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巾起义虽告一段落,但各方势力却并未停息,因割据的地盘争端不断,原本以为可以过上安稳太平日子的百姓们,又一次陷入了人心惶惶的岁月当中。
陈到与果果听闻豫州已经平息霍乱,便兴奋的一夜未眠。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期盼,终于不用东躲西藏的可以回到故里了。
汝南县里虽说并没有他们二人的亲人与朋友,但自小土生土长的他们早已认定了自己的归根。此时正是回到汝南的最好时机,他们二人又怎能不兴奋。
一路上,歌舞升平的景象再一次回归到二人的眼中,他们已记不清儿时这座城里的模样,只记得起先城市里如同现在一样热闹。
战事过后,各大酒舍茶馆恢复如初,百姓也肯走出家门,不用再过东躲西藏的日子。
“哥你快看。”果果依旧是精灵古怪,好奇心大的模样,见到什么都要指给陈到一同欣赏。
殊不知,城里有多少人正在以异样的眼光注视着他们。
“嗯,果果想吃吗?”陈到随着果果指的方向,见一大叔模样的男人正在制作糖人,便知这个丫头一定是馋嘴了。
“不,不了!我们身上也没有银两!”果果虽然想吃,但还是能够管住自己,深知俩人的穷酸。
“我去买。”
“啊,哥……!”
听闻陈到要给自己买糖人吃,果果甚是惊讶,他二人的处境没有谁比她自己更了解的人了,陈到又哪里有银子去买东西。惊讶之余,果果快步跟了上去。
只见陈到先是站在糖人师傅的面前好一会儿,也不做声。随即糖人师傅好奇般的瞄了一眼二人,没有一丝善意的道:“没银子就去一边站着,别碍着我做生意。”
“你……。”听见糖人师傅的不善语气,果果有些动怒。
陈到拦住果果,问道:“糖人怎么卖?”
“不贵,一文钱三串。”糖人师傅头也不抬的回道。
“好,我全包了。”
“什么?”
“哥!”
糖人师傅先是一愣,身后的果果更是惊呼。
“我说我全包了。”陈到没好气的道。
而这时的糖人师傅放下手里的工具,仔细打量了眼身前的少年,随即又开始干起活来,重复道:“小孩子一边玩去,不要信口胡说。”
糖人师傅正说着,眼前忽然多出来一锭蛋大的银旮沓。
“哎呦喂,原来是陈大少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有眼无珠了。”说着,糖人师傅陪笑着捧着双手,准备接陈到手中的银子。
“呵呵,你还认得我。”陈到冷笑。
这糖人师傅他自然认得。多年前,回家的路上。陈到本来也想着给果果买一串糖人吃,可那时他的囊中确实没有分毫,便被这糖人师傅恶狠狠地数落了一通。
“唉,瞧您说的,陈家大少爷谁人不知,可惜啊,可惜当年陈县令中到凄凉,离世的太早,才弄得陈府如今败落至此呀。”糖人师傅说着,还不忘假惺惺的摸着眼睛。
“废话少说,糖人我全要了,另外给我兑换一些碎银子来。”陈到不愿提及家事,语气寒意大盛。
“好,好的。”糖人师傅万万没有想到,个八年没见的陈家少爷居然还活着。而且穿戴奇装异服,甚是有钱的样子。口中答应着,心里悔恨自己刚刚的举措。
不一会儿,糖人师傅便包好了所有糖人,又捧着些许碎银子递给了陈到,道:“陈大少爷您要的糖人和银子都给您包好了,如果还有其他吩咐,您竟管与小的提便是。”
“算了吧,希望你下次不要在继续狗眼看人低就行了。”陈到接过糖人和碎银,头也不回的留下句话,便埋没在人群之中。
望向街道上被人群吞没的陈到二人,糖人师傅不由得捏出一身冷汗,那是一种死亡降临的感觉,由心而生。
“哥,你哪来的银子?”果果不明白陈到为什么手里有那么多的银子,更是不知道糖人师傅为何会如此低三下四的对着陈到点头哈腰,好奇心本身就重的她,一如既往地追问道。
“不久前在一具尸体身上拾到的,以为没什么用,便没有告诉于你。”陈到也不隐瞒的回道。
“死人的银子?”果果不信的嘟囔道。
“怎么,死人的银子不能花吗?”陈到有些纳闷。
“不不不,我是想说。果果一直跟在陈到哥哥身边,也没见到过你说的那具死人啊?”
“是庙里的一具尸体。”陈到轻描淡写的说道。
“啊!庙里有尸体,我怎么不知道?”果果更是惊讶,四年来她深信庙宇里的大大小小角落都有她的足迹,可是自己怎么就没见过什么死人呢。
“这事说来确实有些离奇,前不久我打水回到庙中,忽然听见庙内有一丝异样。开始以为是有什么人来到庙中休息,便没在意,毕竟这些年来到庙里借宿的人并不少见。”
陈到讲到这里,顿了顿继续道:“正当我要进庙看看究竟是何人之时,庙门就被里面的人一脚踹了开来,紧接着便窜七八个人来,他们浑身上下穿着黑衣,蒙着面容,斜挎长绳,背后别着铁铲和短斧。开始我还以为是某个组织的杀手,可仔细一想也不应该,毕竟那些人身上看不到具有杀伤性的兵刃。”
“然后呢?”两人边走边说。
“当时我本躲在庙外的石柱后面,看的仔细。那些人浑身上下沾满了泥土,脖子上挂着同一种一模一样的项链,像是某种动物的牙齿所做。几人出来后神色匆匆,左右观察了一番后,为首的那人示意身后众人再次进入庙内,不一会儿七八个人竟抬出了一口大棺材。”
“大棺材?”果果震惊不已,想来她四年都生活在庙宇里,又哪里见过什么棺材。
“是的。”陈到继续道:“那口棺材通体漆黑,略有些许红斑花纹,棺椁有些腐烂的迹象,还不时淌着水,腥臭无比。棺材抬出来后,几人没做任何停留,很快就离开了庙宇。”
“那你说的尸体呢?”果果追问道。
“几人走后,我便悄悄的进了庙内,发现庙里空空荡荡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变化。当时我也是好奇,生活了四年的庙宇里有什么事自己不知道的,于是我便开始重新搜索一圈庙宇。果然,就在我来到佛像身后的时候,一条漆黑无比的大洞呈现在佛像的桌案下面,同时还有一个尸体躺在那里。”陈到说到此处倒吸了一口凉气,似乎有些厌恶,接着道:“那具尸体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肉体极度腐烂,看不出面貌,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还时不时的冒着腥臭的酸气,像是刚刚死去似得。但他的脖子也同样挂着一条项链,特征与之前那些人所戴一模一样。原本我想翻动一下尸体,又生怕被尸体上的酸水伤到,就没敢动他。在观看了一下大洞,我当时确信那口棺材就是被那些人从洞里搬出来。”
“那些人是做什么的,怎么会搬人家的棺材呢?”果果听的毛骨悚然道。
“早些年在汝南县里有位说书先生,经常会讲一些离奇古怪的故事给众人听。记得他说过,一些山贼土匪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专门会挖一些有钱有势的财主家坟墓,我想这些人就是那种撅人坟墓,盗人财务的人。”陈到毫不犹豫着道。
“然后呢?”果果好像也听说过这样的一群人,接着问道。
“当时天色已晚,你出去摘果子也快回来了,怕你回来后看到此幕会害怕,所以我就想着把那个大洞与尸体一同埋了。就在我搬运尸体的时候,一个包裹从那人的身上掉了下来,拾起来打开一看,竟是一些金银珠宝,个头都很大。不及多想,就被我揣进怀里了,等你回来之后,洞和尸体早就被我清理的干干净净。这些银两原本以为没有多大用处呢,索性也就没跟你说过此事。”陈到简简单单的讲述了一遍过程,果果却有些后怕,没想到二人居然是在一座坟地上生活了四年。什么死人他们都见过,唯独不敢与死人同眠是真的。
“哥啊,你胆子可真大!”果果长出口气,不在追问。
“诺,这就是那个钱囊,既然来到城里,银两也就用的上了,交给你保管吧,放在我这里弄不好改天就丢了。”陈到说着将一个黑色的布袋交给了果果。
果果也没推辞,接了过来,随后再手中摆弄了一下,见布袋上绣着四个金色的字。二人没有上过半点私塾,根本不认识上边写的是什么意思,便没有多想。
忽然,只听身后传来一道猥琐的声音,一字一顿的道:“摸...金...校...尉!”
“什么人?”陈到反应极快,转身护住果果,短剑已然在手,微怒着看向背后。
只见,一身穿戴华贵,面容焦黄颇瘦,鼠目撇胡的中年男人正弓着身,看向果果手中的布袋。
这人见陈到二人眼中不善,猥琐着一笑。站直了身子,单手握扇轻轻敲打在另一只手掌之中。“哎,小兄弟,何必如此紧张呢,鄙人只不过见这女娃娃手中布袋上写的文字,念了出来而已。”
“哼,用你念。”果果被突来声音吓了一跳,没好气的回道。
“呵呵,小妮子。这布袋是你的吗?”鼠眼男人撇了撇嘴道。
“要你管。”果果跟着陈到练了四年功夫,面对外人,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娃,更不怕谁人。
“桀桀,那曹阿瞒真是身边无人能用了,居然开始训练起娃娃来当挖坟掘墓的手下了。”鼠眼男人指桑骂槐的打开手中折扇一边扇着,一边唏嘘不已。
“我们不认识你口中的曹阿瞒是谁,若无旁事,我俩就先离开了。”说着陈到拉扯住身后果果的手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只见鼠眼男人动作极快,一个箭步抢到二人身前,伸出折扇指向陈到胸前,道:“哎,既然遇见又干嘛急着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