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令摇摇头说:“不急,不急,这个阵型这么复杂,等我研究几天,再帮你解开也不迟啊。”桑咏全然不顾席令贪婪的目光,又重新把衣服给裹上了,不耐烦地问道:“还要等多久啊?”席令摸摸自己的山羊胡子,微笑着说道:“少则三日,多则五日。”桑咏心里嘀咕了一句:“解个阵型还需要挑日子啊!”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慢慢地站了起来。城墙之外的将士们几乎都已经战死了,桑咏只能这么看着,却不能出手搭救。席令再一次下达了放箭的命令,弓箭手们看着情势危急,也不再顾及城下的人质以及自己战友,将自己手中的毒箭纷纷放了出去。
这一仗打得十分艰难,乌国的军队总算退了回去。席令阴沉着脸清点剩下的兵马,只剩下不到两万人了,只要乌军再发起一次进攻,梨国最后的这块土地恐怕就要拱手让人了。
梨国的郡主白权依旧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半倚在龙椅上,有气无力地问道:“诸位大臣,现在可还有什么良策可保我梨国?”
一众贵族、文武官皆不吭声,过了良久席令站出来犹豫地说道:“仅靠人力,西丰之困难解,臣尚有一下下之策,或可暂时保西丰一时的安宁,只不过……”
长元公主说道:“国师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出来,我等自当鼎力相助。”
席令说道:“现在唯一能够保住西丰的方法就是催动‘护血祭’,以帝王的血来感化土地,让土地给我们以保护。”
年纪最老的南亲王,连连摇头说道:“不可,‘护血祭’是我们白族的秘术,自从开国以来只使用过两次,两次均以失败告终,所以白族的列祖列宗已经明确地将这血腥的法术列为禁术,从此不再使用,以避免我白族后人枉死。”
长元公主等年轻一辈并未听说过这个秘术,是因为这个秘术及其残忍,利用祭坛与土地交流,最后达成契约,将最高贵的帝王之血献给土地,换取暂时的保护,在白族最初崛起之时,就是靠这个秘术夺得天下。但是祭血之人只要对生命生出一丝留念,或是对死亡生出一丝畏惧,献祭都会失败,献祭者只能落得个血尽人亡的下场。
长元公主第一个站了出来,她愿意牺牲自己的性命来保护西丰的百姓,白琥也站了出来,他高声喊道:“愿与西丰共存亡!”紧接着南亲王的小孙女白琳也与她的堂哥堂姊站在了一起,陆陆续续又站了几个年轻人出来,他们齐声对席令说道:“烦请国师摆下祭坛,我等愿意交付自己的性命,以佑西丰。”
沐浴焚香,拜祭先祖。
席令身后站了七个白衣的年轻人,他们曾经是万人羡慕的贵族,如今他们要一个接一个的去赴死。运气好的话,第一个献祭者就能成功,运气不好的话,他们就会全部死在祭坛之上。
长元公主年纪最大,排在了第一位,她决然地跟着席令走上了祭坛,席令将一柄钝剑插在祭坛的正中位置,他自己则面向着正东跪下,口中吟唱着:“白族的祖先啊,请保佑您的子孙,梨国的土地啊,请接受我们的献祭……”祭坛下的百姓头叩在上,闭着眼睛跟在席令后面开始吟唱这首最古老的歌谣,反复地吟唱了很多遍,终于得到了土地的回应,祭坛正中的那柄钝剑开始左右摇晃起来,发出“呜呜”的鸣叫声,仿佛一头嗜血的猛兽,站在钝剑旁边的长元公主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赶忙用双手握住剑柄,鲜血顺着剑身流淌下来,迅速的被土地吞噬,长元公主的生命力正在迅速地流逝,不一会儿便面色苍白,只能半跪在钝剑之旁,双手依旧紧紧地握住剑柄,剑柄上传来的寒意越来越浓,却丝毫不能动摇长元公主的决心,天空之中已经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罩子,只要这个罩子与土地合二为一,那么祭祀就算成功了。
“娘亲……”一个小男孩才哭闹了一声便被捂住了口鼻,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来,这个小男孩正是长元公主的儿子,乳名叫做笑笑,长元听到了那声哭喊,一颗眼泪从眼角滑下,席令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只见空中已经结成的半个结界消失了,长元公主的头发瞬间变成白色,钝剑在贪婪又疯狂地吸收着长元的生命,此时长元已经无法将自己的双手从剑柄上移开,长元明白自己已经命不久矣,眼看就要成功了,却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她心里装得满满的都是不甘心,借着剑的支撑她缓缓地站了起来,她就算是死,也不能辱没了皇家的尊严,她就这么扶着剑柄勉强地站立着,面上的皮肤开始下垂,骨骼开始发出“咔咔”的声音,最后只能佝偻着腰,但是她依旧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一直到最后她变成了一个人干,就像被风化过的石头一般,被一阵并不猛烈的风吹散了。
笑笑哭得更大声了,口里嚷嚷着要他的娘亲,“啪”地一声笑笑的脸上多出了一个血红的掌印子,笑笑委屈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抽噎着不敢再开口,大驸马林希安捂着脸开始抽泣起来,然后又将不再吱声的笑笑紧紧地搂在怀里,嘴里还不停地说道:“你娘亲就是被你害死的……被你害死的……”
在长元公主消失的瞬间,白琥握住了剑柄,替代长元的位置,他的血汩汩地流着,可是奇迹并没有出现,他跟长元一般烟消云散了。年纪最小,排在最后的白琳已经开始泣不成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