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夷之乱”后,中州大地尚武成风,各门派百家争鸣,相互制衡。永夜城因为杜门却扫,行事狠绝且实力深不可测,多为江湖人士所忌惮。久而久之成了众人口中的邪派歪徒。
丙子年,四月十八。
漫天的大火烧红了兴南别院,庄主琴兴南及金凤夫人被害惨死于家中。府中上下无一幸免没有活口,昔日声势赫奕兴南派一夜倾覆,不知何人所为。
琴鹦深中剧毒,在烈火中被乳娘戚夫人从密道救走,获得一线生机。
琴鹦再睁开双眼,已经是三日之后的事儿。从梦中惊醒,原以为目光所及尽是院中双亲的鲜血,却不想只有一片漆黑。琴鹦的眼睛盲了。
双亲惨死,失去双目,身体的剧痛,流落破庙。一昔之间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琴家大小姐,变成是朝不保夕,食不果腹的乞丐。
琴鹦在刚醒来的时候投入戚夫人的怀里静静的哭了一会儿,最后累的睡着了。再醒来便再没有表露过心伤。
琴鹦知道哭是无用之举,只会让活着的人更加脆弱,让关心自己的人更加担心。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做,找出幕后的始作俑者,手刃仇人。
首先二人要寻一栖身之所。决定去投靠父亲的结义兄弟玉帛庄庄主言臣。玉帛庄经营钱庄,所收门徒分派各地钱庄,可谓财雄势大,两家私交甚好。琴鹦和玉帛庄少庄主言之华青梅竹马。此时此刻,那个记忆中的之华哥哥是琴鹦无根飘零的内心的唯一的依靠。
一路上千辛万苦,跋山涉水,二人来到一个馒头摊前,已是一天一夜未食分毫。戚夫人将自己身上所有的首饰变卖都用来换了粮食。琴鹦不忍,将自己怀中半块白玉麒麟交到戚夫人的手中。
“小姐,不可啊,这是之华少爷在您及笄之日所赠,原是定情之物,就算是老身穷死。饿死,也不能把您这最珍视的物件卖了啊。”戚夫人难忍心疼,紧紧握住了琴鹦的手。
“戚姨娘,一路上您尽心的照料,我心中明了,无以为报。如今我家破人亡,又身有残疾,家世地位,才貌已是不配,过往之华哥哥的情不作他想。又留着身外之物何用,您就拿去换些干粮吧。”
戚夫人仍是推却,琴鹦只得将白玉收起来。二人到不远处的一矮墙边稍作休息。闻姨娘靠在墙边小憩已经累到酣睡。
琴鹦起身轻声道:“姨娘,你在这里等候,我去去就来。”
琴鹦来到馒头摊前,她难掩窘迫,抓紧自己的裙角,昔日,身为大小姐,在兴南别院,家仆,门徒,长随,丫头哪个不是毕恭毕敬。如今落魄到连饭都吃不上,自己倒也罢了,这一路上若不是戚夫人照料自己早已身首异处。怎么能再忍心拖累。
思及至此,她跪到馒头摊主前,一言不发开始磕头。小摊主也是不明所以。
“兄台,方才我给您磕了一十八的响头,我只求您给我四个馒头,他日我一定用十八两金买回我这十八个响头。”
话音落,僵持一段时间对方没有说话。琴鹦以为对方拒绝,自觉没趣便讪讪起身。方走出一步,一个麻布袋子就塞到了她的手里。
琴鹦摸索着伸到袋子里,满满的一袋子馒头,足有三十多个。
“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对方似乎是没料到琴鹦的话,一瞬间愣住了,待回神只回了两个字“不谢”。
小摊贩看着自己的一笼屉馒头都被眼前的黑袍公子打包给了那个盲眼女子,怕对方赖账:“公子,您看这……”用手比出钱的手势。
黑袍公子抬眼,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稳稳的扔到了空的笼屉里。
小摊贩兴高采烈的收好银子,这买卖赚大了。
一个盲眼的小丫头,要饭还要的理直气壮。那倔强的样子活像被逼急的小兔子。向来不爱管闲事的,此刻竟破了例。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竟觉得有一丝不舍。
就在黑袍男子思忖之际,突然出现两个男子,将琴鹦用麻袋套住,拖进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子里。
这时戚夫人发现琴鹦没了踪影出来寻:“小姐,小姐你在哪里。”
黑袍男子看着她向反方向寻去了,无奈的跟进了方才那二人的小巷子。
琴鹦被带到了一个茅草屋里。听他们对话,确定包括将她掳来的共有五个人。
为首的坐在屋子的正中间,琴鹦被放出来摔在地上。
“风掌典,这就是琴家的丫头。”
“踏破铁鞋无觅处,说,神脉经在哪里!”被唤作掌典的男人恶狠狠的捏住琴鹦的下巴。
疼的她连叫声也发不出,风掌典自知用力过度就甩开手。“小丫头,你落到我的手里,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们神脉经的下落,不至于像你爹一样惨死。”
琴鹦咳了几声慢慢稳定下来:“你们是何人,是你们杀了我的爹娘吗?”
“哼,你不用知道我们是谁,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
“无耻狗贼,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们,就算死,我也不会让你们称心如意。我死后化厉鬼,定要将你们噬心挫骨,叫你们不得好死。”琴鹦愤道。
“哼,臭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给我打!”风掌典喝道。
琴鹦整个被拉起,一个巴掌扇在了脸上,她摔倒在地,咸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
突然门被打开。听脚步声进来一个人。几个人都噤若寒蝉似乎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四……”风掌典欲言又止。
黑袍男子摆摆手,看了看地上的女子,嘴角挂着血,脸上苍白,赫然印着五个手指印。他眸色渐冷。一股闷气从丹田处而起。
“大统领曾告诫小的们,遇见您必退避三舍。不知您为何在此。”风掌典的语势变弱。
“我的事也是你等能问的,别说是你,就算是司恭谨我也没有放在眼里。见到我的第一刻,没有马上逃走就是你今日的死因。”
话音刚落,黑袍男子飞身而来。
风掌典即刻出掌迎击。二人接触到的瞬间,风掌典立刻被黑袍男子强劲的掌风弹飞,回撞到墙上,后滚在地上。捂住胸口刚想开口,直喷出半碗血,顷刻间毙命,倒在血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