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昌府城墙高三尺五丈,南门外土山已堆起五丈高,为窥视城内方便,山顶上又建了一个箭楼。张清在城里聚集人马,早就被梁山泊发觉。见城里有军马杀来,箭楼上红旗招展,山上筑城人马四散,从山后转出来一彪马军出马迎敌,为首的是井木犴郝思文。
郝思文骂道:“东昌府的缩头乌龟,终于出来个带卵子的了!”
张清喝道:“不守规矩的恶贼,你还当我怕了你,今日叫你知道爷爷的厉害!”
二人挺枪战在一处,没过几个回合,郝思文只觉处处别扭,倒不是他本领弱,而是张清使枪之法甚为古怪。和一般人相反,张清是右手在前反把握枪,左手在后握住,两手虎口相对,如此使枪。
长枪是长兵器中的锐兵,枪尖锋利,主要靠刺击伤敌,所谓“枪扎一条线”。枪谚中说:“前手如管,后手如锁。”意指前手要松活,以便前后滑动刺击;后手要握紧枪把,以便控制力量和准头。大多数人都是右撇子,也即右手是利手,经常使用,不管是力量还是准头,都比左手强。如此一来,大多数人使枪都是左手是前,右手为后手。这张清偏偏是个左撇子,因此反着握枪施展枪法。郝思文从未遇到过这种对手,难以招架。
又战了几个回合,张清长枪一举,半空中往郝思文头上劈砸下来,这却是棍法,所谓夹枪带棒。
郝思文见那枪来的沉重,只得双手驾枪去挡。不料张清此招却是虚招,他双手一拖一拽,收枪便走。
见郝思文纵马追来,张清从身边锦袋中摸出一块飞石往郝思文砸去。
那飞石又快又急,正打在郝思文额角上。郝思文眼前一黑,一时天旋地转,跌下马来。
张清纵马回来,就要去生擒郝思文,却听得破空之声,土山上有宣赞射来两箭,张清躲开前一支,没避过后一支,正射在胯下战马身上。那马吃痛,癫狂起来,张清控马不住,不得不舍了郝思文,弃马回阵。
张清回阵换了一匹马,又来军前叫阵。百胜将韩滔手拿马槊前来相迎。张清也不说话,两马方交,就直挺挺一枪从中宫直接往韩滔胸前刺去。他这枪来的又疾又快,隐隐发出破空之声。韩滔来不及躲闪,只得举起马槊刺向张清面门,好似要同归于尽一般。
张清心知不妙,斜枪挡在槊杆中部。不料那槊杆乃是柘木所制,弹性极佳,只中间弯起,槊锋速度丝毫不减,只略微变了变方向,两尺长的槊锋有如一把短剑一般往张清头上割来。张清急忙沉肩缩头,方才堪堪躲过。
原来韩滔手中马槊比张清枪长,若是张清不变招,便先要刺中。韩滔已从郝思文那里得知了张清长枪尺寸,这才有恃无恐,与张清对刺。他见张清在间不容发之际闪过此招,心里也是暗暗佩服。
二人又战了十几回合,韩滔只凭借兵器优势,将张清挡在外围,叫他诡异枪法施展不得。张清知梁山泊此来首领甚多,只要速战速决,他虚晃一枪,随即便走。韩滔疑他想要用飞石打人,不敢来追。张清回头,不见韩滔追来,便右手虚拿了枪,左手悄悄摸了一块飞石暗暗藏在手里,勒马返身,又是一枪直刺而来。
韩滔心中暗笑,故技重施,仍是挺槊往张清头去。张清趁机扔出飞石往韩滔面门打来。韩滔大惊,躲闪不及,只能使劲歪头。被那飞石一半打在熟铜盔上,一半打在鼻凹里。
一阵酸痛扑面而来,韩滔眼泪和着鲜血一起留下来,再战不得,逃回本阵。
广目将彭玘与韩滔一向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形影不离。见韩滔吃了这一石,彭玘大怒:“量这等雕虫小技,有何惧哉!”他不等卢俊义将令,手舞三尖两刃刀,飞马直取张清。
张清见他来势甚快,只停在原地不动,任由彭玘来冲。马上交锋,速度快的一方借的马力多,先天就占便宜。彭玘见张清不动,心中暗喜,连连打马。眼见彭玘来到二十步外,张清枪交右手,左胳膊不动,左手轻轻一抖,运足腕力,又是一块飞石飞出。
张清前两记飞石,都是用右手发出。因他是左撇子,右手力弱,只得抡圆了胳膊,借着胳膊之力甩出。眼下他换了左手,胳膊不动,只是手腕一抖,力量已然十足。也正因为胳膊不动,这飞石发出甚为隐蔽。彭玘只是盯了张清右手看,不曾提防他左手发出飞石来,此时他马速已提了起来,躲闪不及,正中面颊,倒似自己迎面撞上那飞石一般。
彭玘大叫一声,手中三尖两刃刀也不要了,甩出去当做暗器去掷张清,随后兜马绕个圈子回来。张清被那刀阻了一阻,追赶不及,只得作罢。
见彭玘也败了,梁山泊阵中一人叫道:“今日折了威风,来日怎么厮杀!我只在远处射他,且看石子打得中我么?”卢俊义看时,乃是丑郡马宣赞。只见宣赞左手拿弓,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先搭两支箭在弦上,张而不发,往张清冲来。
张清喝道:“一个来,一个走;两个来,两个逃。你还不知我飞石手段吗?”
宣赞道:“不要嚣张,你能打中别人,不见得能打中我!”
待来到四五十步外,宣赞停马就射。那两支箭一上一下,往张清飞来。张清挥舞长枪,看准那箭来势,打飞下面那支,侧头闪过上面那支。
张清笑道:“你就这点能耐吗?”
宣赞道:“三支看你怎么躲!”说罢,他又从箭囊里拿出两支箭搭在弦上,同时右手尾指和无名指之间又夹了一支,张弓射来。
只见他先射出两箭,随后四个手指一动,夹住的那支箭已飞速转到拇指和食指中间,又搭在弦上射来。虽然宣赞这三箭射出有先后,但他手上拉弓力道不一,先射的力道小,速度慢,后射的力道大,速度快,因此成了一个品字形,同时到了张清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