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奇怪道:“我只听说梁山泊前任寨主王伦嫉贤妒能,有纳投名状的规矩,怎么二龙山也有?这投名状如何纳法?不要难为了我。”
杨志道:“我们二龙山的投名状因人而异,每个人都不一样。至于的你投名状么,若是肯干时,极容易;若是不肯干,就有些……有些……”杨志一时不知怎么说合适。
鲁智深咳嗽一声,道:“二郎,我早就看你是个爽利汉子,便直说了罢,你娶了孙二娘,便许你二龙山上第三把交椅。”
孙秀大窘,难得的红了脸,嗔怪道:“大哥!你怎么也不和我商议,好生叫人难为。”
杨志道:“我们江湖儿女江湖老,哪里这么扭扭捏捏。”
鲁智深道:“说的是,男娶女嫁,有什么难为的。也罢,二郎,我听人说你是本领高强的,只是不知道与洒家谁高谁低,你我比试一场,若是你输了,便乖乖娶了孙二娘!”
武松本就有些心高气傲,听得此话,起了好胜之心。他抽出双刀,道:“好,便依大师之言。”
“好,果然爽快,这里活动不开,出去打。”
众人都是好热闹的,当下簇拥着二人来到厅外。二人一人手持双刀,一人手拿禅杖,立个架势就要开战。
“且慢。”却是青面兽杨志出言喝住,他皱着眉头道:“刀枪无眼,你二人又不曾交过手,不知道彼此底细,如何用真兵刃?”
“这有何妨。”武松见旁边有一片竹林,便前去砍了根青竹来。他打量了鲁智深禅杖粗细长短,从中砍下八尺来长一截扔给鲁智深,说道:“这竹杖就是你的禅杖。”他在梢处砍下两截两尺多长竹竿,说道:“这就是我的双刀。”
那竹子坚韧,武松这几下都是一刀而就,刀刀砍在竹节上,已有见多识广的喽啰喝起彩来。
鲁智深掂了掂竹杖,往地上一拄:“洒家是用杖的,妨害不大。你这两根竹棍无刃,太过吃亏。”
武松点点头:“你这竹杖没有杖头,而且太轻,扯平了。反正也是只分胜负,点到为止。”
“好,如此也算公平。”鲁智深握住杖身,全神贯注,两眼盯着武松一举一动。围观之人纷纷散开,给二人留出地方。武松提着两根竹刀,立个架势,与鲁智深对峙起来。
然而过了片刻,二人还是你瞪我,我瞪你,丝毫没有动手的迹象。正当围观的人心神不定的时候,武松突然动了。他健壮的身体像一头蓄力已久的狮子,随着一声低吼弹跃而起,左手的竹刀去势如电,直刺鲁智深咽喉。
鲁智深紧握竹杖中段偏下之处,持杖横扫,对武松的攻势不管不顾。他膂力惊人,这一扫风声呼啸,杖意肃杀。
众人眼看竹刀头即将顶上鲁智深的咽喉,不禁都惊叫起来。只听崩的一声,棍杖相交,震动不已。原来武松这凶险至极的左棍刺喉只是虚招,他右手一直护在腹前呈防御姿势,直到身体离鲁智深很近时,才突然自下而上,凌厉地斜劈过去。
武松左手是虚招,右手是实招,这一招使出来对手多半会上当。等发现不对,对手招式已经用老,来不及收手相救。武松本身力大,很少使用虚招,这次见鲁智深腰宽体阔,又听说过他倒拔垂杨柳的事,知鲁智深是个力气极大的,自己力气多半不如他,因此才用出此招。若是用真刀,换了一般人,这一刀下去,早已开膛破肚。
但没想到鲁智深与人交手经验极其丰富,各种虚实变化,早就领略过无数。在武松出手之前,他已从起手姿势判断出武松用意,因此丝毫不理他诱敌之计,只用竹杖横舞,结结实实迎上了斜挑自己胸腹的一刀。
武松心思极为敏捷,见对方没上当,左手招数化虚为实,径直送往鲁智深喉头。此时鲁智深竹杖被他右手竹刀架住,杖身又长,万难及时抽回。
即便是竹刀,这一下如被点中,也够鲁智深半天喘不过气来。周围人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就在此时,鲁智深右手松开竹杖,飞快由中段划到尾端,同时左手斜抄过来握住另一端,两臂猛然发力。
就在竹刀刀尖离鲁智深咽喉只剩一寸时,武松忽然感觉肚子上一条横物拱起,瞬间将他顶起两尺有余。他用力把手臂伸直,然而直伸到尽头,也碰不到鲁智深的喉头。
原来那竹子中空轻巧,韧性却是草木中最强,这种青竹尤其出色。鲁智深握住两端一用力,八尺长的竹杖弯成半圆,好似一道栏杆,将武松阻挡在外。
武松不由暗暗喝彩,若是今天鲁智深用的是自己铁禅杖,自然弯不动,但鲁智深在间不容发之际想到竹子的特性,奇招制敌,不由令人惊讶赞赏。不过这却是武松高估鲁智深了:五台山杨禅师曾用竹棍施展过这个招数,被鲁智深学了来。不过能在这时刻想起这个招数,并且施展的不差分毫,也是极其难得。
周围人见此一幕,更是目瞪口呆。却见武松面不改色,手腕一翻,猛然击落,借势一个虎跳,跃过竹杖杀奔鲁智深。
鲁智深呼出一口气,松开左手,半圆形的竹杖回弹成一条直线。他急速倒退三步,拉开距离,腰间发力,身形转了一圈,把竹杖收抱在怀。紧随着一声大喝,鲁智深右臂猛然挥出,竹杖犹如一支巨大的箭,呜呜破空刺向武松胸口。
武松不假思索,急交双棍于前。这一下却也在鲁智深料想中,以双刀交叉封住枪刺,乃是最为传统的应招。不过一般的刀,刀身面积不小,质地又厚,如果眼明手快,用刀上血槽嵌入杖尖,正是刻制直刺最有效的办法。然而武松手中不过是两根竹棍,周身圆滑无棱,苍蝇落在上面都怕要栽一个跟头,就算武松力气再大,也不可能封住鲁智深烈如蛟龙出海的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