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天将军很爱您的,冥殿下。”影儿犹豫了一下,咬紧了嘴唇,把那知之甚少的隐秘说了出来,“你可还记得,您十岁的时候,进入了陛下的梦境?”
“记得。”邪冥轻轻地点了点头,有些奇怪影儿为什么会知道这个。
“那您可知道,如果没有陛下的命符,本是不可能进入陛下的梦境的?”影儿一边说着,一边蓦然落下泪来。
“这个……倒是没有听说过……”邪冥微微一愣,缓缓的拧紧了眉头,“你想说什么?”
“您那十几日与陛下的相处时光,便是邪天将军燃尽了自己的生命为您打通的一条通往陛下梦境的小径。”影儿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来,肩膀一颤一颤的,让人忍不住动容,“他知您已经不堪忍受那个女人的折磨,准备求死了!为了让您有勇气活下去,才,才不惜使用了天狼族的秘术,做出了那样的事情,那是他平生所作的唯一一件向先王陛下有所隐瞒的事情,为了您,他甚至不惜隐瞒了他宁愿用一切去保全的那个人,这种痛苦,您,能想到么?”
“你是说,那是他……”邪冥有些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向了影儿,薄唇微微的颤抖,却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因为这件事,连行殿下和大祭司殿下也不再与他亲近了。”影儿缓缓的捏紧了拳头,用衣袖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他走的时候,很寂寞,连自己所爱的人和所喜的弟子都没有再看上一眼,末了,他只留下了一句话,说是,把您交给陛下,他,很放心……”
许久,邪冥和影儿都没有再说一个字,邪冥再哭,安静的哭,他从来不知道,那个他从小一直在怨恨着的父亲,竟是这样的爱他的,而他,却是在时时的诅咒着他,辱骂着他,对他不敬,对他怨怒。
影儿也在哭,开心的哭,她终于等到了,十年,她等了整整十年,就是为了等着把一切告诉这个让邪天将军至死都在念念不忘的人,此刻,她已经把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告诉给他了,邪天将军,他已经不恨您了,您听到了么?
烛台上的蜡烛燃去了大半,邪冥才堪堪回过了神来,起身,把跪在地上的影儿扶了起来,柔声问道,“他的坟墓,在哪里?”
“回冥殿下的话,天狼族的秘术燃尽了邪天将军的生命,他离开的时候,周身只化作了一缕青烟,连身上所穿的衣物都不曾留下。”影儿缓缓站起身来,垂着头,不敢看邪冥的脸,“后来,先王陛下得知了,从手指上摘下了一枚血玉的扳指,说是昔日邪天大人赠与她的,既然他不曾留下衣冠,便用那个扳指为他立一个墓冢吧,那墓冢,被立在了王族的宗墓之中,依的,是侧亲王的规制。”
“如此,他应是能安息了。”邪冥轻轻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了寝殿中的书架,似是在随意的从上面翻找着什么书籍,“影儿,还要劳烦你去我爹爹以前住过的地方,取一个样式古旧的木匣回来,那里面,有他留给我的东西。”
一夜痴缠,直至即将天明时候,子夜才拥着风清水在妖王殿寝殿的床上睡了过去,美人如玉,拥在怀里尚有微微凉意,子夜却睡的很甜,连总是保持着冰冷的唇上都保持着浅浅的笑意,她,是他所爱的人,她,是妖王,用不可能只为一人倾心,但是,他很知足,只因,他只,她的心里,他的地位没有人可以替代。
尚妖殿。
亲手把喝了酒不再胡闹的风刻骨安置到了床上,行千里便又回到了软榻上,一边喝着酒,一边拈起了旁边小桌上的一卷锦帛,凝眉看了起来,是对前几日坑害风墨夕子嗣的鹿族人的处理汇报,除了家主石天和那个下手的小侍女,其他人,都已经被送去了天坠山,用于开采运河航道。
“是时候给那些不老实的家伙长长记性了……”看完了锦帛上的最后一行字,行千里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向后倚在软榻的靠背上,眯起了眼睛,浑身都散发出了一种令人忍不住退避三舍的凛冽,“奴才,就是奴才,主子,永远都是主子,连这个都看不清楚的人,活着,也没什么价值了。”
“来人。”咽下了酒盅里的最后半杯佳酿,行千里缓缓的从软榻上起身,朝寝殿的门口吩咐了一声。
“奴婢在,请行殿下吩咐。”门外,传来了一个小侍女恭敬的回应,调子平稳清晰,显是一直都很清醒,未曾偷懒打盹。
“笔墨。”说罢,行千里转身走到了床边,把风刻骨栖身的凤卵抱了起来,出了门,往偏殿走去,“宝贝儿子,爹爹有事要做,你一个人在结界里睡一会儿,等睡醒了,爹爹就回来了。”
天亮了,新的一天似乎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这一天,却是注定不同的,因为,这一日之后,将会有数个宗族的族长易主,有若干的家族从此成为别的家族的附庸,或者,永远消失。
鹿族,七个不同的分支,雪鹿,赤鹿,黑鹿,金鹿,花鹿,棕鹿,天鹿,七个族长,除了金鹿族的族长“意外的”被人刺死家中,另外六个,纷纷自愿让贤,由隐卫南天王血罂粟和隐卫西天王蝶千舞监管,重新以考核的方式,在整个族群的范围内选拔新族长。
就在这个消息在整个仙国引起轰动的同时,令一个更加令人震惊的消息也传了出来,妖王诏,金鹿族下旁支第七家族族长石天,谋害妖王陛下与平亲王风墨夕之子嗣未遂,全家族贬为奴籍,送至天坠山开采运河航道,石天与凶手,将于三天后于帝都游街后,赴郊外刑场受碎骨凌迟之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