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烈日,夏日中最凶猛的阳光从天空中洒下,让不少树木的枝叶有枯萎的迹象。
只要少数几棵发育的茂密无比的苍天大树,才能给人以精神之感。
宽阔的江河与喧嚣的江岸形成鲜明对比。
码头上停着一艘巨大的货船。
而这片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都和那些抵抗不住烈日阳光的小树木一样,汗流浃背,咬着牙齿扛货。
这座六号码头,以装卸通过南江运来的一批兵器运往南方为主要任务;传言铁陵国的军队正在南方作战,每个人手中扛着的货分量都不轻。
“哎,这不是小牧吗。”
一个精壮的汉子指了指在前面有些瘦弱的少年。
“真够努力的。听说,他为了替隔壁那一对母女还清债务,才会来这里打工。”另一个人知道的似乎多一些,轻声说:“估计还是困难,冰河学院的钱啊。哪那么容易还,说起来,那个有点姿色的寡妇,实在不行,就去红姑那接接兼职呗。躺下就有钱赚,而且红姑很注重保密,不会让接客的人身份外泄。让一个孩子,在这里帮她还钱。”
“我估计不会,你要知道,外界所传言的,可能是真的。那个女人的男人身份极其不简单,那个小女孩身上流着某个大家族的血。”
两个男人有些忧虑地望向那个少年。
扛着货箱的宁文牧忍着右侧肩膀上持续不断的酸痛感,走到了货船的架子前,将货箱放了上去;拍了拍肩膀,走到另一侧的队伍内。
搬货难,发钱快。
队伍向前的速度很快,宁文牧很快走到了一个中年男人的身边,男人瞥了他一眼,说:“名字。”
“宁文牧。”
“哦?三趟了是吧,我对你有印象。这是你的工钱。”
男人递出了一颗墨绿色的钱币,宁文牧默默地收下。
“凭什么,他能拿一颗玉唐币啊!我们只有六颗洛羽币。”
刚刚离开的几人不满地回头说。
宁文牧的工钱,一颗玉唐币,是万界间的通用货币,由浩渺五域发行;面值极高,相当于二十颗洛羽币。
120洛羽币,差不多足够三口之家在小城生活三个月。
“如果你们,三趟搬三箱,每一箱的重量,都是别人的三倍。我也可以给你们发一颗玉唐币。”
男人冷冷的目光扫过质疑他发放工钱数额的几个男人。
他们悻悻地走了回去,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宁文牧后转身离开。
“小子,欢迎你明天再来。”男人微笑着说。
“嗯。多谢。”
宁文牧点了点头,离开了码头区。
穿过喧嚣的江左街,绕过两个路口,宁文牧向熟悉的那栋旧房子走去。
“咚咚咚。”
宁文牧平静地敲了三下木门。
木门呲的一声拉开,穿着朴素,美韵犹存的妇人看到他,温和地笑了笑:“小牧,快进来。”
“谢谢刘姨。”
宁文牧微微躬身,走进院子内。
“文牧哥哥,你来了啊。”院子里坐在椅子上的可爱女孩摆了摆手,兴奋地说。
“清清,我给你买了一串糖果。你看喜欢吗。”
宁文牧柔和地笑着,将糖果递了上去。
“喜欢!谢谢文牧哥哥。”
苏清清高兴地连连点头。
“小牧。再吃糖果,她就又要发胖了。你也太宠她了。”
刘栾无奈地一笑,走过来敲了敲苏清清的头。
“娘,疼。”
苏清清捂着头说。
“没事的,刘姨。几天吃一次,没关系。”宁文牧起身道。
“来,小牧,进来吧。刘姨给你熬了新鲜的鱼汤。”
刘栾温和地拉着宁文牧走进主屋。
“谢谢刘姨。”
一天劳作下来,饥饿的宁文牧几乎是狼吞虎咽地把温热的鱼汤给喝了下去。
“刘姨,这是今天我赚来的。你收下。”
宁文牧把一直揣在兜里的玉唐币放在桌上。
“小牧……”
刘栾神情有些犹疑,叹了口气:“我和清清,刚刚到南留城的时候,你父母给我提供了不小的帮助。我为报这份恩情,照顾你也是应该的。我欠冰河学院的钱,你帮我还,实在是……”
“刘姨,我娘在世的时候,总教我。知恩图报,你欠了冰河学院四个玉唐币的钱。我之前还了三十洛羽币,加上这个,就只欠三十了。刘姨你放心,我找到了一份报酬很高的工作,应该短时间之内,就能为你筹集到足够的钱。”
宁文牧轻声道。
“小牧,我代表清清,谢谢你。”刘栾将玉唐币收下,眼泛泪光地说。
“刘姨。我,回家之前……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宁文牧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什么事?”
刘栾看着他问。
“今天,我回来的路上。”
宁文牧想到偶然听到一个路人所说的那件事。
“他们说,铁陵国的苏相大人,巡视庐州。”
“你……”
刘栾身躯一僵。
不敢置信地注视着宁文牧。
“你……怎么会知道。”
她相信,宁文牧既然说出这件事,是已经猜出她和苏家的关系。
“我记得。”
宁文牧低下头:“刘姨和一个颇有权势的男人生下了清清,后来因为他家族的反对,被迫无奈,将刘姨和清清送到庐州。娶了另外一个女人。”
“所以,你就猜出是苏相?”
刘栾说。
“铁陵的左相,应该称得上少有的大族。再者,五年前的那个凌晨,我没有睡。”
宁文牧抬头与刘栾对视。
“你,听到了我和他说的话?”
刘栾无奈一笑,释然了。
五年前的凌晨,那个男人,独自一人从京都赶来,与她相会。
“是,我确实听到了。刘姨当时的痛斥。”
宁文牧笑了笑。
你的父亲,是当朝宰相!
这句话,他听得真真切切。
“他的父亲既然来了庐州这一带,难道,是来找我们母女的。”
刘栾捏紧了衣角,温柔地说:“小牧,你不用太担心了。南留城只是庐州一座很普通的小城,不是庐州首府的情况下,他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到这里来。”
“好,刘姨,你,你放心。”
宁文牧认真道:“我不会把我所知道的,告诉清清。”
“嗯,真乖。谢谢你提醒刘姨。”刘栾摸了摸宁文牧的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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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宁文牧坐在简易的木床之上。
盘膝而坐,运转身周气息。
一丝黑气从宁文牧腰间穿过,他的双眸逐渐密布血丝。
抬起头,望向空中的月亮。
那一轮本该没有异常的圆月。
在宁文牧眼中,化作一道深红色的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