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南方人来说,北京人没什么小心眼,更不会玩小心眼。同南方人打交道吃了亏的北京男人,回家挨老婆骂,必有一句是“你整个一个缺心眼儿。”但如让这老婆亲自出马,肯定照样是“缺心眼儿”。
北京人最不爱跟上海人打交道,原因就是没那份心眼儿。
北京人粗豪,玩不了花活儿。
北京人不做小买卖,爱面子说:不爱做。其实是做不了。根本就没那份细腻,那份耐心。
一个广东人如果和一个北京人合伙出去做生意,肯定会不欢而散。广东人出去没一句实话,北京人肯定净说大实话,净露底。
北京人只能去俄罗斯做生意,那儿人比北京人还缺小心眼。北京人只能对付他们。
北京人如果到上海去做生意,准赔;北京人如果到广州去做生意,没准得当了裤子逃回来。
在北京做小买卖的北京人,最后都成了房东或二地主,只管收租子。店子让给外地人去经营。
总之一句话,北京人没那多机敏,没那么多小心眼儿。
一方水土一方人。北京人是北方人,北方人自古以来,净出武将。尤其冀州、幽州一带,方志记载上都说,“民俗刚强、多重农桑,性尤朴直、盖少轻诈,人性劲悍、习于戎马,敢于赴人急难,相托死生,亦出于仁义。”冀州一带,包括北京在内。北方人的性尤朴直,盖少轻诈,这是有传统的了。就是到了近代,北方人中的山西人会做买卖,也还是不会欺诈,只是细致而已。
不仅仅是地理因素,使得北方人如此,血型也显示了南北人种的区别。
按照流行的通俗说法,O型血的人具有做事干脆,讲究实用的现实态度,简洁明快的论理形式,热心社会事物,崇尚自然和力量;A型血的人的特征则包括思路,清晰,条理性强,纵向深入的思维方式,很强的技术能力,严谨认真的钻研精神。等等。虽然由于缺乏我国分地区的血型分布统计。但凭实感和体验,我们仍可不严格地区别,北京人的气质更多地偏于O型,而上海人的气质则较多偏于A型。
经过这样从地理因素和血型因素的分析,北京人的特性便有了形成的基本依据。
北京人的缺乏小心眼儿,在现实生活中的表现前面已说了很多,归纳一下的话,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北京人在经济活动中不适宜同南方人打交道,不适宜做耐心细致的小活。还有北京人只有在规则完备的条件下方能从事经济活动。
在中国南方和许多地方,许多骗子公司一般都以外地人为行骗对象,他们也想骗本地人,但一般骗不到。在北京却不同,许多人被本地的公司雇佣的外地人给骗了,而且是骗了白骗,这类例子很多,北京人那种缺小心眼,甚或是缺心眼的特性实在让人不知该说什么。
朱女士三十出头,在一家报社当记者。她丈夫是军官,有一套挺宽敞的房,自己又另买了一套。可是,这两套房离她上班的地方都挺远。
朱女士便动了一下脑筋。她把在西郊的一套房租了出去,月租两千元。然后,她想在城东另租一套房,这样便省去了上下班的路途奔波之苦。
她在报上登的房屋中介广告上,看中了一套房,离自己上班地点特别近,每月房租一千二。她觉得挺不错,不光住地方便了,每月房租上又多收入了八百元。
于是,她给这家中介公司打了电话。那边非常热情,让朱女士马上过来。
朱女士开着车风风火火赶到这家中介公司。一看中介公司是在星级饭店租的房,小姐说话虽说带外地口音,但特别和谐,朱女士一下子便放心了。
小姐告诉朱女士,明天便可以去看房,然后让朱女士办了相关的委托租房手续。办完了手续,得缴300元的中介服务费。
朱女士心里打了个楞儿,可手续已办,她想不出不交的理由。再看小姐脸上的笑容,她觉得人家不会坑自己。只要能把这套房租下来,给人家点儿服务费也是应当的。朱女士大大方方地把300块钱掏了出来。
第二天,按中介小姐约好的时间,朱女士开着车拉着看房小姐到劲松去看房。
汽车在楼群里转了几圈,来到一栋居民楼前。看房小姐用朱女士的手机给房主打了个电话,扭过脸对朱女士说:“真不巧,房主外出开会去了,咱们明儿再来吧。”
朱女士愣了一下。
看房小姐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让她下了车,带着她来到楼前,指着一个楼门说:“您要租的房,就在这个门。”
她的这一“印证”,让朱女士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些。
过了一天,朱女士又给中介公司打电话,小姐回话说:“对不起,房主到机场接人去了,您还得稍等两天。”
两天过去了,朱女士再给中介公司打电话。小姐的话音却变了。
“房主改主意不租了,还有一处房比这处更好,离您想要住的地方很近,咱们去看这处吧。”小姐的话很温和。
话说到这儿了,朱女士也没别的主意,只好跟着这位看房小姐,来到离头一次看房不远的小区。
依然如法炮制。到了地方,看房小姐说,上楼看看房主在不在。没几分钟,她下了楼,神不守舍地对朱女士说:“真不巧,房主不在家。明明上午说好她在家等呀,怎么出门啦?对不起了,咱们改天再来吧。”
没辙,等吧。过了一天,朱女士打电话问,什么时候可以看房?
看房小姐打了马虎眼:“我现在手头忙,明天去吧。”
今儿拖明儿,明儿推后儿个,一晃过了半个月。到最后,朱女士打电话找不到这位看房小姐了。
朱女士失去了耐心,于是主动出击,到中介公司一瞧,敢情人去楼空,这家中介公司已不知去向。
问这家宾馆管物业的人,他们对朱女士没好气儿地说:“您找他们,我还找他们呢。这帮人把你涮了,还把我们蒙了呢。知道吗?欠着我们半年多的房租,半年六个月呀,算算吧,房租有十多万呢。谁知道他们跑哪儿去了呢?”
到这会儿,朱女士才明戏:敢情自己被骗了。说起来,这事儿确实让当记者的朱女士感到窝囊。
她并非心疼损失的那300块钱,而是两个月的时间给转没了。
苏先生似乎比这位朱女士更“背”。他是按中介公司的约定,事先缴了一个月的租金1500元,然后被人把自己给“玩”了。
象这样的例子还可以举出许多。如果是在中国南方的任何一个城市,这样的中介公司只要骗过了一个当地人,其他当地人马上会得到消息,然后再不会有当地人上任何一家同类中介的门,所谓中介服务也就只好销声匿迹,老板得去干别的行当。弄不懂这些北京人何以在自己的城市接二连三地上当。
除了租房上中介当的,北京人上的当多了。什么去婚介处被人以次充好骗了钱的,什么买房不愿动脑筋算面积的被骗了钱的,什么大白天在大马路上被人骗走多少万的。
翻翻北京的报纸,总能看到这类消息。
中国人的老祖宗,早就流传下这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许多北京人记住了前半句,把后半句给忘了,或者压根就没记后半句。
所以,中国的骗子们都爱往北京来,北京人不爱害人不说,他们的钱还特好骗,你骗了他的钱,他还记着老祖宗的上半句,不忍心害你。
王君是北京一家银行的职员,夫人是某公司的白领,这一年俩人休年假,去武汉旅游。王君从前在武汉呆过几年,那儿有他许多朋友。
老伙计们见了面,亲热异常。大家找了家饭馆吃饭,正吃得高兴热闹,有人找来了。
找来的人姓陈,从前同王君共过事,那时候这陈某人可没少给王君亏吃。可王君是北京人,缺心眼或者说是没有小心眼儿,从来也没计较。
姓陈的找来,是想拉王君做传销。他做的是一种藏药“红景天”。一份一千二百八十元。
姓陈的找到了地方,却不敢进来一与王君同席有位朋友姓张,因为看不得这姓陈的总使小心眼害人,老想揍他。
王君心里不落忍,只好撇下众人,出去同这陈某见面。见这姓陈的一付委琐样子,王君不由恻隐之心大起。
这陈某人有一付如簧之舌,没费多大劲便说动了王君做他的传销下线。不仅如此,王君一下就掏了三份的钱,夫人一份,在酒桌上的老李一份。老李想做又怕上当,王君出于对陈某人的不落忍,干脆把这份儿也认了。
陈某人自是高兴,邀王君及夫人晚上吃饭。晚上他用王君掏的钱点了四菜一汤,菜是一荤三素,汤是鸡蛋汤。到场一共是六个人。吃饭间,他向王君许诺,近期一定到北京去,帮王君发展下线,让王君及早把钱挣回来。王君挺高兴,在场的王夫人,老李也挺高兴。连菜根本不够吃也给高兴忘了。
张姓朋友自然不会去吃这顿饭。他在王君下榻处等着。等王君两口子回来,介绍了陈某的许诺。张朋友大怒,等他问清楚陈某只用四菜一汤打发王君,更怒。
他大骂王君,更骂陈某,老李在一边解释,也招来一通骂。张朋友并说:如果陈某会去北京替王君发展下线,他愿把脑筋摘下来给王君儿子当球踢。
事情果然被张朋友料中了。王君回去一个多月后,打电话来告诉,接过陈某一个电话,说身体不适不能来北京。
这其实是个非常可笑的例子,但北京人受骗上当的例子哪条不让人发笑?
曹女士在北京做一份技术工作,又在京郊顺义开了一间生产釉料的小厂。平时委托给亲戚管理,逢双休日再去照料。
这天来了个南方客户,开口要价值五万元的货。但只带了一千元的现金做定金。亲戚不敢做主,便让曹女士来接待。
这位南方人也有一条如簧巧舌,他把曹女士的厂子恭维得简直超过了国际水平。搞技术的人都爱听这个。当下,两人竟探讨起现代技术管理问题。这南方人幸而还有些研究,勉强也谈得出一二,而一付请教的态度令曹女士感觉很不错。
结果,曹女士同意来人将价值五万元的货拉走,不管亲戚在一旁如何打岔,如何做小动作都值之不理。货装上了车,曹女士还请来人吃了一顿饭,临行又让亲戚往驾驶室扔了一条烟。
货一拉走当然如石沉大海。来人音讯杳如黄鹤,所应许的半月内电汇货款,只是一个泡泡。按他名片上的电话打去查问,那头是公用电话亭。
小何的遭遇跟曹女士相似。
小何原是粮站的经理。承包后自己干起了粮油买卖,养活店里的几个职工。
有一天,店里来了两个东北人,想进小何三万元的货。
这俩人拉小何去喝酒。上了菜,这俩人可真是能侃,称兄道弟把小何给侃晕了,找不着北了。稀里糊涂替人家付了酒钱,一回店便带了手下人装车。装半截酒力发作,说去躺会儿。这一躺可好,人家一分钱没付,把一车货给拉走了。小何一生气,把店转包给了别人。
这一类的事,要是由北京人告诉你,那可多了去了。
如果告诉你的人是你朋友,你可以从容不迫地问清每一个细节,弄清他们当时的心理动态,你没准在发笑的时候,又为他们的那种淳朴心态感动。
北京人,尤其是许多四十岁以上的北京人,有时候真的在许多事情上的表现象个孩子。他如果习惯了一种规则,就会死抱着这规则不撒手。在遵守规则这一点上,他会做得十分好。五十年代的北京,被世界公认为“最整洁最文明的城市”,就因为北京人在遵守规则上做得好。一旦有人告知,这规则有人悄悄违反,他还不相信,还会说“不会,哪儿有那样的人。”如果,这悄悄违反规则的人,装出一付义不容辞维护规则的样子来损害他的利益,他肯定会毫无保留地让人家得手,事后会说一句“这人怎么会这样了?”
这就是北京人。这样的人在小心眼颇多的南方人眼里看来,简直全是傻冒,可他们自个儿,还觉得挺得意。
北京人只适合同信守规则的人打交道。他们在同俄罗斯人,欧洲其他地方人进行经济活动时,往往能皆大欢喜,双赢。但一同开始起心就想涮他们的人打交道时,往往会大败。就是他们想玩儿花活也不行,玩不过人家。思维习惯使他们处处露马脚,那点勉强学来的小心眼瞒不过人家。最后只能干生气。生气的结果还是自个倒霉。
不是北京当年有名的某爷,好心好意请广州的生意朋友吃饭,结果那朋友对人说,请顿饭才花二千元,这在广州只够买一个菜。某爷一生气,奔了广州,楞用二十万请他来吃饭。你说,这不是傻冒是什么?你就是没想到他会在这点事上玩心眼挑你礼儿,你也犯不着这么治气,你也来点小心眼对付他呀。可某爷不会,不光某爷不会,那会儿的北京人恐怕全不会,所以就剩下治气了。这一治气,北京人傻,北京人大爷脾气的名声就出去了,许多因爱蒙人在本地呆不下去的外地人,就全奔北京来了,就会带着磨得雪亮的小刀子,来蒙来宰这些北京傻子来了。
北京人,快改改你们的缺心眼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