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往那人尸体上撒了一泡尿,从地上捡了一个火把,又捡了一把朴刀,来到庄前。
庄门上有个牌匾,写着“无为之庄”。那四个字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若是学过书法的人应当认得,正是当今天子徽宗皇帝独创的廋金体。如今这书挂在不知送了多少宋国子民性命的庄前,叫武松满腔愤懑难言。
武松这是已觉得身上无处不痛,刚才杀敌为求速胜,他身上受了不少刀棒伤。武松皱着眉头,一步步进到庄内,只见零星几个屋子有灯,却不闻人声,显得有些阴森。
武松在庄内转了一圈,越转越奇怪,这庄子太小。若是那小厮所说是真,根本住不下二三十个护院与一众乳娘,多半是有密室。
然而黑暗间一时找不到的密室入口,武松有心放火烧庄,又怕伤及无辜,只假意喝道:“有人没,若是没有我便放火了。”
武松吆喝了几声,仍不见有人出来,只得来到正厅。那正厅外面看上去不高,但地基很深,有一半在地下,反而不觉憋闷。室内铺着西域产的地毯,墙上挂着画,桌椅也是装饰华丽,好比公侯之家。
武松在室内用脚步丈量了尺寸,又到室外也丈量一遍,只差一步,刨去墙壁,应无夹层。若是有密室,只能是在地下。
武松掀起地毯,果不其然,发现一块松木板,阔有尺半,长约八尺。武松伸手拽起那板,只听刮喇喇一声响亮,一阵阴风卷起,透进亮光来。原来那板是个暗门,门下一溜阶梯。被武松这一拽,暗门打开。武松心道:“这里何故有阶梯?想就在此了。”
武松拖个桌子过来,挡住门板,低倒头往下望,不见一个人。武松就地上拿过一个圆凳,蒙了衣服扔下,只见一道刀光闪过,将衣服卷走。武松紧接着纵身跳下,只见一个持刀的守在下面。武松闷喝一声,一刀劈去,那人一个膀子连肩不见了,溅了武松一身血。
武松高举火把四处看,发现身处一个方方正正的密室里,前方墙上有一块厚重木板封住去路。武松运起神力在木板上踢了几脚,终于咔嚓一声,显然是锁住木板的销子断裂了,露出一个地道。
见地道前面有微光传来,武松举着火把顺地道前去。行不了十余步,来到一个拐弯处,武松纵跃过去。他在学艺时,曾学过夜战之法,还没落地便先抛出手中火把,落地即刻用手一撑,侧身一滚,这样黑暗中即使有人也难以确定他的位置。武松看着那支火把在地上滚了滚,所照亮的仍是一片完整地面,并无埋伏。
武松忽然觉得手上有些滑腻,又有些火辣辣的发热,他捡起火把看了看,发现手上沾了些石灰,被血打湿,发起热来。想来应是为了防潮,所以才在地上铺满了石灰。武松在身上用力擦了擦手,凝神看地面,隐约能看到些杂乱脚印。那脚印不只是一个人,而且脚印颇小,不像男人。
武松沿着脚印前进了几步,被一堵墙挡住去路。墙上有一处暗门,与墙壁相平,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武松深吸一口气,握住刀柄,后退几步,全力蹬地,如利箭一般撞在暗门上。那暗门瞬间崩溃,武松一脚踏上,只见里面四壁有几个火把,屋子中间空荡荡只有一个大床,上面躺了一个红衣红裙、肌肤裸露的女子。那女子双手双脚被扯开一个大字形,绑在床上,嘴中勒着一根布条。
红裙女子听见响声,侧头看过来,见武松浑身是血,蒙着脸,拿了把刀进来,只身形扭动,惊恐万分,张口欲叫,然而嘴里有布条,吱吱呜呜说不出话。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人影从侧面猛扑过来,高举手腕粗的木棍对着武松顶门砸下。武松精神敏锐,他一步上前,轻轻巧巧的夺下那人手里的木棍,顺手一掌,将那人打翻在地。
那是一个粗壮的女子,仆妇打扮。她还想挣扎着起来,武松没给她这个机会,又是轻轻一拳,将她打晕了。
武松扔下蒙脸的破布,对着床上那女子说道:“你不要害怕,我是来救你们的。你也不要叫,以免惊动了贼人。”那女子见了,身体渐渐放松,呼吸也平稳下来。武松割开绳子,放那女子下来,问道:“蔡虎那厮躲在何处?”
那女子双臂抱了胸前,挡住那大片雪白肌肤,走到门口指了道:“前面还有十几间密室,你顺着密道一直走到头,有一个最大的密室,蔡虎一般都在那。”
武松道:“我去杀他,你在这里等,不要轻举妄动。”
见那女子点头,武松便顺路摸去。那密道曲曲折折,好在除了两边时不时有个门之外,并无歧路,待行过百步,果然见到一个密室门比一般门都大一些。武松大喝一声,踹门进去,那蔡虎并两个护卫模样的人正在里面躲了。
两个护卫见武松闯进来,一使刀一使剑,双双来战。这两个护卫武艺比武松在庄外遇到的,明显高出一截,约莫是能战三四十人的。武松奋起余勇,运起朴刀。那刀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好似黑云影里的闪电一般,霍霍的飞来飞去,捉摸不定。
待过了十几回合,武松闪开熊腰,左臂一卷,夹住那用刀之人兵刃,右脚迈前一步,朴刀顺着手横削去,正砍中那人鼻梁上,半个脑盖已飞去了,仰面就倒。另外一人勉力支撑了几回合,也被武松把剑绞飞,失了一条腿,靠在墙边。
武松持刀来到蔡虎面前,举刀就砍。
那受伤的用剑护卫急忙叫道:“好汉,不敢打。这是蔡衙内,只要你饶了他,保你这辈子荣华富贵,受用不尽。”
那蔡虎如梦初醒道:“对,对,只要你放过我,我让我爹给你个大官做。大学士、翰林、员外郎、直秘阁,随便你挑。”
武松摇头道:“这些鸟官,我不喜欢。”
“文官要是不喜欢,还有武官。五品的观察使、四品的承宣使、二品的节度使,不管大小,都可以做。”
武松仍是摇头。
“好汉喜欢什么,若是嫌做官不好,别的也行。”
“没有你,我最喜欢。”武松一刀戳在蔡虎胸前,眼见不活了。
那护卫求饶道:“好汉,我也是无奈,求你放过我。”
武松骂道:“你这等腌臜的小人,仗了有点本领便为虎作伥,欺凌弱者,比蔡虎还可恨。”说罢手起刀落也送了他见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