,要雅的,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可以陪公子呤诗做画,附庸风雅,要销魂的,有专门的媚娘,那一身娇媚的床上功夫,再加上似若无骨的身子,一定让公子********,不知道公子这次是要……”老鸨欲言又止地看着柳诗晗,心里盘算着可以从这人身上榨多少银子。
“先来雅的吧。”柳诗晗扇了两下折扇,对着老鸨继续说道,“不知道可不可以要个雅间。”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老鸨忙不迭地点着脑袋,笑眯眯地扭着肥硕的身子,把柳诗晗三人朝三楼包厢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