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颅碎裂的声音、鲜血洒落的声音,以及少女身体扑倒的声音。同时窗外火焰也兀地高涨起来,风朔侧耳,心说果然在这幕剧里我才是反派,最大的反派。
灵威仰面无表情地回头,先看到可怜兮兮只剩下半个头颅扑倒在地的少女,继续面无表情,接着看到三个太阳照射的光线,像是白色刀芒,终于动容,心想好生刺眼。心中感慨完了,他才极具格调地哑着喉咙吐出一个字来:“皞。”
这是一个极其陌生及久远的字,而且他使用的并非这个时代的文字,这文字已被时代所埋葬了,人们早已背弃它。
“这里是旧时代的大地。”风朔说道,仿佛没有听到灵威仰说的话,他的眼中燃烧着火焰。
“旧时代已经过去了。”灵威仰叹道。
“那我应不应该杀你?”风朔道,“你的姘头被我捏碎了脑袋,但她没有死,这是一位绅士对女士的宽容。然而像你这样的背弃者应不该被宽待,我应不应该杀了你?”
“不,还不到时候。”灵威仰低语,“你是旧时代复苏的恶鬼,你从六道轮回深处挣脱枷锁,你合该横扫千军,将怒火倾泻世间。可是,可是啊,你已经击碎了仙道,新一轮的博弈刚刚开始,你就这么急?”
“我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未来既定,我就只好扰乱进程,把你们统统拉下水!统统干掉!”风朔望向窗外,三颗太阳在东方发出炽热的芒。
灵威仰感受的这股炽热,看到太阳照射出白色的芒,眯起眼说道:“咒不愧为旧时代的最终之章,他开始愤怒了。”
“所以你从我手中跳出来有什么意义?你大可不必躲着他。”风朔轻笑道。
“没有意义你怎么会让我出来?为了确认你的决心而已。”灵威仰淡淡道,直视着刺眼的阳光,像是在挑衅。
“不,不止这些,你应该很惊讶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风朔道。
“咒在她手里,你在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曦竟然愚蠢地调了酒来找你才会让我惊讶,她怎么会以为你高高端坐在王座之上呢?像你这样烂话说的那么娴熟的人,怎么会贪恋王座之上的风采?”灵威仰嗤笑道。
“看来你们并不和睦,我还算你们的见证人呢。”风朔遗憾道。
“是的,我们曾经是彼此最信任的人,但是因为某些理念以及道的原因……”灵威仰发出沉重的呻吟。
“与道无关。”风朔冷漠地打断他。
灵威仰眯起眼,看到太阳的光芒更加炽热,颓然道:“没错,我何必说的那么高尚。”
闻言,风朔眉心狠狠地蹙在一起,然后缓缓平复,迎着愈发璀璨夺目的光芒沉默着。灵威仰侧过头看着越来越炽热的光芒,像刀光一样的光芒,沉下眼帘,弯腰把扑倒已久的少女抱起。
万丈光芒伴随着火焰奔驰中,灵威仰微地颤栗,一道白色刀芒在窗口涌动,风朔在原处一动不动。灵威仰下意识站在风朔的阴影处,涌动的刀芒像是被风朔阻挡在窗口无法通过。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这么怕他。”刀芒迟疑了一会儿,便略过所有障碍,将一切伟力与诡异倾泻在灵威仰身上,将他的一切痕迹带走,就像不存在这句悲叹的话一样。
“完全解放的咒,果然满是铁腥味道,你才是王座啊!”风朔低语,目光瞥过灵威仰消散的地方。
白芒散去,窗外三颗太阳依旧炽热。风朔看到无尽火焰在炸裂,大地不复存在,足下深渊燃烧,无垠的荒芜之地除却这座岌岌可危的小屋一无所有。
三颗太阳好像永恒地照耀着,可是它们内部的聚合裂变已经停止,那道白芒,或者说刀光闪过时候,一切都要被切断,切断,这是一把刀最基本的职责。
于是这片荒芜,除了太阳之外只拥有荒芜的宇宙,无量量空间一切都不存在、光芒可以照尽无量的宇宙,被切断,一刀两断,最基本的芥子同样泯灭,充斥着混沌与无。
风朔默默看着汹涌澎湃的混沌,平静的混沌,以及徘徊在太阳及不存在的大地以内的虚空。然后离开。
……
斜阳照耀,太阳的余晖折射出张渚净额头几滴汗水,透露着五彩斑斓的彩色鸿光,煞是好看。她持刀挥舞,并非是斩出什么,而是要收回刀与它温暖的鞘。
鞘是刀的家,家当然应是温暖的……张渚净如是想。至于额头那几滴汗液则纯粹是因为斩出第一刀的后续消耗,这任谁也想不到已经斩出的刀芒和自身还有什么联系,若是有,那么只能是因果——斩出是因,击中是过,凡击必中,因必有果。
“所以为什么叫咒呀!干脆叫因果刀不就好了。”张渚净吐槽道,然后合刀杵在地上。
这种话当然不必期盼回应,事实上也全然不必回应,可如果不回应就势必没有其他机会营造高深莫测的形象……这是大部分高阶格位生命的通病,那些不拘一格的老爷爷显然都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然而“咒”仍旧拥有这种通病。
于是在唐三、大师、小舞三人惊骇的注视下,张渚净头顶冒出了一个头颅,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头颅。小舞很是跳脱地先关注了他浓密又柔顺的头发,眼中近乎溢出的羡慕和他的白色头发一样长,不知哪里飘来的花瓣落在他的头发上,像是点缀在白浪涛涛的瀑布中别样的景致。
这个老人头嘴巴一张一合,低沉又显得冗长的声音响起:“咒是载体,因果方为本质。”
张渚净低头想了想,反手搓了搓那丝滑柔顺的头发,便立刻把手中的刀丢了出去。然后略是警惕地盯着飘在刀柄上的老人头颅,说道:“我就知道,那家伙说从咒的时候我就知道,那家伙不仅嘴里没一句真话,还跟你一样恶心!”
老人无辜地飘来飘去,秀了一圈长发才一脸无辜地说道:“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