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阿巴罗的白色的平顶房屋前，站了一个高瘦的汉子。
他双手拄一把波形刃的长戟，头戴一顶闪亮的尖顶头盔，面无表情，眼睛平视前方。
“嗯……嗯哼！”
当黄大虎越过店铺门的时候，高瘦的汉子横起长戟推开了他。
耶？不让我进是吧？
“我是来做买卖的，让我进去。”
黄大虎说完踏步进屋，汉子抓住他的麻布袍领子，一把扔出门外。
“你干嘛？我是阿巴罗的……熟客，是顾客知道吗。”
黄大虎差点摔个狗啃屎。
这高瘦汉子的动作很快，力量也相当不错……
不使用玄术，我肯定打不过他。
“听我说，我是来买东西的顾客，阿巴罗的熟客……阿巴罗，知道不。”
黄大虎比起手势，用赤金语和变语混合着说。
高瘦汉子对他的话毫无反应。
太阳当头，黄大虎和高手汉子对峙了一会儿。
“阿巴罗，阿巴罗，快出来！你门口的大老虎不让人进门啦！
怎么做生意的呀！”
他扯嗓子喊了起来。
我就不信没人治的了你哎。
“哟，对不住啊，不知道是您来啦，亲爱的黄猫朋友……”
胖子阿巴罗摇摇晃晃地走到屋门口，白色丝绸坎肩上镶嵌着珍珠，暗绿色的裤子用一条金腰带系起。
当他走近，黄大虎闻到了豆蔻香味。
阿巴罗掏出一枚皱巴巴的风干李子，扔向门口的高瘦守卫。
守卫头都不转，接住李子，塞进嘴里大嚼。
“让他进来……铁头蛐蛐儿。”
他说的是中洲变语，只是语调怪得奇特。
铁头蛐蛐儿……这名字，挺形象的嘛。
阿巴罗牵起黄大虎的手走进屋子，灰堆儿站在一台空的纺车上，用脚踏纺车轱辘，玩得不亦乐乎。
“你请的这个守卫，有点意思啊，什么来头啊。”
灰堆儿用玄术将自己伪装成小孩模样，朝黄大虎龇牙咧嘴的笑。
还是那么丑……
他把眼睛从伏明妖身上移开。
“呵呵，令人印象深刻是吧，铁头蛐蛐儿是我花了大价钱，从一个穆罗船长那买下的。
他可是个棒极了的……伙伴。”
“伙伴？你的意思是，他是你花钱买来的奴隶吧。”
被称为神弃之地的穆罗，是一片被火山和毒气峡谷腐蚀的土地。
游荡在穆罗海域的海盗，以贩卖奴隶的恶行称著。
“噢，不不不不，亲爱的黄猫阁下，在烈阳圣主祝福的领地上，怎么可能会有奴隶呢。
把同类当做奴隶是多么邪恶可怕的事啊，圣主在上，我向你保证，铁头蛐蛐儿，是个自由人。
他是自愿听从我的……指令的。”
“也就是说，除了你，他不会听从其他任何人的指令吧。”
“唔，基于某种……特殊的训练，的确是这样的。”
阿巴罗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忽然觉得……也许应该找个巡视官讨论一下这事。”
黄大虎也学着对方露齿微笑。
“朋友，亲爱的黄猫阁下，你不会那样做的……请听我说来。
铁头蛐蛐儿的家乡的确是穆罗，那里被人称作神弃之地……火山在大地喷涌，巨大的峡谷中散发出致命的毒气，连大陆附近的海水都蒸腾着黄色的雾气。
吸入雾气的水手会患上恶疾，从身体内部慢慢腐烂死去。
据说神灵遗弃了那片大陆，任由恶魔将灾难施加在曾经信奉他们的人民身上。”
黄大虎从书里读到过。
在南海远处的穆罗大陆，历史上曾经是个富饶美丽的地方，直到忽然爆发的灾难席卷了整片大陆。
穆罗的人民称那天为神弃之日，自那天起，富饶美丽的日子一去不返。
灾变后土地变得严酷无情，火山和开裂的土地取代了森林和平原。
幸存的人大多离开了，残留下来的人，千年来与恶劣环境和地底中涌出的可怖生物争斗至今。
据说穆罗大陆的天空飞翔着可怕的恶龙，海水中有多足的巨型怪兽盘踞。
“只有证明自身的价值，在能穆罗国活下去。
在那里，被称为宗母的部落领袖，会从刚出生的婴儿里，选出具有……天份的男孩。
从小对这些具备天份的孩子，进行专门的……培养，将他们塑造成不知恐惧，没有私欲的战士。
这些战士负责保护部落和宗母的安全，他们被称为克琉西。”
阿巴罗搓着肥厚的手掌。
克琉西，从小被阉割和洗脑训练的穆罗战士。
不但没有恐惧，非人的训练下，连任何感情都没有，据说克琉西连痛感都没有。
没有私欲……从小就被阉割，除了战斗和服从训练，其他任何事情都被强行割舍……
“太残忍了，你居然买了一个克琉西战士！”
“残忍？噢不不不，亲爱的朋友，你理解错了哟。
一名好心的穆罗船长将铁头蛐蛐儿……转让给我，生活在沐阳，可比他以前侍奉宗母的时候舒适多了。
这里没有牢笼，没有皮鞭，我可是从来都没有责备过他呀。
因为他一切都做得非常好，根本不需要嘛。”
阿巴罗睁大了眼睛，脸上带着受伤的表情。
“你在利用他……利用他被扭曲的心性，我没看出你和那些宗母有什么不一样。”
“朋友，黄猫朋友，你觉得铁头蛐蛐儿，看起来多大年龄了？”
黄大虎打量了门口的守卫，阳光下，他仍然站得笔直，尖顶头盔熠熠生辉。
无表情的脸上没有胡须，甚至连眉毛也刮掉了，这让他看起来悍勇有力。
“大概三十岁左右吧……问这个干什么。”
“朋友，你有所不知啊，在穆罗，如果克琉西在经历无数场可怕的战斗中活到了二十六岁。
会被穆罗的祭司们认为是被神眷顾的人。
被神眷顾，是穆罗人最为鄙视的特质。
因为作为可怕的传统，憎恨神灵的穆罗人，会把具有被神眷顾特质的克琉西，即活到二十六岁的克琉西，全部处死……”
“铁头蛐蛐儿他……”
太可怕了，即便认为被神灵背弃，生活在恶劣的环境中，穆罗人的风俗习惯，黄大虎还是很难认同……
“嗯哼，转让给我船长说，他今年应该三十四岁了。
跟据我所知道的，他可能是穆罗国活着的克琉西里面，年龄最大的一个。
烈阳圣主在上，您认为，这算不算是仁慈？”
“我不知道……”
活着，并且相对自由。
也许对铁头蛐蛐儿而言，阿巴罗的确是最仁慈的主人……
“朋友，仁慈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当你每天都身负枷锁，被迫在领主们的矿井中挖啊挖。
监工赐予一滴清凉的水，都为被视为莫大的仁慈。
仁慈和严酷，都是一种心理的错觉而已。”
阿巴罗摆摆手，似乎打算甩掉这个话题，他从镀金盘子里拿出一串葡萄。
“要不要来几粒葡萄？听说码头那边的港务工会搞什么罢工来着，城里的人好几天都没吃上新鲜食物啦。
尝尝看，新鲜的上好水果哦……”
听闻穆罗国克琉西的命运。
黄大虎觉得喉咙噎得难受，即使面对皇家盛宴，他现在也没有胃口。
“哎呀，拒绝美食是你的损失。”
他向嘴里塞了几粒葡萄，紫色的汁液沿着嘴角溢出。
“阿巴罗，我想补充一些施展玄术需要的奇珍材料。”
黄大虎拿出一张清单。
“我明白，用纸张记录完整，真是谨慎的性格，值得钦佩的好习惯。”
“除此之外，我还要一袋‘宽恕’特制的雷霆子弹。
还有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黑色的陶瓷瓶子，递给阿巴罗。
“这是……”
阿巴罗打开瓶子，黄大虎注意到他瞳孔忽然张大。
“噢，光明之神呀，这是那个光明……魔物留下来的？”
他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个带金链子的单片眼镜，把黑色的残留棱石举到光亮处仔细查看。
“亲爱的朋友，你开个价吧，这件东西我要了。”
“400磅。”
黄大虎伸出四根手指。
“啊？这个嘛……”
阿巴罗舔舔嘴唇上的葡萄汁。
“为了表示对你店铺的认可，我可以对你……
五折优惠，只需200磅，东西就归你啦。”
黄大虎眨眨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