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的时间,桑咏一行人已经来到了西丰郡的城墙外,西丰郡的结界仍在,所以他们依旧进不了城,便索性在附近小镇寻了个客栈住了下来。
白瑶的眉头一直锁得紧紧地,桑咏怕她在为西丰郡的安全担忧,便劝慰道:“你也别太难过了,那西丰郡我们进不去,乌国的军队一样进不去,等到西丰郡的结界瓦解的时候,我们第一时间冲到城墙上去,总能护得西丰郡的安全,我们倒是应该趁着这段时间,将散布在全国各地的军队全部集中起来,这样在西丰郡大捷之日才可以趁胜追击,将乌国的军队一网打尽!”
白瑶的眉头舒了舒,笑了笑说:“我不是在为西丰郡担忧,只不过今天看到的那个结界,让我觉得非常不妥,当初布下结界之时也是用了我的血的,所以结界于我应该是相当亲切的,可是这次回来倒觉得那个结界陌生得很。”
“这个,待会儿用水镜问问席老头就是了!”
这时客栈外面出现了吵闹声,桑咏不耐烦地将门窗关上。
“等一等……”白瑶歪着脑袋说道:“外面的声音好熟悉啊!”
桑咏侧着头听了一会儿,的确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声,便携了白瑶一道走了出去,果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绿色的衣衫,耳朵上挂了一只二环,正是绿氏三姐妹中的绿荆,只不过现在她的样子也太过狼狈了一点,若不是那标志性的绿衣服,估计他们真的要认不出她来了!
绿荆这会儿也已经看到了桑咏,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直奔了过来,奔到桑咏面前却又突然停了下来,满脸通红一副窘迫的样子,桑咏不禁笑了出来,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道:“是不是又没有钱住店啦?”
绿荆红着脸点了点头。
桑咏对站在一边跟绿荆扯着皮的小二说道:“这位姑娘的帐跟我们的一起算,你先给开间上房,给这个姑娘梳洗一番。”
店小二也是一个有眼力劲儿的,知道这位桑公子出手大方,便赶忙带绿荆去了一间上房。
等到晚饭时分绿荆终于梳洗完毕了,桑咏便招呼了她一起吃晚饭,席间询问道:“这次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了,你的妹妹们呢?”
绿荆没奈何地说道:“我三妹以我的名义嫁给了天虎之后,依旧对我不放心,随便找了个错处便将我赶出了部落,连我一直养在身边的白老虎也被她扣留了下来,我现在无处可去,只得来梨国寻我的妹妹绿蔓。”
“你二妹来到梨国了?”白瑶跟桑咏异口同声地问道。
绿荆轻轻地“嗯”了一声,脸便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其实她来梨国也是报了一点私心的,她真的很想再见到幕先生一面。
这时候店小二拎了一个食盒走了进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绿荆看,流沙有点看不下去了,便咳嗽了一声提醒店小二。
店小二尴尬地收回了目光,期期艾艾地说道:“小的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桑咏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说吧。”
“这位姑娘跟幕大夫身边跟着的那个比俾女长得好像啊,要不是这位姑娘会说话的话,我还真以为她就是幕大夫的婢女呢!”
绿荆激动得“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问道:“你说什么?哪个幕大夫?”
小二惶恐地看着这个脾气暴躁的姑娘,不知道自己的哪句话惹恼了她,结结巴巴地说道:“不就是那个幕大夫喽!我们镇上就一个幕大夫,差不多一年以前刚搬来的。”
桑咏摸出一张小额的钱币打赏给了小二,挥了挥手示意小二可以离去了,小二识相地退了出去。
桑咏将绿荆按回到椅子上,说道:“你先安心吃饭,吃完饭睡个好觉,明天我们陪你一起去看看那个幕大夫!”
绿荆的脸又一次“刷”的一下红彤彤的,小声说道:“我是去见我妹妹,不是去找幕先生的。”
桑咏本来也就顺口一说,看到绿荆矢口否认,倒有了一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了,他向着白瑶暧昧地笑了笑,百瑶也心知肚明地点了点头。
幕夏在这个小镇上非常出名,所以第二天一大早桑咏只是随便问了问便找到了幕夏的小药斋。
他们找过去的时候,绿蔓正帮着幕夏将门上的门板拆卸下来,她一眼看见了绿荆,便将门板丢在一旁,扑了过来,两姐妹相拥而泣。
白瑶突然心神一动,沉寂了好久的离草居然开始躁动不安起来,一直躲在离草里修行的蓝拉跟莺火也感觉到了离草的情绪,从离草里面跑了出来。
白瑶在桑咏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这个药斋有问题。”桑咏点了点头,随即跟没事人一般上去跟幕夏寒暄起来,大概就是感谢他照顾绿蔓这么久啊之类的废话。
幕夏诧异地看着桑咏,平静地说道:“我认得你。”
桑咏愣住了,他本来是想从桑咏的嘴里套套话的,没想到幕夏没来由地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他倒不知道这该怎么接下去了。
还好幕夏打破了桑咏的尴尬,他笑着说道:“以前我们见过一面,那会儿你们还跟小曳在一起。”
白瑶恍然大悟道:“哦,你就是那个喝醉了酒的……”下面的“丑八怪”这三个字她没说出口,而且现在幕夏脸上干干静静的,一点伤痕都没有,那里还有当年面目狰狞的样子。
幕夏这会儿也注意到了白瑶,他直愣愣地盯着白瑶说到:“你就是小曳口中的姐姐,白瑶?”
白瑶点了点头。
幕夏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半晌才说道:“你们跟我来。”转身又吩咐绿藤道:“把门板装回去吧,今天休息一天。”
绿荆赶紧帮着绿藤收拾门板,而桑咏等人则随着幕夏走进了内院,内院里种了一个树,树冠如盖,遮住了大半个院子,树冠之下放了一只小几,一个方凳,几上架了一把古琴,白瑶忍不住多瞧了那把琴几眼,突然间捂住了嘴巴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桑咏赶忙握住白瑶的肩膀,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白瑶带着哭腔说道:“那是离曳妹妹的白琴!”说完嘤嘤地哭了起来,她还依稀记得第一次遇见离曳时,离曳就是坐在树下抚琴。
她激动地拽着幕夏的衣袖问道:“离曳……离曳妹妹她怎么了?”
幕夏刚准备说话,有个小女孩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约五岁光景,嘴里“爹爹……爹爹……”的喊着,幕夏唤来了绿蔓,让绿蔓将末末带到一边去玩耍。
白瑶看到小女孩的面貌像极了离曳,却觉得年纪不太像,便狐疑地看着幕夏,等待幕夏给她一个答案,幕夏叹了一口气说道:“没错,她就是离曳的孩子。”
白瑶不相信地摇了摇头,说道:“离曳和亲不到四年的光景,小孩不会超过三岁,刚刚那个小女孩至少也有五岁,怎么可能是离曳的孩子?”
幕夏便将离曳和亲之后的事情和盘托出,包括离曳如何耗尽了自己的七魄剩下了双生子,又如何地托付他将小孩送到梨国来送死,自己却又临时改变了主意,带着离末躲在这了偷生,说到最后竟然忍不住流下泪来,他望着白瑶说道:“我实在不忍心送离末去死,可是我不去,我就辜负了离曳的心思,如果你是我你该怎么办?”
桑咏忍不住说道:“可是就算她现在不死,她也活不过成年的!”
幕夏淡淡地说道:“总好过现在就去死!能多活一日便是一日,离氏一族为你们梨国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说道最后语气里竟然带了隐隐地恨意。
桑咏连忙解释道:“你误会了,其实我在夷族群岛上的时候也听说到离族的事情……当时醉袖姑姑以为白瑶就是五元草的主人,所以避开了白瑶偷偷跟我说的,而我怕白瑶为了离曳担心,所以一直没有说。”
“醉袖跟你说了什么事避开我的?”
“她说离族是被神遗弃的民族,她们世世代代要用自己的灵魂供奉五元草,所以她们的寿命总是很短,不过她们为了这个民族能够繁衍下去,一般只在成年以后才会去供奉五元草,像离末这么小的,还真的很少见,她这样根本活不过成年,所以只能通过承血的仪式替她将血脉继承下去。”
白瑶激动地说道:“我替她供奉五元草!”
桑咏小心翼翼地看了白瑶一眼说道:“知道你想替她死,可是承血仪式之后她一样活不了。”
白瑶想到了她的皇伯父,就是死于承血仪式,心里揪着疼痛了起来,她眼巴巴地看着桑咏,桑咏接着说道:“其实也有破解之法,只要五元草集齐了五种元素,神就会宽恕离族的人,这个咒语自然不攻自破了,只不过金元素的精灵几乎已经从这个世界上绝迹了,连醉袖姑姑也没有找到!”桑咏看着白瑶痛苦的样子,继续说道:“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幕夏突然叫了起来。
“除非去找雪女,只不过雪女的性格太过冰冷,又行踪不定,连醉袖姑姑都不愿意跟她打交道!而且现在梨国正是生死存亡的时刻,我们根本脱不了身!”
幕夏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去!梨国的生死跟我无关,我只担心离末而已。”他看着白瑶说道:“我这趟去,路途艰险,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希望你能照顾好离末,至于用不用承血仪式你自己拿主意吧。”
白瑶说道:“离曳是我的妹妹,她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你放心去吧,我一定会等你回来!”
桑咏在一旁说道:“只是这路途这么远,怕是你一圈找下来,离末已经……要不我或者陶渭陪你吧!”
幕夏摇了摇头:“你们的大事要紧,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够解决。”
白瑶知道幕夏不想承他们的情,他心里对梨国是怨恨的吧,毕竟是为了梨国才将小曳送出去和亲的,她暗叹一口气,也不在勉强要去帮助他,从绿蔓手中接过了安静乖巧的离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