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话音刚落,厅上厅下一齐都道:“愿效犬马之劳,跟随同去。”
新入伙的降将呼延灼出班说道:“青州慕容知府旧日与末将相识。末将刚上山寨不久,那里必是不知道我已投了梁山泊。末将只说打梁山泊中计兵败,装作要打通慕容贵妃的关节,去那里投奔他借兵报仇。若是慕容知府不起疑时,兵马被我带出城外,城里牢狱行事方便不少,如此应能成事。”
宋江笑道:“既然如此不如大队军士同去,将军到时赚开城门,我们一拥而上,则青州城唾手可得,山寨又能有许多钱粮。正可谓公私两便。”
未等呼延灼搭话,晁盖抢先说道:“万万不可!前次打高唐救柴大官人出来,已伤了不少人命,有违天道。这次不要劫那城池,只救出孔明贤弟叔父便可。若是大队人马去,还怕沿途百姓遭难,青州路远,再有邻近州县官军救援,大军不稳。”
吴用道:“晁天王说的是,青州非比高唐,此去五百余里,沿途济南府、泰安州、袭庆府都是大州,官军众多,而且东面还有朝廷精锐登莱水师,大队兵马的确去不得。依小生之见,可仿当日江州劫法场或顾大嫂劫登州牢那般行事,只去少量人手,再多不仅无用,反添累赘。
宋江道:“兵贵神速,便劳烦呼延将军与戴宗、杨林先行一步,我等在后定拨下山人数。”
呼延灼答道:“小将既蒙兄长收录在山寨,理当效力。”
三人随即骑着快马下山去了。
宋江唤铁面孔目裴宣定拨下山人数,共计二十个首领,分作五队扮作商人起行:第一波便差花荣、秦明、燕顺、解珍、彭玘开路作先锋;第二队,便差石秀、杨雄、韩滔、薛永、兰仁;第四队,便差穆弘、李俊、张顺、凌振、欧鹏;第五队便是宋江、李逵、吕方、郭盛、乐和。其余头领,自与晁盖留守寨栅。
当下宋江别了晁盖,同孔亮下山来。
且说呼延灼与戴宗、杨林在路上疾行了二日,当晚又饥又渴。见路旁一个村酒店,三人下马,把马拴在门前树上,人来店内坐下,叫酒保取酒肉来吃。
酒保满脸陪笑道:“小店这里有酒,却没有肉。不过前村里刚杀了一头羊,客官若是要肉,小人可前去买。”
呼延灼从腰里解些碎银,递给酒保道:“既然如此,你去买两条羊腿煮了——要后腿不要前腿!再弄些上好精料,喂养我等马匹。今夜在你这里宿一宵,明日起程往青州府里去。”
酒保道:“官人,在店里住不妨,只是没有床帐,在厅里打地铺行么?”
呼延灼道:“我们几个人沙场来回征战,都是操劳的命,四处露宿是常有的事,但凡有个避风歇处能睡着。”
酒保拿了银子,去买羊肉。杨林把三人马背上的衣甲取下来,松了肚带,让那马歇了。戴宗和呼延灼坐在门前说些闲话。
等了半响,只见酒保提着两脚羊肉归来,呼延灼便叫煮了,又要了三斤面饼,六角酒来。酒保把马拴放在后院,然后一面煮肉,一面切草,一面烧热水与三人洗了脚。
三人先吃了一回热酒,少刻肉熟,呼延灼也与酒保些吃了,吩咐道:“我是朝廷军官,因收捕梁山泊盗匪失利,特来你们青州投慕容知府。这马是当今道君皇帝御赐的,名为踢雪乌骓马。这马是我的半条命,你好生与我照看,勤喂些夜草,不要掉了膘,明日上路时我重重赏你。”
这匹黑马,通体黑缎子一样,油光放亮,唯有四个马蹄子白得赛雪,因此得了个讲头,唤做踏雪乌骓。不止是好看,这马背长腰短臀平,肢强筋健,非同一般。
酒保赞过一回,道:“多谢将军,我夜里起来喂马不妨,却有一件要紧事需将军知晓:离此间不远,有座恶山,唤做桃花山。山上有一伙强人,为头的叫打虎将李忠,聚集着五七百小喽罗在那里一同打家劫舍。他们常来此处村坊借粮,官府多次派捕盗官军来围剿,都奈何他们不得。将军那马一看便不是凡品,又在门口拴了半天,只怕露了风。将军夜间睡觉务必小心警醒些。”
呼延灼笑着说道:“我有万夫不当之勇,便是那厮们全伙都来,也翻不出天去!你只与我好生喂养这马。”
戴宗听得打虎将李忠在此山附近,心中暗叫道:“却是好运气,省的我费功夫再去找。”他与那酒保仔细问了桃花山远近、山势、路径,方才罢休。
三人吃了一回酒肉面饼,酒保便在店大堂中打了三个地铺,安排三人睡了。呼延灼三人赶路劳累,又饮了几杯热酒,不多时便全都睡着。
三更天时分,杨林忽然惊醒,只听得后院酒保在那里大呼小叫。
杨林连忙跳起来,推醒呼延灼和戴宗,先走去屋后,问道:“出了何事,叫什么?”
酒保道:“小可起来给马匹喂夜草,只见篱笆被推翻,有人把将军的马偷走了。”
呼延灼提着双鞭和戴宗一起赶来,见那三匹马都不见了。
戴宗登高看了看,指着远处道:“三四里外有火把亮着,一定是往那里去了。”
呼延灼问酒保道:“那里是何处?”
酒保道:“那条路是去桃花山的路,应是山上的小喽罗偷去了。”
呼延灼吃了一惊,便叫酒保引路。四人田埂上赶了二三里,火把都看不见了,不知投哪里去了,只得往回走。
呼延灼说道:“若无了御赐的马,却如何是好!”
酒保道:“将军明日去州里告了,差官军来剿捕,方才能得回这匹马。”
戴宗悄悄与呼延灼说道:“我几个只管去青州办事,宋江哥哥名声遍天下,人缘面广,只有他一句话到,那马定要的回来。”
呼延灼奇道:“这里离梁山那么远,宋江首领有那么大的本事?”
戴宗笑道:“人的名,树的影!将军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
呼延灼将信将疑,然而夜里看不清路径,只得回来。
几人回到客栈重新歇下。
呼延灼辗转反侧,忧心不已,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