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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魂牵梦萦的残影

夕阳以西下,霞光照在半月雪白的皮毛上,把她的皮毛染成了橙色。她抬起头,仰望着天空。空中,几朵淡淡的云彩,被风卷着,撕得粉碎。而此时,她的心也像空中的云一样碎了,像一片纸一样,被一次又一次的撕开,没有一点抵抗力。

“别伤心了,”宠物猫艾米丽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半月愤怒地低嘶一声,“我的母亲已经死了!我不想就在这个恶心的地方一直生活下去!”这只愚蠢的宠物猫懂什么!她甚至一辈子都没吃过老鼠,又怎会体验自己的父亲在母亲病危时不管不顾,还在外面沾花惹草时做女儿的却又无能为力的那种感觉!但她知道,艾米莉亚是出自一片好意。

“那,你为什么不离开呢?”艾米莉亚歪着头,就好像那很明显一样,说的那么轻松,好想离开很容易一样,她不懂!她不会明白这些的,她只是一只宠物猫,无忧无虑,我却连无忧无虑都做不到。

“离开?!”她冲着艾米莉亚大喊,“我就不想走吗?!但我去哪?有谁愿意收留我,又有谁会阻止一位父亲带走她女儿!”是的,我是这么的无力,没有族猫们,身为尖石巫师不也是一样像一只待宰的兔子,任父亲摆弄,又有谁愿意帮她,又有谁会为了她与一个素不相识或已经是老相识的独行者对抗,再加上这位独行者仅仅是要带走他的女儿,并没有违反任何规定。

“那你为什么不去湖区呢?”艾米莉亚的冷静使半月更加气愤,但出于好奇心,她没有打断她,听着她继续说下去,“我听说,那里有数不清的猫,他们都很善良,会相信你的,他们会给你绝对的自由,他们会做他们相信对的事情。这样的话,就算你爸找到了你,他估计也打不过那么多猫的吧?他们会尊重你的意见,再怎么样,试一下总没错。”

半月怔住了。

“数不清的……猫。”

会不会……有他?

那个熟悉的灰色身影,一次又一次地从她的脑海中闪过,那个每晚都会在梦境中找到她,与她一起捕猎、一起分享猎物的身影……试一下,总没错,是啊,不试一下怎么知道,我可以试一下。

半月再次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他,他,太真实了,不像一个梦,他们在一起的时光都是那样美好,根本不像现实,却又与现实那样相似……半月相信,他一直都在那里等她,在那片翠绿的树林中。

我相信他,可是他有没有离开,我……半月沉默了,他很有可能离开了,但是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半月暗暗下了决心。

他,就是她的松鸦翅。不过现在,好像也不是她的了。

“真的吗?”半月转头看向艾米莉亚,她的眼睛像月亮一样圆,一样亮,一样闪着光,希望在心中燃烧。

“当然了!”艾米莉亚好像对自己十分满意,“就在人类领地的边上。怎么了?”艾米莉亚看着半月笑了几声。

“没什么,”半月甩了甩头。就算艾米莉亚真的帮她找到了松鸦翅,她也应该至少装作自己还在生她的气,可是,我为什么要生气,因为她帮我找到了松鸦翅?

“你要去那里吗?”艾米莉亚问。

“嗯。明天就去。”

松鸦翅,我相信我们在经历了那么多那么多的困难以后,很快就能见面了!

清晨的阳光照在半月的皮毛上,她站在湖区边缘的沼泽地上,向远处眺望着。微风拂过,湖面上泛起一层层波纹,反射着阳光。右面的高沼地上,几只猫追逐着猎物,他们的尾巴在身后拉成一条直线。左面是一片幽静的松林,密密的松针使她几乎看不到地表,微风下,树木的叶子却纹丝不动。

而在湖对岸,是一片橡树林,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她记得每一棵树,每一片蕨叶丛……但树木长大了,草也长高了,一切都不一样了,这里的一切都变了,小树苗长成了参天大树,当初稀稀拉拉的小草如今已经遍布山头。不知为何,半月心中竟有一丝丝伤感,这里曾经属于我们,这里曾经布满是我和松鸦羽的脚印,这里曾经充满了我们的欢声笑语,这里曾经是我的家,也是松鸦羽的家。不过,那都是“曾经”了。时间变了,这里也不一样了。

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

他,还在那里吗?她期待的现实不一定是美好的,他也许已经走了,也许还在。现实是那样神秘,又是那样的令她害怕,不,她不怕,她在怕什么,这里有什让她害怕,大不了,她浪迹天涯,总能找到的,可是如果找到的,是一具骸骨。不不不,不可能,半月惊慌了一下,甩掉了这个念头。

看来,只有一种方法可以知道了。

半月跑了起来。无论那个梦境已经过去了多久,树木是不会变的,森林也不会撒谎,她坚信,松鸦翅,是会等她的。即使他死了吗,半月想着,他们总会相见的。

不论时间过了多久,他们内心的那种执着永远不会消失,一直等待着对方,不论发生了什么,不论希望是那样渺茫,但在茫茫人海中,他们还会再次相遇,再次为了对方,放弃一切,只为,让对方安全、快乐,只为再见一次对方,哪怕只是短短一分钟。

松鸦翅,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松鸦翅,我相信你,你不会让他找到我的,不会让他再对我做他曾经对我和母亲做过的事……

对父亲的回忆,都是痛苦的,夹杂着血和泪,痛苦和悲伤,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他不是一个父亲!

他真的爱母亲吗?为了她,甚至敢斥责急水部落的尖石巫师?但如果他真的在意这个家,为什么又要在母亲重病之时离开,并要求半月,不得离开人类领地半步,直到他回来?

他的话一次次在半月耳边回响:

你太爱你的松鸦翅了,除了那些梦境,你还在意什么?你是个胆小鬼,是个废物,和你的母亲一样!你要是想逃出人类领地,那我就会把你追回来,你逃到哪里,我就追到哪里,到时候,可别怪我没警告过你!好好跟你的母亲待在这里吧,两个胆小鬼,就不要再做什么无谓的举动了……

你真的当自己很了不起吗?!半月想冲着他的脸大吼,你难道就不是胆小鬼吗?!哪个有胆识、有气概的猫,会自愿抛弃自己的伴侣和女儿,只因为瞧不起她们?!

想到这里,她跑得更快了,拼劲全力在松树林中狂奔着我会离开你的,一定!精疲力竭了,她坐下来,喘着粗气,透过松叶间的空隙,看到了已经高挂在空中的太阳。一大早起来,为了赶路,几乎什么也没有吃,刚好饿了,干脆先在松树林里将就着抓点东西吃吧。

不一会儿,她发现了一只老鼠,就在要扑上去抓住它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怒吼:“入侵——!”

“你——”半月猛地回过头,之见在她身后,出现了五六只猫。他们看起来都很强壮,而且浑身散发着敌意。

“把她赶出去!”为首的白色公猫大吼一声,几只猫一齐向她扑来,尖利的爪子直刺半月皮毛,半月差点尖叫。

什么情况?!我做错了什么?!不管了,逃命要紧!

半月转身向橡树林的方向跑去,她冲出了松林,淌过一条小河,冲进了橡树林。当她回头看时,发现那几只可怕的猫居然停在了小溪的另一边,不再追她。

“哼,你就滚出我们影族的领的吧!”一只猫轻蔑地喊道。

“就让雷族去处理她吧,”白色公猫打着哈欠说,“反正我们是不用管了。”

“对呀,那些好心的蠢货没准还会收留她呢!”

几只猫发出了几声嘲讽的笑,然后就转身走回了松树林里,艾米莉亚不是说他们会做他们认为对的事吗?

额,那大概就是我跑到他们的领地里找揍了?那……小溪就是边界?雷族猫不会不会再把我赶到高沼地上吧?不过听那些影族的说,他们很好心?也许会帮我吧。

可没听艾米莉亚说过什么“雷族”、“影族”的啊!难道这里在我们走后又有新的猫搬来了?算了,不管了,还是先找松鸦翅吧,也许他会告诉我事情的一切。

“谁?谁在那里?你是什么猫?”半月漫不经心的走着,突然听到一声喝令,以为又会是什么充满敌意的坏猫,不禁竖起背上的毛,准备好狼狈而逃。

可是这些从树林里走出来的这一群猫好像没什么敌意,更像是好奇,还有……同情?半月仔细端详他们对她的态度和想法,他们就是雷族吧?半月想着。

“我,我只是来找一只猫的!”有了刚才的经验,半月决定先说明自己是干什么的,起码他们不会先急着赶自己走。

“找谁?”领队的猫问道。他好像更好奇了。

“松鸦翅!”半月脱口而出,“而且,我,我想找一个地方住!”半月的话中带着一点苦涩半月没有温暖,除了松鸦羽,没有猫在乎她,“我只是想离开我父亲。”

她紧张地看着他们的脸,一开始只是疑惑,但后来,更多的就是同情,一种怜悯,一种对一只迷途小猫的那种怜悯。

等等,疑惑?他们难道不认识他?!

“我们先带你去我们的营地吧,”那只猫说,他摆了摆尾巴,示意她跟上,“黑莓星可能会同意你加入。至于你要找的猫……我们这里倒有一个名字相似得可疑的。”

半月心中充满了绝望,但还有一丝丝希望,名字相似,也许是他,也许使他改了名字,也许我们还有可能见面。半月紧张的等着,直到看到那熟悉的灰色皮毛,半月怔住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谢谢你,还在等我。松鸦翅,我们终于又见面了。那一刻,半月的心仿佛在雨后的彩虹和阳光中,一时间竟不能相信大雨已逝,温暖的阳光已经进入她的生活,她已经分不清梦与现实,如果是梦,她只希望永远不要醒来,永远停留在这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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