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收刀出来,去见刚才那女子,对她说道:“蔡虎那伙子贼厮都死了,其余的人关在何处?去放她们出来!”
那女子连忙应是,领着武松来到一个仓库般的密室。
密室阴冷,有数十个女子互相偎依着取暖。她们嘴里哆嗦着,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那些女子很多都没有衣服,或者仅仅穿着遮住胸口的残衣。随着呼吸,她们的胸脯在衣服下起伏,从破洞里露出雪白的肤色来。大概是因为恐惧,这些女人像是都已经傻了,不抬头,也不说话。
那女子双手合十,说道:“苍天有眼,我们得救了。”
听了这句话,那些失魂落魄的女子有如枯木逢春一般,眼睛开始转动,却依然带着警惕。
武松叹口气,摇摇头,转身回去把蔡虎人头割下,扔到众女子面前,道:“你们自己看,蔡虎已经死了,不用害怕。”
众女子见了那个血淋淋人头,都是战栗。人群中一个绿裙女子大着胆子上前看了,她尖利嘶叫一声,嚎啕大哭起来。所有女子的眼泪都被这号哭引动,她们拍打着地面,哭声震天,听得人头皮发麻,手足无措。
武松哪里见过这个场面,只愣愣的站着。过了片刻,那个绿裙女子凶狠的扑向了角落里一个女子:“我杀了你,都是你害的。”
那个女子身穿一身紫衣,比起别人都齐整一些。她并不反抗,只是蜷缩着身体,任绿裙女子一脚一脚的踢着。
又有两个女人冲了上去,对着紫衣女人踢打,而后再是两个,最后几乎所有人一起,把那个女人围了起来,撕扯着她的衣服,狠狠地抓着她的身体,像是要把她撕成碎片。
“住手!”武松三把两把将那些厮打的女子扯在一旁。看着他手中在火把下闪耀着寒光的刀,女子们被吓住,畏缩着退回了墙边。
“怎么回事?”武松喝问道。
“她是蔡虎的帮凶!”武松最先救出来的红衣女子答道。
“蔡虎的帮凶?”武松回头看了那个躲在角落的女子。她低低的啜泣着,头发垂下来,遮蔽了面容,她努力抱紧胸口,可是衣服已被撕扯成碎片,遮不住姣好的身段。
“这个贱女人,每日里替蔡虎监视我们。”
那个女子抬起头来,哭道:“我还未嫁丈夫就死了,蔡虎答应我,只要我乖乖替他办事,就留我清白之身。”
那女子抬头别的不打紧,只把武松吓了一跳,他还从未见过这般丑陋的女子,想来是蔡虎等人对她也提不起什么兴趣,才没奸淫她。不过她这番经历倒和潘金莲类似,都是守望门寡。
武松心不可避免的软弱下来,他叹口气道:“此地说不定还有蔡虎的余党,不宜久留,你等速速散去。只是这里的事,你们都发个誓,不可再对人说。”
众女子听了,急忙发了誓,三五成群都散了,只留下那个挨打的紫衣女子。
武松对那女子说道:“你也走吧。”
那女子千恩万谢去了。
武松满腔愤怒,无处发泄,他觉得今天生的气比前半辈子加起来生过的都多。他爬出密室,来到院外,用刀将那些人乳浇灌的茶树都砍了,然后放了一把火,复回景阳冈上。
武松来青石边坐了半歇,寻思道:“常听走江湖的说,这老虎浑身是宝,尤其是这天灵骨,做成的膏药最好。我身上银两砸那蔡衙内时都丢光了,不如拖得这死老虎下冈子去——就算换不得钱,与嫂嫂做个虎皮褥子也是好的。”
武松就血泊里双手提了死虎,扛到肩上,转过乱树林边,一步步走下冈子来。
那老虎甚为沉重,以武松的气力每拖几百步也得歇歇。
行不到一个时辰,正在山路边歇时,只见枯草丛中窸窸窣窣的响,又钻出两只老虎来。
武松惊道:“呵呀!我今儿不能活了!没命了!”
不料那两个大虫,在黑影里直立起来。
武松定睛看时,却是两个人,用虎皮缝成衣裳,紧紧拼在身上,看上去就像老虎一样。
那两个人手里各拿着一条五股钢叉。他们见了武松,吃了一惊道:“你这人吃了灰熊心,豹子肝!狮子腿!如何敢黑夜里独自一人空手走过冈子来!不知你是人是鬼?”
武松以为这二人是蔡虎一伙,因此言语毫不客气,道:“我是人,只是胆包着身躯!你们两个,穿着虎皮在这里装神弄鬼,饶不得你们,拿命来!”他奋起余勇,上前要拿二人。不料脚下一软,摔倒了。
那人大惊,握紧了钢叉道:“好汉,无缘无故,为何要杀我们?”
“你们两个是什么人?武松在地上坐正了身体,问道。
“我们是本处猎户。”
“你们上冈来做什么?”
“你在冈前没看到么,如今景阳冈上有一只老虎,夜里时常出来伤人。我们这些猎户,也折了七八个。过往客人,不记其数,都被这畜生吃了。本县知县,着落当乡里正和我们猎户人等捕捉。那业畜威猛,谁能捉它?我们为它不知吃了多少棍棒,只是捉它不得。今夜该我们两个捕猎,和十数个村人在附近放了窝弓药箭等它。你是什么人?曾见老虎么?”
武松听了,松了一口气,慢慢爬起来:“我原本是清河县人氏,两年前搬来本县,姓武,排行第二,在县里做过铺兵。刚才冈子上乱树林边,正撞见那老虎,被我一顿拳脚打死了。”
两个猎户听得呆了,说道:“不要说大话!那可是一只壮年老虎!你难不成是李存孝?”
武松道:“你们要是不信,只看我身后。”
武松闪开身躯,让那两个猎户就着星光看了身后的虎尸。那两个猎户这才信了。两个人又惊又喜,把那十来个乡夫叫拢来。众人看见那老虎做一堆儿死在那里,都是大喜,先叫一个去报知本处里正,其余人把老虎尸体缚了,抬到岭下一个庄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