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转眼便是一年过去了,两人每日读书修行,偶尔也随师父去其它星球逛逛。太空中的生活属实枯燥无聊,几日前,路过联邦源石星,列御子只身前去凭吊古战场,趁师父不在,陈名开始松懈下来,对白逸抱怨道:“师父什么时候才允许我们回到联邦啊?实在是太怀念伶仃星的生活了。”
白逸懒洋洋地躺在船舱中,快速翻阅数据库中的书籍,听到陈名抱怨,略显神秘地回道:“别急,很快就有人来接我们回联邦了。”
陈名听了很是振奋,有些似信非信地问道:“真的假的?你是如何得知?”
白逸耸耸肩:“也没啥,我是猜的。”
“靠,看你满脸自信的样子,原来只是忽悠人。”陈名很恼火,“就算有人来接,师父未必答应会放啊。”
“这你就不懂了。”
陈名虽然嘴里说着不信,却还是靠近过来,听听白逸的理由究竟有几分道理。
白逸笑笑,这家伙果然做什么事情都不能丢了面子。
“如果我告诉你,我拜师其实是被精心安排好的,你信不信?我那么爽快的答应拜师,其实只是顺水推舟罢了。”白逸语出惊人。
这个推论令陈名十分困惑,他想了想,觉得不对头:“不可能啊,这不是机缘巧合吗?”
白逸摇摇头:“不,你是机缘,我却不是巧合,不过是有人知道师父来联邦有收徒意向,才特意将我送到他面前罢了。既然师父已经将联邦星域游的差不多,我的修行也正式进入轨道,自然该接我们回去了。”
听完他没头没脑的解释,陈名一脚踹过去:“你个二货,不装会死?一分事实,九分猜测,你这是在逗我呢!”
白逸被踹得在船舱空间里荡来荡去,思绪也飘得很远,他现在还不知道联邦那个师父是什么样的人物,安排此事有什么样的目的。
列御子堪为人师不假,难道他的境界高出联邦大修行者许多,才不得已如此为之?那列御子师父又是怎么想的?真的只是想缓和帝国与联邦的关系吗?
父亲和师父将他的人生安排的明明白白,目的又究竟如何呢?他忽然觉得有必要深思下这个问题。
陈名见白逸没理他。又开始无聊起来,对着飞船的智能系统喊道:“小白菜,给我整点联邦的娱乐节目看看。”经过一年的相处,陈名将师父的私人飞船摸得通透,经常趁列御子不在的时候调戏飞船AI小白菜。
小白菜很有些无奈,要获得联邦的信息资源,需要破解层层网络安全系统,虽然很麻烦,但她还是按要求开始执行命令,并乖巧地回复道:“您稍等,我这就试试看。”
小白菜勤勤恳恳的执行命令,就在破入第三层安全系统时,突然发出了警报,“呜哇呜哇”大哭起来,声音实在难听,又吵又闹。
白逸在一旁笑不住了:“看吧,你将她弄哭了,别给她整这么复杂的运算,孩子还小,经不起折腾。”
然后安慰小白菜道:“别听他瞎指挥,给我们放些安静曲子就好,适合看书的那种。”
听到白逸质疑她的实力,小白菜止住哭声,连忙否认,声音略显傲娇地说道:“才不是运算难到我,人家可是帝国科学院联合研制的天机一号呢。我只是发现了两万米的远处发生了一个巨大爆炸,因为声音无法在太空中传播,所以你们没听见罢了,不过别担心,我已经拍下了那个爆炸的连续瞬间,现在放给你们看。这个难听的哭声是我给自己设置的安全警报,最烦的事情才是最碍眼最惹人注意的吗,嘿嘿。”说完还不忘自卖自夸,真是个乖巧又懂事的小机灵鬼。
照片被小白菜投影在舱壁上,方便两人观看。画面显示大致是,远处的弹道以极快的速度穿越空间,击中了一架正在航行中的飞船,在很短的时间内发生爆炸,因为太空冷寒,又在很短的时间内熄灭了爆炸火光,由于距离太远,再多的信息也读不出了。
陈名看了很疑惑:“难道帝国与联邦又开战了吗?这么悄无声息的开战,是偷袭?这是联邦星域,帝国来偷袭联邦吗?”但是他发现如果真的开战,自己将处于什么样的地位呢?
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他觉得自己可能想不通,于是推了一把白逸,问道:“如果帝国联邦开战,我们怎么办?”
白逸觉得没那种可能,毕竟师父还在联邦星域呢,他如果不做好万全准备,哪里会来联邦星域周游,这个万全准备第一条肯定就是帝国暂时不会向联邦宣战。不然,他要么为帝国战死,要么被联邦大修行者集体围攻致死,这个代价有点大,他是个珍惜性命的人,断然不会如此行事。
如果撇开这一条,那其它的可能呢?
白逸第一个就想到了罗门教。父亲曾经对他说过,罗门教的诞生有它的历史原因跟社会原因。起初是一千五百年前,联邦社会学家罗生提出来的一句话,“强者的私心得到了神明的宽恕,而弱者的私心成了与生俱来的原罪。”
其本意是想告诫联邦的修行者以及社会权贵精英阶层自律,希望他们能够更多的顾及百亿联邦普通民众的利益,因为广大普通群众才是联邦文明的土壤,土壤坚决不能被破坏,否则联邦社会到时将矛盾重重,因水土流失,而四分五裂。
就在同一时代,联邦最偏远的万壑州,很普通的家庭诞生了一位天资冠绝的大修行者,他自号神仆,利用社会学家罗生的影响力,将他的话“强者的私心得到了神明的宽恕,弱者的私心是与生俱来的原罪”引申为教义,创建了罗门教,并徒步走访联邦四百多个洲传教。
即便联邦自夏皇让政以来,任内的三百多位联邦首相,也从未有一个亲自走遍联邦四百洲。而他花了五十年的时间做到了,此事在联邦社会传播开来,让他获得了广泛的拥戴,并积累了数十亿的信徒。在联邦社会开创以来,即便那位斩落帝国三艘恒星级飞船的牛人,也没有获得过如此巨大的影响力。
在罗门教诞辰一百周年的时候,他宣布回归宇宙,去寻找创世之初,然后消踪匿迹,从此以后联邦社会再也没见过他的身影。因为他的突然消失,以及教义的原因,罗门教在后面的传播出现巨大的分歧,成了精致利己主义者的人生指引,成了犯罪分子的精神信仰。
毕竟那一句“强者的私心得到了神明的宽恕,弱者的私心是与生俱来的原罪”,如果没人去追究罗生这句话的真正意义以及背后的解释,在传播的过程中只会以讹传讹,变成另一种解释,而这恰巧与社会道德相悖,于是便成了部分人的人生信条,他们还肆无忌惮的宣扬:每一个人都是潜在的罗门教教徒。
在此后的数百年,因为罗门教的存在,联邦恐怖犯罪事件频发,导致了社会巨大动荡,接连两次与帝国的战争都惨败而归,还丢了几颗资源星球。这让联邦高层精英非常不满,尽管神仆创教之初就注明,罗门教不参与政治,只作为民间信仰而存在,但还是让联邦政府开始下令清剿已经变了质的罗门教,将罗门教作为明面上的敌人,是诞生在联邦土壤上的罪恶之花,联邦主流媒体几乎将罗门教黑的体无完肤。
想了许多,白逸还是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于是对陈名说道:“不用慌,不过是是联邦政府对罗门教的肃清,打击多半是来源于联邦军队。”
陈名有些疑惑:“不应该啊,不是有新闻报道,罗门教核心早就逃出联邦,在其它星球创建新的文明吗?这无缘无故来联邦撒野,不是自讨苦吃么?”
白逸想了想,也确实有过这种说法,事情的真实原因已经与他无关,为了不惹麻烦,他还是命令小白菜道:“进入幽灵航行状态,不要被人发现。”幽灵航行是以很低的速度往最黑暗的地方漂移,避免被侦查到。
小白菜应道:“收到。”
就在小白菜准备启动幽灵模式,低速漂移时,有细微女声断断续续传到舱内:“求求你们,能打开舱门吗?求求你们了。”
似乎有人趴在舱外上朝舱内喊道,声音有气无力。
两人包括小白菜都听见了,陈名很不理解:“怎么回事?难道太空还有流浪者吗?饿的趴舱要饭?”
白逸白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神鬼逻辑?很明显这极可能是刚才爆炸飞船中的逃难者啊!”
陈名“哦”了一声,想到那艘爆炸飞船属于罗门教,那也就是说,来求援的多半是罗门教的人,而他是正儿八经的联邦公民,这舱门不能开啊,如果不开的话,那人又多半会精气衰歇冻死在太空,这是赤裸裸的杀人哪。
他很矛盾,有些犹豫不决,于是开始征求白逸的意见:“白默默,这舱门开不开?”
白逸还没回话,外面的人又使劲提高了些声音:“有人吗?求求你,开开舱门好不好,我姐马上就要冻死了。求求你,快些吧。”声音凄婉无力,透着些哀哀的乞求。
白逸没有作决定,而是喊了一声:“小白菜。”
小白菜不知道是接受了命令,还是作出自己的反应,打开舱门,将两人接入舱内,给她们输送氧气,并将舱内升温。
两个紫红色头发的姑娘,穿着同样的黑色制服,衣服有被爆炸火花烧灼的痕迹,脸色嘴唇已经发绀,头发笼罩着冰霜。若非修行者,靠着存在领域的支撑,恐怕早已成为太空中两具僵硬的尸体,在宇宙中永恒的漂流,无所归依。
过了一段时间后,那个求救者的脸色开始红润起来,另一人依然昏迷着。
那人靠在舱壁上环顾了一下舱内,问道:“你们是帝国人?”
只有帝国人的飞船才会装饰的这么朴实无华,内部空荡荡的,因为资源短缺,帝国上下都崇尚着极简主义,衣食住行,能简的地方就简了吧。列御子似乎很好的保持了这种风格,内部连个坐的都没有,跟哪儿躺哪儿都行。
白逸淡淡地回道:“是的。”
“不。”那女子马上反驳道,“你们是联邦人,帝国人那么白,一年只有夏季才能见到充沛的阳光,不会有你们这种肤色。”
陈名在一旁笑出了猪叫,这家伙原来撒谎也不眨眼啊,帝国人与联邦人实在是容易分辨,他们基本都像师父那般,高个浓眉大眼,皮肤雪白。
白逸没有反驳,而是问道:“你也很白,那么你是帝国人吗?”
那女子一时愣住,脸上现出淡淡的红晕,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夸奖还是质问呢?
陈名嘴里啧啧称赞,这是高手。
半个小时后,舱内环境舒适,那女子恢复得差不多了,感激道:“谢谢你们开舱救命之恩,不过我有点疑惑,你们联邦人为什么坐在帝国飞船里?”
白逸看了一眼陈名,陈名很懂他的意思,解释道:“这就说来话长了,如果从官方的角度来说呢,我们是人质,但从我们自己角度来说,我们暂时是这艘飞船的主人。”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他命令式地喊了一声小白菜。
小白菜认真应道:“在的,有什么吩咐。”
陈名指了指靠在舱壁休养的姐妹:“你问问这姑娘什么来历,既然当初跟随罗门教逃出联邦星域,现在回到联邦星域又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