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10月1日,炎热的夏天刚刚结束,一对年轻英俊的加拿大人来到哥伦比亚的格兰西尔国家公园,打算一起攀登6700英尺高的巴鲁·帕斯山,在这里度过甜蜜愉快的假日。男的叫马尔克姆·艾斯皮斯莱特,19岁,女的叫拜波·贝克,18岁。他们一路顺利爬上顶峰,不料老天阴差阳错,突然下了一场雪,把两人困在山上。没办法,只好躲进小窝棚里过了一夜。
第二天上午9点多钟,雪停了,这对年轻人立即开始野游。拜波脚上穿着时髦的高筒靴,踩在融雪结成的冰面上不住地闪着趔趄。
山上有条小道3英里长,顺着小溪蜿蜒伸向山下,一个小时后,两人沿着小路来到山腰,在此停住脚步,靠着被山风吹积而成的雪墙休息了一会儿。
太阳出来了,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他们只穿着汗衫,把脱下的外衣系在腰上。不远处有条瀑布,携着融化的冰雪,哗哗啦啦地唱着跳着顺着山势飞流直下。两人跑到水边,撩着凉森森的清水打了一阵水仗,尔后双双重登旅途,马尔克姆在前领路。
沿着小路走了约摸100多米的马尔克姆猛地刹住脚步,右方20米处,两头小熊正在山塘旁边嬉戏玩耍。他们昨天从望远镜里看见过一头母熊带着两头小熊,不过隔着很远,当时只觉着有趣,并不怎么害怕。可是现在说不定就有一头母熊,弄不好就是昨天见过的那头大狗熊,隐蔽在山梁后面的那片桤树林里呢。
马尔克姆一动不动地站着,心里暗暗盘算该怎样应付眼前的情况。如果不惊动它们,也许能溜之大吉。他刚要抬脚迈出第一步,一头母熊呼地从山梁那面扑过来,同时发出刺耳的尖叫和咆哮。灰白色的皮毛在阳光照耀下油光闪亮,脊背上耸起一陀特有的肉峰。拜波知道是碰上了狗熊,别的野兽像这么大的个头没有能跑这么快的。拜波正想到这里,马尔克姆以闪电般的动作一把将她捺倒在一道雪墙之下。
扑上来的狗熊张开了血盆大口,喷吐着膻腥的唾沫,发出阵阵短促的咆哮。眼看就要扑上来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学着鸭子扎猛,向下一蹲,躲过了狗熊的冲撞,但是却挨了重重的一击。
他昏了过去。一会儿醒来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已经被抛出10英尺以外的地方。狗熊撵上了拜波,正站在她的腿上要撕咬她的脖子,拜波趴在雪地里一动不动。马尔克姆本能地从腰里拔出猎刀,大喝一声,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再有丝毫犹豫。狗熊直立起来有7英尺高,比他重600多磅。他跳到狗熊后背上,狗熊纹丝不动。
马尔克姆听到狗熊牙齿发出咔咔的声响,他怒不可遏,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把猎刀捅进狗熊的脖子;又蹬住狗熊肥厚的脊梁向上爬了爬,攥紧刀柄,使劲一豁,“噗”,烫人的鲜血喷浆出来,狗熊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朝后猛一摆头,匕首脱手飞出,刺伤了马尔克姆的手腕。
这时,狂暴之极的狗熊全力对付马尔克姆,它伸出两只巨大的熊掌,把他死死抱住,血的腥气和熊身上的膻臊熏得他直想呕吐。两只大熊掌凶狠地拍打他的身体。第一掌就像摘假发套似的撕去了他的头发,连头皮也活脱脱全都扒得一干二净。
继而狗熊又抱住他,一块朝山下滚去,一直滚到沟底。狗熊露出钉耙似的牙齿一次次地啃他的脸,弯下腰撕嚼他的脖子和肩膀。马尔克姆用拳头有气无力地捶打狗熊鼻子,然而无济于事。
事情到了这步田地,马尔克姆也就闭上了眼睛,不再挣扎。他心想:完了,全完了。说来让人难以置信,狗熊见他不动弹,忽然大发慈悲,嘴下留情,拍拍他,抓起泥土和枯枝盖在他身上,摇摇晃晃地走开了。
马尔克姆起初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他的身子一半在水里一半在岸上,除了手腕痛得揪心,别的地方倒没觉着怎么样。他慢慢地挣扎出水塘,用微弱的声音喊着:“拜波,你不要紧吧?”
拜波害怕狗熊还在附近,没敢回答。她爬到沟边,先看见一团鲜血淋漓的头发,之后又发现了马尔克姆。他的脸部血肉模糊难以辨认,右边的脸皮整个朝后掀过去,肌肉全部裸露在外,一只眼球吊在眼眶外面。她大喊一声:“马尔克姆,坚持住,我去找人!”说完把外衣扔给他,拔脚朝山下的旅馆跑去。
马尔克姆静静地躺了一会儿,他很想查看一下身上的伤势:手腕已经不能动弹,肯定是断了;一只膝盖脱臼用舌头舔舔,嘴里靠前的牙齿全都没有了。一只眼睛还勉强能看见东西,但是却不敢看,因为他看见自己的脸皮软软地垂耷下来。他希望这场生死搏斗根本不曾发生,仅仅是一场噩梦。
马尔克姆倚着一截树桩坐了一个半小时,救护人员赶到出事现场,马尔克姆精神仍很镇静地说:“我很好,就是肚子有点儿饿。”他的好友高迪赶来后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一个毫无血色的白生生的头骷髅赫然映入他的眼帘。急救站的医生迅速用纱布包好他的头部和腿上被狗熊咬烂的地方,用无线电招来直升机,把他送到利佛尔斯托克的维多利亚女王医院。手术进行了7个小时,医生们在他身上缝了一千多针。“给他修脸简直就是玩拼板游戏。”一个医生事后这样说。
后来,马尔克姆转到家乡艾德蒙顿的一家医院里。头几个星期处在绝对镇静状态之中,几乎丧失了记忆力,身上共植皮41处。
顽强的生命终于开始复苏,医生保证他将安然无恙。圣诞节前的一天,护士为他换纱布,他乘护士暂时走开的时候艰难地挪到浴室的镜子前面,刚刚向镜子里瞥了一眼就几乎晕过去了:医生用胳膊上的肌肉为他安上了假鼻子,又把腿上的皮贴在脸上;没有头发,满脸疮疤。他一连几个星期拒不见人,拜波的来信积成了堆,他也不再理睬。
但是拜波并不气馁,她一直按时给马尔克姆写信。
圣诞节之后,拜波千里迢迢赶到了医院,马尔克姆内心受到了不小的震动。两人隔着纱布推心置腹地做了长谈。马尔克姆很固执,可是拜波比他更“拗”。马尔克姆心想,也许她真爱我。
1月,一封催婚的情书飞来,驱散了他心中的阴云。2月,在这次不幸事件五个月后,一个步履蹒跚,体质孱弱,一脸疤痕的人在福特·兰格利火车站下了火车,一位姑娘笑容满面地急步迎上去,几天之后,一对年轻人来到珠宝店,男的为女的买了一枚结婚戒指,姑娘悲喜交集,完全被爱情陶醉了。1973年7月21日,两人举行了婚礼。
马尔克姆合己救人的事迹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加拿大和欧洲。伦敦皇家人文协会授予他斯坦霍普金质奖章,加拿大政府也授予他勋章,并由政府出钱,请这对年轻人赴渥太华,在首都度蜜月。隆重的婚礼上,前来进行国事访问的英国女王亲手把这枚勋章授给马尔克姆。哥伦比亚卫生部还筹集了一些钱赠给他作医疗费用。
今天,夫妻两人居住在雪雷,马尔克姆开饮食店,拜波做行政工作。他们相敬如宾,美满和睦。
有人经常问拜波,她嫁给马尔克姆是否迫于道义的压力,她回答说:“过去我爱马尔克姆,现在我仍然爱他。生活绝不会一帆风顺,伤痕不能改变人的品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