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鹦见华九秋有了反应,赶紧回握住她的手:“叔母,叔母,你醒醒,我是琴鹦,你能听见我说的话吗?”
怀珍见状,立刻支开翠儿:“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快去通知庄主,夫人醒了。”
翠儿对华九秋的苏醒十分惊讶,愣在原地,犹豫不定。言臣曾嘱咐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这个屋子半步,也不准有人单独见夫人。
“你怎么还不快去!耽误了夫人的病,你担待的起吗?”怀珍疾声厉色道。
翠儿也懵了:“好,是。”说着便匆忙去报信儿。
琴鹦还在试图唤醒华九秋,怀珍赶紧上前将琴鹦拉起:“姑娘别白费力气了,夫人不会醒过来。”
“为何你一口断定,叔母不会转醒?”琴鹦狐疑。
“姑娘请看。”怀珍说着,将华九秋的被子一角掀开,拔下插在华九秋肩头的一根银针,华九秋的手立刻垂了下去。
“是你用金针入穴,才让我以为叔母好转,你为什么这样做?”琴鹦不解。
“只有如此,我才能让您看到这个。”
怀珍将华九秋颈上裹着的纱巾拉下,一条断断续续浅色的红痕出现在二人面前。琴鹦曾在落夺的地下密室中看过关于这种毒药症状的描述。是陕西陈家的秘制之毒,穿心芙蓉葵。若是常规药量,见血封喉。
看这华九秋脖子上的红痕并未连成一线,只怕是下毒之人将药量大大稀释,再将此药分不同次数让她接触,并未直接服下。
“是言臣要害叔母。”琴鹦喃喃道。
怀珍也十分惊讶,这件事只有她在无意之中知悉,当日看到言臣命翠儿将一些不知名的粉末掺在夫人的胭脂中。后又将对夫人忠心耿耿的青衣姐妹囚禁。才大致猜到庄主的意图。
即便是她将这些事告诉了言之华,对方也只是责骂她以小人之心妄自揣测他人。将她大骂了一顿,从此不和她来往了。眼看夫人的病一日重似一日,她也无从求助。没想到琴鹦竟然早已洞察此事,怀珍倍感意外,也惊喜终于有了可以依靠的人。
闻听脚步声接近,怀珍赶紧将华九秋的衣服恢复原状。
言臣,言之华一同前来,还带来了个老大夫,这是玉帛庄方圆百里最好的大夫,已经收山多年不再给人看病,此次也是为和昔日言臣的情义而来。
老大夫一番诊断过后还是摇摇头:“此症老夫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当今世上只怕能救夫人的只有三人。”
言之华急切问道:“是哪三个人?为了娘,我们愿用尽一切办法。”
“少爷莫急,夫人虽命悬一线,但不至于登时毙命。且听我慢慢道来。这第一人就是毒王海皇封,此人行踪飘忽不定,实在难寻。”
琴鹦听到这个名字联想到,在落夺的地下密室记载着司马莲的过去,海皇封不就是司马莲的师傅,早在五年前和他的妹妹一起葬身崖底。还到何处去寻呢?
言之华闻言心情更是急躁:“先生此言于我娘的病有何帮助?”
言臣拉住言之华:“吾儿莫急,等先生讲完。”
言之华心情难以平复:“我怎能不急,躺在那里的是我的娘啊,是照料我饮食起居,教我做人习武的我的娘啊。她从前那般英姿飒爽,如今却只能躺在那里……”
琴鹦上前拉住言之华的手,想尽量给他一些安慰。感受到琴鹦的关心,言之华方觉自己失态了,赶紧给老大夫作揖赔罪:“老先生,方才失礼了。多有得罪,您莫要见怪。”
只见老先生摇摇手:“不怪,不怪,人之常情。”
“这第二人嘛便是毒王的亲传弟子钱原化。据传言此人虽身有残疾,但医术本领高超,不亚于海皇封。第三人嘛,便是五年前突然在江湖上悬壶济世的医仙司马莲。此人医术可谓出神入化,能活死人肉白骨,药石之术可谓登峰造极。”老大夫一气呵成。
原来那个贫嘴的司马莲在江湖上竟有这样的名声,着实让琴鹦意想不到。
“那毒王的名声我早有耳闻,他的徒弟和他一样很久没在江湖上露面。一时间难寻踪迹。至于司马莲,我听说他堕入邪门歪道,我等正派中人岂能与这等人为伍。”
老大夫虽早已不问江湖事,但对司马莲的医术可谓是心向往之,闻听言臣狭义之言心生怨满:“我不知道什么正人,外人,我们大夫只会治病救人,夫人的病老夫无能为力,请庄主另请高明吧,告辞了。”说罢,拂袖而去。
“先生,留步。”
不管言臣怎么呼唤,老大夫也没有回头。
琴鹦心中也是十分着急,本来以她和司马莲的交情,若求他帮忙,他定会出手相助,只是现下他并不在永夜城。自己也是偷跑出来的,不能求落夺告知其去向,想必他也不肯帮忙。
海皇封已死,如今只有那钱原化是一线生机。当夜,琴鹦赶去玉帛庄附近客栈与龙芽会合,将情况说与龙芽。
龙芽闻言思索片刻:“找一个人对永夜城来说并非难事,四统领所辖的支部月影卫便是散布在江湖的暗探。只是掌印长老乌黛枭只听四统领一人号令。”
琴鹦追问道:“你可有办法联络到他。”
只见龙芽轻笑道:“你可问的真是时候,若是平常,想要知道他的行踪难如登天,偏我在上永夜城之前,奉了四统领的命令,给在任务中的乌长老送了一次丝绸。”
“那他人现在何处?”
“就在距离此地三百里的九辰道观,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一早我引你前去拜会乌黛枭。”
两人来到九辰道观,见前来听学诵经的修道之人络绎不绝,在大堂之上,一位白髯灰发的老者正襟危坐,侃侃而谈,只见他脸上布满了皱纹,眉眼间正气凛然却给人一种亲切之感,声音洪亮动人,像是山谷中响起的鼓楼钟声,回声赫然引人深省。
“这是九辰道观的掌门人,就是乌黛枭师傅静缘真人,对了,乌长老在此处被称为乌羽士。”龙芽为琴鹦解释。
两个人从偏门进入后堂,给巡守的小道士说明了来意,送上了拜帖,便被引入化业室等候。
两人等了一刻钟的时间,就见一灰袍道人大步前来。此人虽面貌不卓,泯如众人。但气定神闲,儒雅之气尽显。颇有书香门第世家公子的意味,看面相是一位宽厚和善的人。
琴鹦心生不解,落夺那样一个善于权谋的冷心人,他支部的这些她所见的掌印长老,都是暖心热肠的好人。司马莲救死扶伤还风趣幽默;龙芽心思耿直单纯善良;这乌黛枭虽行暗事,但能被静缘真人如此学识渊博,德高望重人收为弟子,人品修为毋庸置疑。让这三人都心甘情愿听命于他实在令人不解。
乌黛枭来到两人面前未发一言,站在那里静静的上下扫视琴鹦,连连摇头。
“今日登门,有何指教?”乌黛枭率先打破静默。
“乌羽士,小女子有一心结,想请先生指点迷津。”琴鹦恭敬有礼。
“谋事,还是为人?姑娘且先说来听听。”乌黛枭安排弟子奉茶,请两位姑娘落座。
“我有一至亲之人突患疾病,现在只有一人可医,烦劳先生出手相助寻其下落。”琴鹦起身作揖。
乌黛枭闻言突然冷脸向着龙芽道:“小龙人儿,永夜城的规矩她不知,难道你也不知?真是太放肆了。我是甘愿屈居落夺之下,难道现在还让一个丫头对我发号施令吗!成何体统。”
龙芽起身作揖:“乌长老且莫生气,此次并非强迫,而是恳求,希望乌长老海涵。”
琴鹦见状方得知,这乌黛枭看似彬彬有礼,实则是个一身傲骨方外之人。不知落夺用了什么手段,将其招降。
与这样的人交谈要对症下药:“乌羽士高义,实不相瞒,重病垂危的人是对小女子来说敬重如母。只有那钱原化一人可治其症。普天之下能够寻到我要找的人非乌羽士不能。今日登门,原是我冒昧了。如连先生都觉得束手无策,那我二人也不便勉强。”琴鹦晓之以情,又以言语挑衅。
“哼,就没有我乌黛枭寻不到的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龙芽闻言以为他是答应了,喜不自胜。
只见乌黛枭一拍脑子:“差点中了你们两个小丫头的圈套,不见四统领的印信,不听,不闻,不寻。从我上永夜城的第一天起便立誓,此生只听四统领一人之言。我说过的话从不食言,想要我帮你们,除非这茶杯,破碎重塑,覆水再收。”说着乌黛枭用力将手边的茶杯掷向中央空地。
琴鹦立刻做出反应幻行步,杯子在离地毫厘之间被她紧紧握在手里,一滴未漏。身形之快,常人难见,只是乌黛枭却看清了她的每一步,一步一行仿若落夺在眼前,不是他本人亲传,不会如此相似。
琴鹦若是平时幻行步也不会如此得心应手,方才情急之间竟然激发了自己的潜能,当她看到茶杯在手中安然无恙也是感到十分惊喜。
龙芽来到乌黛枭面前:“这下,你没有什么理由推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