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卢俊义是有备而来也好,说他是“做贼心虚”也好,他已听出了史文恭的言外之意,只装作不觉:“可恨我发解上路之前,受了四十脊仗,身上有伤,不然定要悄悄去梁山泊,生擒活剥了宋江、吴用,才消我胸中之气,解我心头之恨。我打算在师弟养好伤,风声一过便去报仇。”
史文恭见卢俊义不求常住,疑心去了大半,只是终究放心不下,便大声出言道:“只怕师兄别有所图吧?可是为这曾头市而来?”
所谓居移体,养移气,史文恭原本性子不是这样,只是自从来了曾头市之后,随着境遇不同,性子也有变化。他这话问的可谓是单刀直入,和以前性情颇有不同。
卢俊义听了,不由心里一惊,不知何处露了马脚,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支支吾吾否认。
燕青是个有急智的,他在一旁听了,急忙从卢俊义身后出来道:“员外,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不可说的。恕燕青无礼,替主人求史教头便是。”
燕青转过来身来,拜倒在地,对史文恭说道:“梁山泊此仇不可不报,只是墙倒众人推,如今员外孤家寡人一个,身受不白之冤,家财已尽,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都散去了,亲戚也无人帮忙。即便算上小乙,也不过两个人,如何是梁山泊那里众人对手?听说曾头市兵多将广,与梁山泊也有仇怨,才前来此地。不然若只为养伤,何处去不得?只是我家员外面薄,平生少有求人之时,才说在此养好伤便走。”
卢俊义当下暗自运气,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扮出一副窘迫模样,低头沉默不语。
史文恭疑心尽去,哈哈笑道:“师兄何必如此见外,好歹我们两个曾一起学过艺。前番梁山泊来攻时,曾头市折损不少精锐,已是不死不休。我射死晁盖那贼厮,其余首领如何肯善罢甘休,早晚必来报仇。我现在每日整军备武,从早到晚,忙的像个陀螺一样,正愁没有分身术。师兄既然来了,便在此常住,助我一臂之力。只是与梁山泊报仇之事,虽是早晚必行,但不可急于一时。”
卢俊义谢过史文恭,又呵斥燕青道:“我与师弟之间有何说不得,不过一时难措辞罢了,偏生你多嘴!”
史文恭当下便引着卢俊义拜见了曾长者、曾家五虎、副教头苏定。众人听说卢俊义技击本领比史文恭还要高,都惊喜不已,只觉离报仇又进了一步,并不疑心。
曾涂与史文恭商议已罢,便叫卢俊义专门教习曾头精锐‘平梁军’,燕青为辅。
这‘平梁军’取的是‘平定梁山泊’之意。自从晁盖身死,留下遗言,为他报仇的可为山寨之主。智多星吴用为算计宋江,伪称是史文恭射死晁盖。史文恭贪慕江湖虚名,也不分辨,由此名望日隆,多有梁山泊四处征讨时遭池鱼之殃的人前来投奔。史文恭以那些人为班底,单独成军,号称“平梁军”。
这平梁军众人个个都与梁山泊有不共戴天之仇,曾头市优先拨付他们军备补给,为曾头市第一强军。
河北山东两地相隔不远,平梁军众人虽是山东人居多,但也多少听说过河北玉麒麟天下第一的赫赫威名。待卢俊义演练几个套路,众人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自此卢俊义和燕青便安身在曾头市,只等梁山泊再度来攻。
卢俊义在曾头市如何暂且不提,只说梁山泊。这一日正在筵会之间,只见有远探细作到来,报说:“关将军上山之事,已被天子得知,要调兵征剿。有谏议大夫赵鼎奏请招安,却被蔡京喝骂,削了赵鼎官职。如今蔡京奏过天子,差人拿着敕令兵符,去凌州调遣单廷珪、魏定国两个团练使,起本州军马,前来征讨。
原来关胜兵败上山一事,蔡京因怕吃罪,只在天子面前不提这个话头。天子整日忙于马球蹴鞠、琴棋书画、修道炼丹,早将此事抛在脑后。不料这一日不知为何,天子问起此事,蔡京搪塞不过,只得请罪。天子还要靠着蔡京收敛钱财,充实私库,哪里会降罪于他,只让他再设法调兵征讨。
蔡京初意,想着招安梁山泊众人,把功归梁中书身上,叫他仕途再进一步,自己亦有荣宠。不料却被谏议大夫赵鼎抢先奏请,这才主战。只是朝中众将,都知梁山泊势大,一时无人敢去。后来幸有凌州单廷珪、魏定国两个团练使托宿元景宿太尉送了一份厚礼与蔡京,想要去征讨梁山泊。蔡京便在御前举荐此二人。天子大喜,随即写下圣旨,着枢密院调遣。
宋江听了,笑道:“一个小小的谏议大夫,也敢来提议招安我等,当真是不知自己轻重。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他们要来,众位兄弟如何迎敌?”
吴用轻描淡写道:“一个州城能有多少兵?这两个人只怕是得罪了蔡京,故意叫他二人来打我们,好借我们的手清除异己。不过我们也没有因此放过他们的道理,但也无需大动干戈,等他们到时,一起捉了。”
宋江道:“等着挨打,白白坠了我们的士气。若是能前去讨伐他是最好,还可以让周围百姓免遭池鱼之殃。”
关胜起身对宋江、吴用道:“末将自从上山,多蒙诸多头领厚待,还没出过半分气力。我在蒲州巡检司时,曾和单廷珪、魏定国相会,知他二人底细。单廷珪那厮,善用毒水,人称为圣水将军;魏定国这厮,精通火攻兵法,上阵常用火器取人,因此呼为‘神火将军’。末将不才,愿借几千军兵,不等他二人起行,先去凌州路上截住。他若肯降时,末将带上山来;若不肯投降,末将必当擒来,献给兄长,亦不须用众位将军鞍马劳顿,劳神费力。不知尊意若何?”
不知后事如何,且见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