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人念旧,别看人是越老越不值钱,东西可是越老越值钱,越老的东西北京人玩着越上瘾。
北京人玩的古董面非常广。有钱的人玩古画,古书籍,瓷器、玉器、木器等等,不一而足。家境一般的人则玩石头,砖瓦。总而言之,只要是古董,只要有收藏意义,肯定就有人玩。
枕头,有人收藏,从古到今,各式各样,分门别类,琳璃满目,让上不目暇接。
鞋,有人收藏,也是花样繁多,让你大开眼界。
什么东西一成了古董,那身价可就不一样了。
你也许想不到,一辆八九成新的60年前的老式自行车,能换一辆二三十万元的轿车。而自行车的主人宁愿守着自己的老车,也不愿将它换出去。
物以稀为贵。即下,60多年前的老式自行车还能有多少?
北京玩老自行车的人有个小圈子,他们人数并不多。
每个周六的上午,在北京的一个小公园里,这些玩老车的人便骑上自己的车来聚齐,能将新淘换到的车让大伙开开眼,是他们最露脸的事。
夏爷的太祖是皇宫里的侍卫,爷爷当过海运仓的大总管,就是管粮库的头儿,当时八旗子弟和吃俸禄的满汉官吏都要按时领钱粮,夏爷的爷爷就是管发粮食的,应该说他们家是有底子的。每每说到他的祖上,夏爷就会脸上泛光。好像祖上的那点出息,直到现在还能让他头上罩上一些光环。不过,夏爷很少跟人们吹嘘这些,他的高傲与自尊,他的“爷”的劲头儿似乎是在骨血里,而不在嘴上。
夏爷十几岁就玩车,他玩得雅,眼也“毒”,只要相中的车,并不在乎钱多钱少。1985年,他曾在西缸瓦市车市,用一幅张大千的画,换过一个“汉”牌自行车的车灯。玩车的“车虫儿”都觉得他是“大头”,他却说,谁让我喜欢呢。
据说那个跟他换画的“车虫儿”,后来把张大千的画拿到拍卖会上,拍了十多万。有人把这事告诉了夏爷。
夏爷听了只是哼了一声,并没有流露出丝毫后悔的意思。钱在他眼里如过眼云烟,他看中的是玩艺儿,而玩艺儿玩的是一个过程。玩艺儿不会跟自己带到火葬场,早晚会归了别人。因为它毕竟是身外之物。
在他看来,他相中了那个车灯,而这个车灯,他淘换了很久,现在见到了,而且把它安到自己收藏的同一牌子的车上了,他高兴了,这就行了。至于值不值,亏不亏,傻不傻,他不管。
夏爷是真正的玩车的“虫儿”。二十年前,夏爷还能骑着自行车满城跑,他当时还在工厂上班,每到星期天,他一大早儿便起床,先把那辆“凤头”擦得锃亮,一尘不染,然后穿上毛料中山装,换上皮鞋,戴上白手套,推着“凤头”出了门。
他把“凤头”往便道一支,在一边静静地抽烟,听着大家品评,很少跟人过话。
只有一次,他把“凤头”车支好,立刻围过一堆人,这人堆里多一半是“车虫儿”,少一半是过路瞧稀罕的。自然大家伙的目光里,赞叹多于嫉妒。夏爷站在旁边,过足了眼瘾,出够了风头儿,正要推车走,突然人堆里闪出一个愣头愣脑的小伙子,喊了一声:“这车可棒嘿,什么牌子的?”说着用手摸了摸车的大梁。
站在一边的夏爷瞪起了眼睛,脸红得像猪肝,“车虫儿”没有看见过他动这么大肝火。
还没等夏爷张嘴,这小伙子又去用手摸车灯,还就手拧了两下,夏爷叫了一声,那简直是吼:“孙子,你干吗呢?”话音没落,劈手就给小伙子一脖搂儿。
小伙子吓呆了,正要跟夏爷翻脸,这时有俩年轻的“车虫儿”拉住了他,对他说:“兄弟,懂不懂呀,这车不能摸,你知道你摸的是什么吗?那是这位‘爷”的心呀!
您也许不知道玩车的主儿,最怕别人摸他的车,因为人手上的汗会毁他的车漆。他们擦车时的精心劲儿,至少要十道工序,一遍又一遍,直到光可鉴人,才上油打蜡。而一辆老车近百年仍能保住原来的漆皮不变色,全靠这种特殊的保养。
玩车的“虫儿”们只知对方的姓儿,至于他的地位身份没人理会。
大家伙记得住的是谁有什么牌的车。时间长了,人们便把车与姓连在了一起,比如一位姓张的老人有辆绿色的26“凤头”。
老车虽旧,但让他拾掇得品相很新,加上有难得一见的英国“登乐普”外胎,所以,您跟玩车人打听26“凤头”张,几乎无人不知。至于他的身份却没几个人知晓。其实,老张正儿八经是位局级干部。
在建筑业当监理的小张今年奔四十了,是京城玩车人中的一位“爷”。别瞧岁数不大,在老“车鬼子”眼里是小字辈,但他另走一“经”:不玩车,玩“标”。
张爷的父亲也是一位玩车人,耳濡目染,他从7岁就迷上了自行车。不过,他专门收藏自行车的车标。
他对人说,老北京有句话叫“穷玩车富玩表”。玩车得有一定的居住条件,自行车太占地方。他的居住条件有限,所以把注意力放在了车标上。
如今他收藏了自行车车标有500多种,不论是数量还是品种,国内玩车人超过他的不多。
但京城玩家不爱显山露水,小张不敢自称收藏车标的“老大”。
几年前,他在京城露过一次脸。一天,他转悠到故宫,发现故宫正在搞皇帝遗物展,当时展出的有末代皇帝溥仪的弟弟、溥杰当年骑过的“三枪”自行车,这自然引起了他的兴趣,他把展牌上的文字说明抄了下来,回家一查,文字说明不但把“三枪”的出产年代写错了,而且把车标的字母也拼错了。
第二天,他去找故宫博物院的人说这事儿。开始人家对他还不拿眼夹。
张爷一看他们拿豆包不当干粮,便把“三枪”车的由来和发展历史一一道来。
他渊博的自行车知识,让故宫博物院的研究人员感到吃惊。
玩车人大都五六十岁,像张爷这样的奔四十的玩车人已经不多,玩车的年纪大的有九十多岁的老人。
家住丰台区的孔老爷子已经80多岁了,还经常骑着自己收藏的法国“绿叶”平把车,在玩车的聚点,跟“虫儿”们会车。
据说他骑的这个牌子在京城已经硕果仅存了。
玩车人主要有三类,一类是从解放前就玩车,到了老年依然舍不得扔下。
另一类是子承父业,父辈玩的车,传到他这儿,他接碴儿玩。
还有一类,是对自行车情有独钟的收藏爱好者。
玩车人主要是玩老车和旧车,20世纪80年代以后生产的自行车很少有人问津。
您忘了那句话:东西越老越值钱。由于老牌的旧车在市面上已经少见,所以“车虫儿”玩车,纯粹的商业买卖行为已然淡化,人们看重的是它的收藏价值。
当然,不可否认玩车的老“车鬼子”对老车有一种怀旧心理。北京人玩什么都能玩出品位,玩车也不例外,当收藏已成为一种文化时,玩车也自然成了收藏的一个门类。一辆上个世纪20年代生产的老自行车孤品,能换一辆汽车,并不是天方夜谭。
有一年,有位玩车的老“车鬼子”在某商场搞了一个自行车收藏展,他的藏品之精,数量之多,令人看了叹为观止。
您能想象出他家藏了50多辆老式自行车吗?您肯定会问,这些车从哪儿来?据说他连家里的房顶上都吊着老自行车。他真是玩车成了迷。
收藏车的人如此痴迷,收藏烟斗的也毫不逊色。
老文酷爱收藏烟斗。他家里专门辟出一间房,陈列着他到处寻觅来的这些宝贝。他有几个大玻璃柜子,红绸铺底分层排放,一只只形态各异的烟斗,静静躺在柜子,反射着灯光。
老文不抽烟,但年轻时便对烟斗感兴趣。这些不同材料大小长短各异的烟斗,是他的至爱。只要有时间,他就骑车上市场,再就是托朋友。每得到一只他没有的烟斗,他就会高兴半天。功夫不费苦心人,老文现在已收藏了几百只烟斗。
跟老文的烟斗相映成趣的,是老文邻居老陈收藏的铜镜。老陈家底殷实,近百面铜镜大部分是他爷爷手中传下来的,到了他手里,又陆续添置了一些。为购得这后添置的二十多面铜镜,老陈在上世纪五六十代做生,当学徒的时候,几乎跑遍了北京的古玩店,好在那会儿大部分中国人还缺乏收藏意识,让老陈——那会儿还是小陈拣了不少便宜。有着父母的支持,老陈有这个财力。
后来在文革中,老陈为他的收藏是提心吊胆了几年,他把铜镜妥善包起,埋到郊县亲戚家屋后,光挖坑就用了他和亲戚好几个晚上。
改革开放以后,他的家传宝贝得以公开示人。他也同老文一样,专辟一间房,定做几只玻璃柜来放置他的宝贝。他这些宝贝形态各异,有园形、方形、葵花形、菱花形、带柄形等等。谁要是跟他聊起这些宝贝,他可以滔滔不绝,聊得忘记吃饭。而听老陈的介绍,无疑可以增添许多知识。
尽管铜镜有许多用途,但照容却始终是其最主要的功能。
因为只有当它能够照容时才是名副其实的铜镜,而一旦其照容功能被玻璃镜取代,其生命之路便也到了尽头。
在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由于铜镜的出现,也曾演出了一幕幕人间悲喜剧:有少女的“睹貌娇来”、“娇羞自看”(唐代镜铭),也有少妇“秋风起,侍前稀”(汉代镜铭)的含泪相思;痴男以“非关欲照胆,特是自明心”(唐代镜铭)来表达纯真的爱情,骚客则大发“高堂明镜悲白发”(李白《将进酒》)的感叹,这一切自是不必细举。值得一提的是,由铜镜照容引出了许多政治讽谏故事,如唐代相魏征劝谏唐太宗要以人为镜、以史为镜,庄子也讲:“圣人之心,静乎天地之鉴也,万物之镜也”(《庄子·天道篇》),说明古人是很善于通过对铜镜装饰这种日常小事来阐明某些大道理的,而其中最为人们津津乐道的则是《战国策·齐策》中关于“邹忌讽齐王纳谏”的故事:
齐国大臣邹忌不仅精明能干,并且长身玉立、相貌堂堂。有一天他对着铜镜整理衣冠,不禁对自己的美貌英姿大为得意,于是突发奇想,与城北有名的美男子徐公相比又怎样呢?自己心里拿不准,便分别问妻子和小妾,妻妾则是异口同声:“您已经很美了,徐公哪能比得上呢!”邹忌高兴之余也担心妻妾可能是自己人不夸外家人,又问刚进门来的一位客人,同样他也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便趾高气扬地出门去了。不巧,路上刚好碰到了徐公,邹忌便仔细观察,回家后又对着镜子反复比较,终于垂头丧气地承认,自己到底还是不如徐公美。这件事使他悟出:妻子因为爱他,小妾因为怕他,而客人则是有事求助于他,出口自然都是违心奉迎之辞,那么在其他的事上呢?他把这层道理讲给齐威王听,劝齐王虚心纳谏,决不可偏信谥美之词,更不能听了几番奉承语便忘乎所以。最后君臣协力使齐国富强起来,称霸一时。
在这里,铜镜的作用显然已远远地超出它的照容意义了。
包括中国在内的古代东亚地区,曾经盛行过萨满教,这种原始宗教中的萨满(即巫师)在做法时,全身披挂,佩有多面铜镜、铜玲等,手持锣式鼓,边跳边舞,口中念念有词,身上光茫闪闪,叮口当作响,以此役使鬼神或者驱散为恶的鬼魂。这一教式在少数民族地区显然流传到了很晚的时候,社预所说的西部羌胡族人佩镜为饰也许就是驱神役鬼的一种。在汉族中心地区,现在农村中仍有“跳大神”的迷信活动,跳神的巫师也是全身挂满了叮咚作响的金属器具,他们自然不可能拥有古代铜镜这一类珍贵文物,只有以铜片、铜管等来代替了。可见以镜为饰本来便是起源于驱神弄鬼思想,或许可证明铜镜的镇邪佑福作用要比照容更早。
当铜镜成为专门照容的用具之后,它的镇邪作用也一直存在,并且延续到了玻璃镜子上面,现今有不少人在构筑新房或乔迁新居时,要在亲房的顶梁上挂红绸悬一面玻璃镜子向下俯照,就是为了“驱除邪气”。可见在今日许多人的心目中、对以镜驱邪的迷信仍抱着一种不可不信、不可全信的态度,这就是几千年传统文化在人心中的沉淀,虽有发达的科学技术也难以完全消除。然而,镜子为什么会附有驱邪的神力呢?一是它能反光,所以人们便认为它也能鬼邪之气与光一样反射出去;二是镜子的光芒来自日月,主阳气,甚至镜子本身便是日月的化身,如汉镜铭文中便有“见日之光,天下大明”、“内清质以昭明,光辉象夫日月”等文字,因此铜镜自然能破除阴暗及属阴气的鬼邪之类;三是铜镜能照容,人们便想它也能照出千变化万的邪魔的原形,唐代王面力的《古镜记》中有一则故事,说隋末王度得到了一面宝镜,多次用来制服成精的鬼魅,其弟王责力也曾凭藉此镜威力,降服了众多鬼怪,可见这也是一面镇邪宝镜。
考古中发现古人将铜镜在墓葬中随葬,除了给死者提供在阴间使用的这种日用品外,另一用途便是为死者驱除黑暗、镇服妖孽,保证死者安逸地休息。南宋周密在《癸辛杂识》中记:“世大敛后,用镜悬棺,盖以照尸取光明破暗之义。”与“见日之光,天下大明”的铭文相对应,无非是让死者在黑暗错幽的墓穴里通过镜子而产生一种处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感觉。陕西发掘的许多宋金墓葬中,铜镜正是悬在墓室顶部正中央。浙江省板桥县的一座五代时期墓中出土了两面铜镜,一面放在后室券顶的暗窗中,另一面放在前室穹窿顶的暗窗中,显然也是“以照尸取光明破暗之义”,说明这种习俗最晚在五代时就已经存在了。
虽然还没发现把铜镜放在墓中向下俯照这一做法更早的例子,但春秋战国时的墓中常见随葬铜镜的习俗,这应该也赋予以驱邪镇鬼的意义,因为铜镜本身便是镇邪佑福的一种工具,它的反光照容性质尚且不说,这时镜背的花纹和蟠螭、蟠虺等等均是与鼎、簋等礼器的花纹是一致的,而常用做祭祀的礼器也是与神鬼不可分割。至于后来普遍使用的镜背纹饰如天地、日月、星辰、龙凤及其他珍禽异兽、八卦纹、万字纹等,画的全是一些人们心目中能够镇邪佑福的内容。更为明显的是,铜镜铭文中大量的有关镇邪佑福的吉祥语,如“上有辟邪交(蛟龙)道理通,长宜子孙寿无穷”、“左龙右虎辟不羊(祥),朱鸟玄武顺阴阳”、“防奸集祉,应物无穷”、“洞心照胆,屏除妖孽”、“率舞鸾凤,奔走鬼神”、“山魅敢出,冰质挂工”等等。
可见,铜镜既可为活人镇邪,又能为死人驱鬼,并且这种功能是经久不衰,甚至被当代人转移到了今天的玻璃镜上。
虽然世上没有真正的镇邪魔宝镜,但在古人心中,每一面镜子同时又具有镇邪降魔的功能。
中国铜镜文化历经千古,广传九州,其持久的生命力就在于它永不消竭的功能。作为后动文化创造的内力,它在社会组织、人伦观念、神话思维、宗教情感、哲学观念、巫术迷信、生产活动、艺术创作以及生活风俗中充分展现,发挥着组织、教化、认训、改造、满足等多方面的功能作用。
铜镜的铸造很难由一个人独立完成,故需要许多人协作配合。所以便有官方的机构或私营的作坊,这是铜镜在制造上的组织作用;另外,作为亲朋好友的互赠佳品,它联络了人们的感情,这是铜镜在使用上的组织作用。
铜镜文化的教化作用也很突出,最早有关铜镜的记载几乎全是以镜讽劝,阐述一些人生与社会的哲理。而铜镜铭文中“惟我子孙、永保清白”、“清素传家、永用宝鉴”、“貌有正否、心有善淫,既以鉴貌,亦以鉴心”等等,其教化意味则更加明显了。
大量祈求风调雨顺、国家安宁的铭文,表现人们对丰稔、富足、安宁的追求。无数用以镇邪祈福的奇珍异兽花纹,表现着人们近福远祸的心态。实际上是寄托着改造生活的强烈愿望,体现着铜镜文化的改造功能。
铜镜的制作与使用,铜镜上的天地日月星辰图案,铜镜上的神话传说故事及虚幻的动植物花纹,都体现了人类对自然、对社会的认识。尽管有些认识是虚幻的,但毕竟属于古人的世界观与人生观之体现。这便是铜镜文化的认识功能。
作为一种精美的艺术品,铜镜又成为人们欣赏的对象,给人们带来物质上和精神上的享受。这就是铜镜文化的满足功能。
当然,中国古代铜镜文化能远不限于上面所举几点,由此我们可以说铜镜文化的功能特征便在于其多元性、转化性与确定性。功能的多元性是铜镜文化多元性的前提,转换性是其发展的契机,而确定性则是铜镜文化定势形成的推动力。铜镜文化确定包括了许多方面,然而其使用与制造始终是其中心和主体,当照容这种实用功能代替装饰成为文化主体时,铜镜文化才得到了充分的发展,而一旦照容作用被玻璃镜所代替,其它的功能便也纷纷消亡,或者转移到了新的玻璃镜子上。目前,铜镜文化的满足功能虽然存在,但只局限于欣赏收藏方面,可由此又衍生出了一些新的文化类型与功能,如对古代铜镜的研穷、保护、陈列摆放等,甚至包括了铜镜的私人收藏与博物馆收藏、盗窃与走私等等。
总之,虽然铜镜的铸造的与照容已经成为过去,但古代铜镜仍大量存在,仍以其特有的历史价值、科学价值、艺术价值吸引着人们的注意力,可以说,中国古代铜镜文化的灵光仍将照耀下去,正如一面铜镜铸铭所言:“七星朗耀通三界,一道灵光照万年。”
听了老陈的这些介绍,不仅惊异于他的历史知识的渊博,而且通过他,对北京这些爱古董的人的文化品位,都有了深一层的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