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谷底寻了一条小道,蜿蜒盘旋而上,上了谷顶,再顺着瀑布往前走。瀑布水流自前面森林消失,他们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垂云峰最高处,周围群山匍匐在他们脚下,四人顿感舒畅豪迈,向着远山发出最高昂的吼声,他们的声音在广袤的群山峻岭中往返回荡。
“看,我们的垂云观在那呢?”李淳风眼尖,在他们脚下的那片矮峰上,不正是他们垂云道观么?四人赶紧寻路逶迤而下,不多大工夫就果真来到道观后面。道观为了安全,特意在这处修筑了一道高大结实的篱笆墙,把四人挡在外面。苏烈等人透过篱笆缝隙向里面看去,道观大院前面赵涵他们正焦急地等着他们呢!
他们赶紧绕得近些大声喊叫起来:“赵涵!韩光!”
“谁?谁在喊我?咦?你们怎么从后面上来了?哇,一身的烂泥,看,脸上都有血迹,你们这是逃荒来吧?”赵涵等人听得熟悉,忙循声看去。
“哈哈,有话等下再说,先帮我们把这篱笆墙钻个洞,让我们进来先……”
“呃……这……好,你等着,李强你去找个斧头柴刀来……”
经过众人的全力破坏,挡在四人面前的篱笆墙终于整出了一个大洞,四人鱼贯而入,嘿嘿,回来了!
“我要洗浴,身上这脏泥,臭死了!”一回来,殷溪第一个开始报怨了!
“我要治伤,看,这脚上、脖子、手臂……还有大腿,都是一道道口子!”李淳风第二个报怨。
“我要吃饭,从太阳出来到现在日上三竿,才吃了一个馒头,肚子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赵漺第三个报怨。
“呃……你们那么多报怨,那我该报怨什么?”苏烈脸带无奈,摆摆手,耸耸肩,“走,跟我去饭堂,那里有热水、热食还有热药……”
“喂,你等等,什么叫热药?”赵漺一脸懵懂,热药是啥玩意?
“咳咳……顺口一说嘛,你咋这么较真呢?”苏烈一手搭在章子程肩上,悄悄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真的?哈哈,我要热药……”赵漺甩开苏定方手臂,飞一般向饭堂奔去。
李淳风和殷溪满脸狐疑地瞪着苏烈,苏烈哈哈大笑。
饭堂的确什么都有,当四人从里面出来,已是焕然一新。
“嘿嘿,现在舒服了,咦,小烈哥哥,你怎么眉头紧锁啊?”
“我……我要赚钱!”苏烈突然坚定地说。
“赚钱?你很缺钱么?”赵漺也是一怔。
“缺,很缺!”苏定方突然想起在冀州集市买火狐皮袄的那一幕,第一次感到缺钱是多么烦恼的事!当然,不缺钱也不会遇到杨赫,还有后面的那么多奇遇。
“缺钱找你爹要啊?你们家多有钱!”李淳风和赵漺和他聊过许多,自然知道苏烈他们家是冀州数一数二的富户。
“不,我要靠自己赚很多很多钱,然后靠这钱做很多很多事!钱哪,你这杀人不见血的刀……”
“不是吧?这么有钱的少爷竟然想钱想疯了!”
看着苏定方渐行渐远的背影,李淳风、赵漺还有殷溪在风中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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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君殿。
太师傅正襟危坐于桌案之前,手中墨笔正在挥挥点点。
二师傅浮尘这时迈步进来。
“师兄,你不知道,那苏烈小子一来垂云峰就搅闹着前后院鸡犬不宁,昨天还把赵漺那群人给揍得鼻青脸肿,现在倒好,连那小妮子殷溪现在都服服帖帖地受他管教了!”
“这不很好吗?沉寂太久的死水,的确需要清清淤,让活水流淌进来!”太师傅头也不抬,继续算着自己案上的数术题。“昨日之事我已晓得,他做得不错,既有雷霆之怒,又有雨露春风,那一干半大小子就该有这样的人约束着!”
“那是!”二师傅也是一乐,“他今天带着那些小子很早就出去了,山上山下跑个不停,苏烈带着李淳风、殷溪他们还另辟蹊径,竟然寻了一条从后山上垂云峰的路,你道奇不奇?”
“后山有路吗?”太师傅一听也是一怔,“那小子真是不走寻常路啊!”
“是啊!我也觉得这小家伙有出息,将来一定能给我们垂云峰露脸,不如……”
“不如什么?不如把他收为正式弟子?”太师傅听到这,不由把手中笔停了下来。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这样也好正式继承我们的衣钵!”二师傅搓着两只手,很是期盼的样子!
“你莫非忘了我们和长秋令的约定?”太师傅却是淡淡地看着他。
“怎么会忘?可是,只要他在长秋令待完十年,不就可以离开,正式回归我们垂云峰么?”
“你倒想得简单!”太师傅道,“进去容易出来难!况且那里面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哪个长秋令弟子现在是清清白白的?地道的大染缸啊!有时候我真是后悔,后悔把干干净净的孩子变成杀人的魔鬼,我们…我们这是在造孽啊!”太师傅说到这,一脸戚容。“只要苏烈不是正式弟子一天,长秋令就要不走他!为了他还有为我们,且拖着吧!”
二师傅听言,也是点头,只是深叹了一声。
“师弟,你去唤人把苏烈给我叫进来,我有话对他说!”
当苏烈进得大殿时,太师傅已经在桌案上放了十多本算章,他笑呵呵地把苏烈叫到身边,“苏烈,记得你曾答应过我什么吗?”
苏烈看看那些算章,当即也就明白了。笑道:“弟子明白,一直想和太师傅切磋数术来着,不想竟拖到现在,都怪弟子不恭,还请太师傅勿怪!”
“不怪不怪!”太师傅指着那些算章道,“其实我也一直在整理,这些年积存下来的难题还挺多的,往年啊,我都是去你们龙门书院问你老师,现在好了,直接问你就好,哈哈…”
“太师傅所言极是!”苏烈赶紧深鞠一躬,“太师傅是好学之人,且对弟子大恩大德,弟子岂有不竭思尽虑之理,只是我不太明白,那小师弟李淳风数术功夫不在我之下,您……您因何不问他啊!”
“他?说道他我就可气!他总是直接说得数,却不告诉我怎么得出来的?再要问他,就是一副这还要问的表情,要么写了一大堆算式,我是看得云里雾里,一点不得头绪啊!他如若有你这样清晰的讲解,有步骤的引导,我……我也不会问你,也不会数术功夫还这么差了!”
太师傅说着,即气又烦,不过苏烈却恍然大悟,笑道:“这就是李淳风的不是了!回头我跟他说说。《礼记》有言,教学相长!他看来还没摸清教法,有些木讷迂腐的。没事,既然我来了,我们大可互相探讨,我…我们这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