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今日俨然一番胸有成竹的模样,与身旁士子谈笑风生,颇有一股名士风流。
“哎!何尚,看你小子如此欣喜,是稳操胜券啊?”
礼部左侍郎何宽心之子何尚,在京城里也算是个小纨绔,时常跟在孔见后面出谋划策,两人一起干过不少窝囊事,其中就包括第一次进青楼……
“殿下,可是我爹硬逼着我过来的,我自己的斤两我知道,也就凑个人数。”
“算你小子识相。”
二人谈笑间身边却是一群附和之人,腆着脸儿只盼世子殿下能记住自己,如此便是本次未曾入得国子监,那也是不虚此行,说不准就被世子殿下赏下十金百金,这等事情在那世子流连过的青楼之中可不是什么稀罕事。
世子身后是一群青衫女子,为首女子翩然若鸿,以轻纱掩面,虽不见其真实容貌,单就其身姿来说已是妙曼如仙,便是那城中十数名花魁,也不过如此。
此番尤其惹得孔见数人屡屡侧目,全然一番痴汉模样,毫无作为世间一等世子的觉悟。
一行考生不多时便已来到高台之下,此高台以白玉石打造,凡风吹雨淋不可动其分毫。
而围绕此高台足足摆放有二百来方桌椅,足够此番所有考生入座,且还有富余。
待得所有考生就位之后,高台上等待已久的九五之尊便站起了身子。
“诸君,尔等虽居以五湖四海,然今日暂聚于此,凡二百人者取六十,尔等大有希望,中原正统,尚需尔等传承。”
李庭此番话声若洪雷,霎那传遍整个广场,原本有些嘈杂的人群骤然安静下来,再无人敢喧哗。
一众考生皆是心存向往,唯有那完颜洪面色微冷,轻声呢喃道:
“中原正统……”
却不知其内心是何想法。
……
待李庭话毕后不久,一位身着青底补服的白发老者便站立于高台的边缘,补服上是栩栩如生的仙鹤图案,显然这是一位一品大员,再者他能代替陛下主持接下来的入学考核,那其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正是礼部尚书刘巍,掌国之祭祀、科举入学、外邦交谊、宴飨赐食等。
何尚的父亲何宽心便是此人一手提携,故此时何尚正朝着世子大人嘿嘿傻笑。
看那样子似乎在说小爷我有路子,这区区入学考核不过囊中之物,使得在宋祭酒那里受尽挫折的世子殿下心里很不平衡,甚至想要等下考后修理何尚一顿。
只见那刘巍当众揭开一道以白玉为轴端、上等蚕丝编制而成的金黄绫锦织品,后辅以祥云仙鹤,极尽端庄大气。
此乃李庭命翰林院一位书法大家撰写而成,笔走龙蛇,有天人之资。
“凡此番考试者,分文武二行,文者为数、乐、文三科,武者为射、御、术科。
然凡考生者需参与六科,不得中途弃权。
文武二行分别校验,二者皆有排名,各取排名前三十者。
若有二榜同进三十者,取其高者录,另者乃由后人补上,直至满三十人。”
刘巍宣读完毕之后,转身朝皇帝躬身示意,后者微微点头,默许其可进行下一步骤。
待礼部尚书刘巍退下之后,国子监硕果仅存的右祭酒大人宋绍人便上得高台,在其一声令下后,一群国子监学正便鱼贯而入,分别为每一名考生分发考卷。
这第一堂乃是考的数理,若是往昔世子殿下指不定已是头痛不已、抓耳挠腮。
然而今日不同,他手心里写了点“手段”。
世子有意无意扫过高台,见陛下并未在其上巡视,心里顿时宽心不少。毕竟若是堂堂韭菜王世子在皇帝眼皮下作弊被亲手逮住,那可是犯了欺君之罪,便是以他的身份也要脱一层皮。
当然,就算孔见真被抓住了,大抵也不会被废除世袭罔替,只是家中铁盘必定是要多上几块的。
这薄黄纸入手顺滑,坚洁如玉,孔见虽接触不多,但好歹在王府长大,那百川阁里包容万卷,他也算是见识不凡,自然就明晓此纸乃是澄心湖所造,为天下四大名纸之一。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此番考核所用之物极尽奢华,其中大多乃是孔宣所捐,还不是为了让他们对某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单以他那点御前龙井,岂会让那祭酒大人如此照顾?
“昔有酒中剑仙,提剑携壶上街打酒,凡遇店者加一倍,遇花者喝一斗,三遇店和花,喝光壶中酒。试问壶中原来有酒几何?”
孔见一手衬着下巴,故作沉思状,实则悄然环顾四周,见周围考生皆是抓耳挠腮不得其解,差点忍不住笑出了声。
此题昨夜孔见于韭菜王府内召集了数名精研数理的老学究,轻易便得出了答案,此刻这答案早已被其写于手掌之上。
“我交卷!”
孔见的斜后方骤然传来一道淡然的声音,不禁吸引了所有考生的注意。
“你可知,本次考核不许弃考?”
宋祭酒背着双手,满脸严肃,显然十分不满这人的举措。
若是一位如孔见这般的纨绔世家子还勉强可以理解,毕竟纨绔惯了不懂规矩。
然此人身着麻衣,相貌朴素,分明就是一位穷酸秀才,不知得谁的举荐才得此考核机会,竟如此不懂珍惜,这使得宋祭酒愈发不满。
“启禀大人,我已解出答案,并非弃考。”
这秀才语出惊人,要知道才刚发卷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寻常人便连题目也还没看完。此人竟然说自己已经解出答案了,饶是见多识广的宋祭酒也不愿相信。
秀才恭敬的将答卷呈递给宋祭酒,后者扫过一眼顿时眼冒精光,好小子,竟有如此天赋!
而广场四处围观的豪阀世家,也悄悄记下了此番人物,可以想象若是后面几门考试此子再有如此风采的话,等待他的将会是大好前程,无数的橄榄枝会抛向他。
一旁的孔见乘着学正们的注意力尽数被那似曾相识的穷酸秀才吸引去,急急忙忙将手中答案书写于答卷之上。
壶中合八分其七酒也。
“申请交卷。”
更远处又响起一道浑厚的声音,正是那金国完颜洪,他本以为以自己的天资必然可摘得第一,却没想到骤然杀出如此一个穷秀才,使得他此番交卷显得并无出彩。
在二人交卷退场之后,足足有一刻钟,未曾有一人交卷,众考生全数陷入了苦思冥想,除了孔见。
又过了一炷香,又有包括那河北田正光在内的几名考生提交了答卷,而环顾四周,已有不少考生放弃了思考,于答卷上练起书法来。
“时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