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突然剧烈摇晃并向一边倒去,来不及多想慕容月华猛然撞向车箱,力道之大,慕容月华后背重重地摔倒在地,而后双手抱头,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减缓了冲势。
马车倒在路边,四分五裂不成样子。
稳住身体,单膝跪地,抬起头,看到车夫被马车甩了出去躺在路边,慕容月华走上前去,叹了叹鼻息,‘还好,只是晕了过去。’
便不再管他,皱着眉,眸子锐利地看向倒在地上起不来的马,还有断掉的绳子。
是绊马索。
‘谁这么缺德,马路中间放绊马索?不会是遇到山匪强盗了吧?可这已经临近帝京了,哪个匪盗敢在天子脚下如此猖狂?’
若是匪盗早该下来劫人还是抢财了,那便不是咯,可这绊马索又是哪来的呢?
马车是做不成了,她怎么回去啊,轻功?自己若是走了,那车夫怎么办呢?
四处看看,不像是有人的样子,放出内力,听到两里之外有数匹疾驰的马蹄声还伴随着甩鞭声,鞭声参差不齐,应是有男有女,许是官家公子小姐出游归来呢。
慕容月华窃喜,马蹄声距离的也不远,不仅可以搭程,还可以把车夫带回去,谁还愿意费内力用轻功啊,还累的慌。
随后慕容月华从腕上手串中取出一副人皮面具来,拿着从马车底下扒拉出来的小镜子,不过片刻,一个容颜秀丽,明艳动人的女子便装扮了出来。
对于未知的人,还是稳妥点不用自己的真面目为好。要知道她可是慕容嫡女,帝京中比公主还尊贵的人,帝京盯着她的人多如过之江卿,而她正‘身染重疾,在神医谷求医’呢,若让人知道她‘病好’,还如此贸贸然归来,免不得要添了麻烦。
正此时,那群人走进,慕容月华终于看清了他们的样子,跟她猜想的一样确是一群养尊处优的公子小姐无疑,一行六人,三男三女,皆是锦衣劲装,玉冠彩绸,十几岁的年纪,一眼望去,无比恣意张扬。
而那一行人也看到了慕容月华的惨样,女子发髻凌乱,衣冠不整地站在破碎的马车前,马匹倒在地上。而车夫倒在路边不知死活,一行人立即喝住了疾驰的马,不约而同的看着慕容月华的方向。
“天,这是怎么了?不会是……”一名面容白皙,眼神清澈,略微婴儿肥的脸圆嘟嘟的,极为可爱的红色骑装少女脱口而出,可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可爱。话虽然没说完,但话中的意思已经是明明白白。
“文茵。”白衣少年声音淡淡,话中的警告不言而喻。
那红骑装少女撇撇嘴,不再说话。
还没等其他人说话,那女子却看到他们眼眸突然一亮,疾步跑到他们身前,张开双手挡在他们前方,语速极快的道“拦住各位公子小姐的路实在是抱歉,小女子本是来帝京探亲,可不知是何人在路上拦了绊马索,车夫一时不察着了道,马车翻了,幸而小女子与家兄学了点三脚猫功夫,跳车才得以逃生,眼下车夫已晕倒,小女子一人无法进城,能否烦请各位公子小姐搭我一程,小女子感激不尽。”
一番话交代的明明白白滴水不漏,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而刚刚恶意揣测的红衣少女文茵似窘迫极了且朝慕容月华撇撇嘴,没有作声。
慕容月华回以一笑,装作不明白的样子。
“淇瑧哥哥,你干嘛去啊?”另一名粉蓝色骑装的女子时刻注意着那白衣少年,见他翻身下马,竟以为是要同慕容月华说话,不由慌了神。
慕容月华从这群人走近时便注意到了这位白衣少年,大约十七八岁左右,狭长双目眼角飞扬,随意悠然的嘴角带着温和的笑。若只论相貌他与其他人不相上下,但胜在身上自带一种古雅的气质,从人群中脱颖而出。
且这男子的武功是这几人中最好的,但在她眼里吗,也就马马虎虎吧。
见那少年在自己说道绊马索时眉头突然一皱,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竟翻身下马朝那绊马索走去。其他几位少年似是明白这男子要做什么,没有询问。
粉蓝色骑装的女子见他朝绊马索走去,松了口气,放下心。
慕容月华目光始终看着那白衣少年,刚刚听那女子叫那白衣少年为……淇瑧?王淇瑧?锦绣公子?那个‘天下第一公子’王淇琛的弟弟?弟已如此,那兄长该是何等的风姿啊?慕容月华隐隐有着期待,想见见天下第一公子的风采。
她离开帝京时不过三岁稚龄,除了回程这一路上所听得的传言,这十一年里发生的事,她说是一概不知也不为过。
另一匹马上,这样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时机正合了那宝蓝色衣服少年的心意,一双瑞凤眼微咪,利落下马,摆出一副温和公子的样子翩翩走到慕容月华前方几步远的位置停下来,淡笑着柔声询问“搭姑娘一程自然没问题,只是姑娘,你没摔伤吧?”
见有人向他走来,慕容月华转回头莞尔一笑“那便谢谢公子了,奴家没事。”随即歉意道“只是奴家此时衣冠不整,污了公子眼睛。”
“没关系,事发突然,你没事就好。”蓝衣少年摇头,复笑着询问“敢问姑娘芳名?”
“小女子名叫月儿。”慕容月华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字。
蓝衣少年正与慕容月华旁若无人的说着话,马上青衣少年却忍笑忍的辛苦,在马上左摇右晃,看着像是要摔下来似的,调侃道“子楚兄,平日里怎么不见你这么温柔?你这见了好看姑娘就走不动路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若是让韩伯伯知道,非不打折了你的腿。”
“是啊,月儿姑娘,你可别被他骗了,这家伙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纯粹是看上你的脸了。”说话的是那红色骑装少女文茵。
不知有意无意,显然是一副已经忘记了刚刚无端揣测自己的样子,还调笑调笑着附和,但说出的话总是透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其他人无觉察只但笑不语,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韩子楚怒目瞪视他们,“沈云慕,颜安妹妹。”和刚刚与自己温言软语说话的温和公子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然后转过头看着慕容月华,尴尬不已“月儿姑娘,你别听他们胡说,我不是。”
这一解释倒有些欲盖弥彰了。
“好。”慕容月华失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摇了摇手乖巧应道。众人听了笑得更加放肆,心道:这女子可真有趣。
韩子楚此刻也觉出自己话中的不对,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那名为淇瑧的白衣少年打断“各位,这绊马索原是给我们下的。”这句话惊了众人,纷纷下马,慕容月华也微微讶异,随着众人一起走向那白衣少年处。
刚走到那处,没等众人说话,白衣少年拿着绊马索的尾端微微旋转,一个小而隐蔽的黑色蝎子纹出现在众人眼前,“诸位请看。”
“黑蝎子?荣安王府?”韩子楚错愕的说道。
“公子知道设绊马索的人是谁?”事关自己,慕容月华想弄清是怎么回事?害的自己遭这翻祸事。
青衣少年略一思索,解释道“知道我们今日出游的人不少,可我们赛马的路线却是临时决定的,除了我们几个知道,就只有在商量赛马路线时与我们意见不合而被气走的秦庭之了。”
说到这了,慕容月华也明白了:好啊,弄了半天,自己竟是给他们挡灾了,想想就呕,也罢,自己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众人神色不一。
“什么?秦庭之这个小人,竟敢害我们,看本…姑娘不告诉哥哥”。红骑装女子愤怒至极,却突然瞥见了慕容月华,僵硬的改了口。
“告诉了又能怎样?他既然敢做,那么证明我们的赛马路线已经不是秘密,就算把这绊马索当做证据,铁的材质整个祁耀国都是一样的,而黑蝎子图腾也不是不可复制,纵使我们都知道事情真相,但只要他说是嫁祸,你又能如何?况且……”
况且什么,况且荣安王府树大根深,又极受帝王器重,若没有十足的证据,说不定还会惹自己一身腥,落得个恶意诽谤陷害忠臣的罪名,动不了他事小,反而失信于帝王就得不偿失了。后面的话白衣少年并没有说出来,但在场的人包括慕容月华都明白,她虽然五年没回京并不代表对如今帝京的形势一概不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无论是世家还是臣子,都得在皇帝的庇佑下才能得以发展壮大,若一个家族真得帝王失信猜疑,那么这个家族就离没落不远了,要知道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趋利避害的人,皇帝若是真的存了心思,多的是人愿意做这把刀,趋炎附势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那就任由他这么害我们?吃哑巴亏?就这么算了?”韩子楚不甘心,愤愤不平地道。
白衣少年话虽然不多,但每次都能说到要处“目前看来只能如此了,以后还需得谨慎行事,从长计议,这天下局势怕是要从现在开始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