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清晨
正月孟春,枝抽芽儿花满地,飞禽走兔,一派生气。
焚河千里,却依旧苍茫一片,几米厚的冻层,显得结结实实。白冻雾气缓缓腾空,使人脸湿润无比。
雷马不禁哆嗦了几下,打出个喷嚏,带着电芒。
陈河看着焚江,有些走神,脑袋里还回荡着昨天老叟的谈话。
“将军,都准备好了。”江定波喊了一声。
陈河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出军!”
陈河与江定波站在前方,两人驱马领头,后面跟随近万军队。
“大人,此次前往蛮荒,是要剿除吗?”江定波问道。
两人并马走着,江定波颇有些好奇。昨夜陈河带焚江一趟,约到半夜才归。而夜间之时,陈河便吩咐军队整装待发,要前往蛮荒。
“不是。昨夜,我已经派出信使,吩咐其他五国,会分别将些许蛮人送至各国。蛮荒自此该不存在了。”陈河淡淡地扫了江定波一眼,说道。
“为什么?”江定波意外说道,看向面色淡然地陈河。“将军,对蛮人难道岂有仁慈可言?今日,将军将蛮人送至六国,与放虎归山何异?”
“我们与蛮荒的斗争已经持续几十年了,倘若还继续的话,又有何益?”陈河看向江定波。
“将军,若无战争,有两个办法。”
“所以,你选择残忍的那种?”
“将军,残忍的方法最安定,不是吗?”
陈河顿了顿,脑袋里仍然回荡着昨天的话。他的思绪有点乱,事情一件件接踵而至。他不喜欢讲道理,江妖做事从来不问他为什么。
“先到蛮荒再谈!”陈河摇了摇头,看向江定波。后者虽有不甘,但也没再问。
“另外,纪州已经腾挪出来了吗?”
“是,自洗魔过后,冻语川连同西疆平原上下接连破碎,整个冰鳞国都面临着覆灭。纪州已经空缺出一部分,涌来接纳冰鳞国的人。同时,与冰鳞国接壤的其他几国也吸收了些许。如此均摊开来,倒可以容下。”江定波向陈河说着。
自一战过后,整个楚元大陆对陈河的尊崇已经到达了极致。而其他几国的国主虽有不甘,但他们了解陈河如今的境界,便再无多言。
而洗魔从深海中取出冰刀后,整个冰原纷纷破裂,奇异的冰树和雪莲也无踪影。了解修界的陈河倒不意外,那些植株应该是修界之物。至于为何能生长出来?恐怕就要问那冰刀了。
陈河点了点头,又问道。
“太子没有找到吗?”
“没有。”江定波摇了摇头,脸上也是疑惑。“自洗魔从冰鳞回来之后,便前往江州。他打伤了徐名,而后便进了皇宫。依我猜测,太子该是死了。洗魔需要兵权,便借故杀了太子。”
陈河点了点头,江定波的猜测与他所想的一样。
若换做他,他也会如洗魔一般杀掉太子。也是可惜了!自始至终,他都不知道太子的模样。
两人驱马极快,不知多久,便到了大草原。
陈河看向眼前湖泊,隐隐间又看到了那个剑客!奇怪的剑客!
“将军,如今该怎么办?”
江定波的话语又提醒了陈河一次,他缓过神来,看向蛮荒。
“蛮荒分为十二部落,我与你相去,让这十二部落准备前往六国。注意,勿要动粗。”
江定波点了点头。
蛮族原是楚元大陆的主人,而自人类可修行后,地位遭受威胁。最终,蛮荒战败,被驱逐至蛮荒。
蛮荒鲜有人族踏足,在远古时,蛮荒通常作为人族被流放之地。而被流放的人,再也没回来过。
“将军,越过大草原,前面便是大湖。若再向前,便是蛮荒了。属下建议先发动大湖附近的蛮族部落,而剩余的部落就由这些人去发动。贸然进入的话,蛮荒和人族之间的仇恨不是三言两语能抹除掉的。大人若想仁慈地话,只怕蛮族不会领情。”
陈河扫了江定波一眼,倒是没有反驳。
“就依你说的办,若有违抗者,带来见我。至于手段,铁血点也无妨。”
陈河并非柔弱书生,坐镇西疆多年的他,早就磨炼出一番铁血心肠。他只不过觉得每个种族都有存活的必要,所谓的非我种族,其心必异只是为了满足自我的需求罢了。
陈河下了雷马,便坐在大湖旁,看着士兵进入蛮族的部落。
早年,纪安带他来过蛮荒,也只是大草原。而就是那次,他救了个少年。如今,那个少年又被他弄丢了。
千里蛮原,在其中镶着颗钻石,就是卡卡里姆大湖。
大湖是蛮族最纯净的用水地。
大秦海的水盐过多且地远,多用于晒盐用。
大湖上下流动着牛羊,都是耗牛等,看的到三三两两放牧人群,围绕着大湖。
陈河看着蛮人,与人类的面容相似,只是蛮牙长得极其刺眼
大湖不是藏在幽幽青草内,其旁边有白软松沙,还有些许细软鹅石。
当年,徐谓挥师南下,便止于大湖,不再行军。
江定波走了过来,挨着陈河坐了下来。
“怎么样?”陈河把酒壶递给江定波,拍了拍他的肩膀。
“正在交流,没有想象的难。”江定波饮了口酒。
“想知道为什么我要保留蛮族吗?”陈河看向江定波。
江定波点了点头。
人族与蛮族的仇恨是世代累积下来的,并非一朝一夕。而陈河此举,可谓冒天下之大不韪。若想让人族去同意这件事,此中的困难难以想象。
“定波,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陈河自顾自的喝着酒。
酒没了,陈河便走向放羊的蛮人,笑了笑,打个招呼。蛮人也笑了笑,扔给了陈河一壶酒。
“隔绝!和以前一样!”江定波毫不犹豫的说道。
“那之后呢?在这之后,六个国家还是会有斗争。”陈河反问道。
“人族的战争你也看到了,和人蛮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吧!”陈河扭头看着江定波,缓了半刻才说道。“昨夜我去了焚江,那个老叟说,外面的世界远比我们与蛮子更要复杂,诸多种族却能生活在一起。”
“其实,一直以来是我们狭隘了,但也不能怪我们。毕竟,我们在蛮人的阴影下生活了那么长时间。”陈河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但战争的起因根本不是什么族群之别。战争永远是为了满足统治者的私心!”
“而且,那老叟说,蛮人的体术值得我们学习。蛮人与人族并无本质的区别,灭族,终究还是残忍了些。”
江定波沉默良久,看着挥舞着鞭子的蛮人,与江渊的牧人无异。
蛮人依旧放牧,没有注意到军队。蛮人知道他们做不了什么,也阻止不了什么。蛮族派遣出的军队尚未归来,而一批人族大军已经来到了。
“但将军,放虎归山,终究还是危险了些。其次,将军,您一人堵不了天下众人的悠悠之口。”江定波最终说道。
“将蛮族迁至圣火国东侧,独立成国,即可。”陈河淡淡说道。
“这才是将军的目的吧!”江定波喝了口烈酒,叹息道。
“至于天下的悠悠之口,待明日,我自然会处理。”陈河也饮了一口,看着江定波笑道。
“好。”江定波没有再反驳下去。
“江渊现在如何?”
“江渊经过此战,元气大伤,上下可谓百废待兴。而徐名将军自苏醒后,便一直待在江州。”江定波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找个时间,该立徐名为皇了。江渊若久无君王,也不可。”陈河摇了摇头,看向江定波。
“谢将军了!”江定波看向陈河,目光里透露着几丝感激。
楚元大陆上下都知真正的霸主是谁,即便陈河现在想自立为王,也无人阻拦,反而会皆拥护之。
“定波,你可想过洗魔的身份没?”陈河幽幽地说了句。
江定波有些意外,随后点了点头。
“想过但猜不到。我查过洗魔的资料,以前倒是在徐州做官,后调到江州,其官衔屡升。但一个聚元巅峰且心智过人的人类,怎可能只是一个区区的文官?”
“洗魔以前是个徐州文官?”陈河意外的看向江定波。
“嗯,据说还在徐州军内任职。但再往前查,便无了,想来是当宰相期间自己消失了。”江定波饮了口酒,缓缓说道。
陈河眯着眼,脑子里零丁的线索映月拼接起来。
“对了,徐渭大将军一直感谢一个将军,那人叫什么?”陈河无意问道。
“叫江末生,是个人蛮。虽是人蛮,但大将军说,蛮族统治期间,人蛮的地位奇低,连人族都不如。据说,江末生是第一位将军,他死后,便是徐渭大将军统领军队了。”江定波叹了口气,看向陈河。
“在那一战中,江末生充当了雁兵,带头冲锋,杀入蛮军后方。当时的蛮军已如惊弓之鸟,已然有了死志。那一战,极其惨烈。最后,找到江末生时,已然面目全非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陈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仰头饮了一口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