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很好奇,我们垂云峰方外之地,怎么会和长秋令有如此不同寻常的来往吧?”太师傅看着窗外,眼神却异常的寞落和深邃。
苏烈心中的确好奇,只是看着太师傅萧索的样子,却是不好言语,只是静静地听着。
太师傅道:“那是因为我们垂云峰和长秋令,或者说和当今朝廷有协议!”
“当年文皇帝建长秋令,本是为了刺探军情,培养精英力量去对抗北域胡虏。你也知道,胡人善于骑射,他们行兵打仗,根本就不带多少补给,就食于敌、灵活机动是他们一直以来的作战方式。你想啊,他们千里奔波,不抢到食物,等待他们的就是死!为了生存,为了活命,他们与我们汉人战斗,个个都是骁勇异常的,他们抢到东西就跑,等你大部队赶来,他们却去了下一个地方,这仗啊,净依着他们的心情打,那还怎么打得好?尽管我们武器比他们锐利,装备比他们精良,补给比他们充足,可总是打不过他们。
文皇帝也是马上将军,深谙作战之道,他与胡人打过多年的交代,深知唯有快与狠,才能把胡人打败、打痛、打怕!他们痛了,怕了,才会不敢来。长秋令就是在这样的作战机制下诞生的。
第一代令主是大将军鱼庆则,大隋名将,曾随文皇帝北伐突厥,西平陈梁,南征岭南,一生几无败绩!那时候的长秋令是利刃、是尖刀,是军中的鳌头!胡人听闻长秋令这三个字已是胆寒心慌,哪里还敢再犯国境?一时间,长秋令威震天下。”说道这,太师傅眼中满是神往之意。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唉!只可惜这个鱼庆则,在隋皇平定天下之后,却无朝堂之智,被小人陷害诬告,不就就被文皇帝诛杀!”
苏烈听到这,却是好奇,问道:“此莫非就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不成?没成想我大隋文皇帝也是如此之人,我倒没想到,只是这鱼庆则如此能人,竟落得这般下场,倒是可惜了了!”
太师傅也叹,道:“也是也不是!文皇帝雄才大略,这等容人之胸怀还是有的,或许,鱼庆则屡犯大忌,终于触碰了逆鳞也说不一定。只是可惜了一代英豪!刚说的那个奸佞小人,其实就是他的妻弟,鱼庆则之后他就成了长秋令第二代令主,名叫赵什柱。他是色胆包天之人,竟与鱼庆则的爱妾私通,又怕被鱼庆则发现私情,这才广布流言,说鱼庆则意图谋反。初时文皇帝自然不信,可传得久了,传得越来越像了,三人成虎的成语你也听过吧,就是这效果,这才引起文皇帝忌惮,动了杀念……
这个赵什柱浑噩无能,原来那些跟随鱼庆则的忠义之士,哪里愿受这等小人的腌臜之气,纷纷想要辞出长秋令,可长秋令里铁律如山,哪里能随便辞离?其中就一个叫陈仇的金带太使,他就想了个办法,他上书给文皇帝,假托少林寺达摩祖师托梦给他,要他去替隋皇出家,修一世福报。隋皇本就是信佛之人,听言自然应允,除此之外,隋皇还加派了另一名金带太使来垂云峰督导炼丹之事。就这样两位太使带走了不少的能人异士,长秋令里三个金牌太使去其二,那还有什么大用?这时候的长秋令,等于抽走了主干灵魂,剩下的都是一干阿谀奉承、明哲保身的阿猫阿狗。长秋令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在赵什柱这一小人的带领下慢慢变得龌蹉不堪。”
苏烈听到这,不禁好奇地问道:“那么那个来垂云峰的金带太使叫什么?是不是因为他,我们垂云峰才会和长秋令,有剪不断理还乱的糊涂官司?”
太师傅点点头,接着道:“后来当今隋炀帝继承大统,他上台第一件事,就是马上为鱼庆泽平反,随即也就诛杀了赵什柱……你倒说说,这天道轮回,报应不爽是何等之快!”
苏烈沉思片刻,插口道:“一上台就平反?莫非这隋炀帝早就知道鱼庆泽是冤枉的?”
太师傅点头,道:“不错!你刚问我那个来垂云峰的金带太使叫什么?告诉你,他就是我们垂云峰第九任掌门人,同时也是我和你二师傅的师傅,也是你的师尊,他老人家姓秦,叫秦彝!在那个年代,天下武功最高的,就是他和那个陈仇!陈仇后来去了嵩山少林寺,当了掌门武僧,佛号僧稠!少林寺如今是禅武双修,天下闻名,这都离不了这僧稠的功劳!”
苏烈听罢点点头,少林寺他早就听过。当年有个天竺和尚达摩,不远万里来到中华,先是与南朝梁武帝论辩佛法,后来一苇渡江来到北魏,他通彻大乘佛法,还曾在少林寺面壁九年,创立禅宗,少林寺才名声远扬。一直以来,以为那达摩才是少林武学的创始人,只是不想,这僧稠才是!
“说起这个秦彝来,他其实早就想为鱼庆则平反,恨透了那个赵什柱,只是那个赵什柱后来投靠了太子杨勇,碍于文皇帝的恩德,他又不好与之硬刚。左思右想之后,才下定决心和那时候还是晋王的杨广联系上了。杨广早就听闻他的大名,如此能人前来投靠,焉有不喜之理。鱼庆则的冤案不过举手之劳。后来杨广夺嫡成功,杨勇也被赐死,赵什柱也被诛杀,心事了了,秦彝就想回垂云峰隐居。杨广见他去意已决,且看他实在年纪太大,就答应了他的请求,并承诺垂云峰依旧为皇家道观,藏经阁受朝廷保护,世世代代不受侵犯,且着为永例。但作为报恩,秦彝那么高的武艺必须在垂云峰传承下来,垂云峰作为皇家经阁和武院,必须每年为朝廷输送精英弟子若干,且这些弟子至少要为朝廷服务十年以上!于是这才有了我们门下弟子学艺七年,效命十年的铁律!”
说到这,苏烈才恍然大悟。难怪连太师傅这么高的武艺和身份,也要屈从于朝廷,其中的原委原来在这。
苏烈想了一下,问道:“那个赵什柱死了之后,长秋令怎么办了?后来的令主是谁?”
太师傅轻捻胡须,缓缓道:“长秋令的第三任令主就是秦彝的女儿,叫秦瑶。同时她也是我和你二师傅的师妹!”
苏烈大惊:“这么说,现在的长秋令令主是个女的?”
“这有什么奇怪的?秦彝的武功那么高强,她的女儿能差吗?当今隋皇连这个帐还不会算,那他这个君王也未免太差了!而且,我这个小师妹不但武功高强,人也长得极其秀美,在长秋令当个小小令主,自不在隋皇话下!现今的长秋令里有三成以上都是我们垂云峰过去的,只是……过去了的弟子,大部分都像进了大染缸似得,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唉,这……这也是我今生最大的遗憾啊!”
苏烈听到这里,他已完全明白,当初荀芳为何执意要自己放弃跟两位师傅学艺的机会,也明白太师傅暂收他做寄名弟子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