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域、蜀唐国、洛阳城、醉玉坊。
坊内有一酒,酒名神仙醉,此酒是林兰采四时百花,用秘技酿造而成,酒液晶莹剔透,宛若美玉,故而酒楼名为“醉玉坊”。
醉玉坊落成之际,恰逢蜀唐国主李淳风驾临洛阳,行至此处初尝此酒,不禁叹道:“谪仙一品神仙醉,醉梦人间不知回。”传闻,李淳风多次邀请林兰进宫,为其酿造神仙醉,不知为何,林兰总是玩转拒绝。李淳风无奈,只得亲笔落下“醉玉坊”三个大字。此后,一代蜀唐国主七出宫门,只为再品神仙醉。
醉玉坊不大,是一栋二层建筑,附带一后院,后院设有厨房以及枫兰二人居所。酒楼一层是大厅,十来张酒桌随意摆放,布衣平民若是想改善生活,一品那国主都称赞的神仙醉,便在这一楼就坐用餐。
登梯行至二楼,只见中央设悦宾台,台内琴桌一张,七弦古琴一方,林兰时常安排乐师扶弦奏乐,琴声悠扬,增添几分雅致。四周共有“梅、兰、竹、菊”四字雅间,稍有身份的人,便在这四字雅间内就餐,品着美酒,听着琴音,不失为一种享受。
醉玉坊消费亲民,可这雅间却是寻常人难至。自李淳风于青竹阁就餐后,洛阳城变流传“无名不登雅”的浑话。洛阳上流社会的少爷贵妇,照面常问:“今日,进雅了么?”
醉玉坊顶着御赐金字招牌,平日无人敢生事,今日,情况确实有些不同。
另一方林枫起身走出后院,行至一楼想找姑姑林兰,商讨事情。虽然还未到饭点,一楼已经有四五桌客人用餐,一瞬间熟悉酒香扑面而来,林枫心情稍有舒畅。众人见林枫出来,知晓这是掌柜侄儿,纷纷举杯相邀,林枫颔首婉拒。
还未找到林兰,一阵吵杂的声音自二楼响起。时常还带有几声轻浮的秽言,林枫不禁暗自皱眉,随即走上前去。
只见寒梅居房门大开,悦宾台处,一众衣着华丽的公子哥围着乐师青儿。几个身穿布衣,护院打扮的打手跟在这群公子哥后边,想必众人身份不凡。此时,乐师青儿,怯懦依偎在墙角,眼中泪光弥漫泫然欲泣,精致妩媚的脸蛋带着几分羞愤,怒视众人不发一言。一旁,小二阿宝,倒地不起,苍白的脸颊还带有几分淤青。
为首二人,一人正谄媚讨好的向另一位劝说,另一位则是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讨好之人身穿土黄长袍,腰佩白玉,玉上正面阳刻长河,背面一个大大的沙字。稍微回忆,林枫便明了,正是流沙帮少主黄少天。
一行人正是寒梅居食客,只是林枫不知,骂骂咧咧、脸带淫笑,一张俊脸被那鹰钩鼻毁掉的公子又是谁,能让黄少帮主做东,一众大户富商的公子作陪。
那边黄少天稍微退了鹰钩鼻一个身位,恭敬说道:“唐兄,息怒。我等今日来这醉玉坊,是为你接风洗尘,可不是为了让你生气的。不然,家父可就以为我招呼不周,该数落我的不是了。”
随即,又开口说道:“再说唐兄堂堂狂刀门少门主,何必为了这风尘女子,这泥腿子下人怄气?”
原来鹰钩鼻是狂刀门少门主唐一刀。
狂刀门,邻城凤天一霸,门主唐狂先天武师,诨号狂刀,据说此人已悟刀意,不悟意境,不至宗师,唐狂俨然宗师可取。而少主唐一刀,五岁练刀,成就武徒,至今二十岁已学有所成,迈入武士境。乃是洛阳、凤天、青田三城人尽皆知的武道天才,只是唐一刀有一点缺陷让人诟病,他有点好色。凤天城不少妙龄少女,惨遭毒手,碍于狂刀门强大,不得不忍气吞声。
唐一刀闻言,深知黄少天在抬捧自己,开口说道:“黄兄言重了,你的深情款待,我深感谢意。只是,今日不能就这么算了。”言罢,唐一刀看了看青儿,又看了眼躺倒在地的阿宝说道:“久闻醉玉坊大名,阅兵台乐师技艺无双,今日一见,不过尔尔。这琴,弹的是什么狗屁倒灶。还有这泥腿子下人,竟然敢顶撞我!没打死你,算我留手了!”
青儿听见唐一刀贬低自己技艺,羞愤不已。又望见伤重倒地的弟弟阿宝,一时间不知所措,无声地哭了起来,晶莹的泪珠自俏脸滑落,不禁让人心疼。
看见青儿落泪,唐一刀心里升起一种变态的快感,开口调笑道:“哎哟,小娘子别哭,不如晚上跟我回府,好好伺候我,这事儿就算过了。这倒地的泥腿子是你弟弟吧,今晚过后,你姐弟二人收拾收拾,跟我回狂刀门,你作少夫人,至于你弟弟,让家父收他做记名弟子,也好过做这酒楼小厮,一月也领不了几个铜板。哈哈,此后你我夫妻二人,名响蜀唐,何不美哉。”
唐一刀开口大笑,一众作陪公子也随声附和。
“是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青儿小姐,你就从了唐少门主吧!”
“还叫什么青儿小姐,该叫少夫人了!”
“不对不对,应该叫大嫂!你说是吧,唐大哥。”
“唐大哥此行得此良配,实在是机缘所致啊!恭喜唐大哥,贺喜唐大哥!”
唐一刀闻言,更是得意大笑:“众位兄弟说得都对,待我大婚之日,我们不醉不归!”一副青儿已经得手的模样。
青儿闻言,再也控制不住哭出声来,众人如此轻薄自己,毁自己名节,一时间暗生死志。这时,昏迷的阿宝也苏醒过来,挣扎着站了起来,护在青儿前边说道:“姐姐别哭,阿宝没事,阿宝保护你。”随即,怒目盯着唐一刀一行人,怒斥道:“呸,你这下流胚子,我姐姐就是燃青灯伴古佛,也不会嫁给你。我就是死,也不会进你那什么狗屁狂刀门!”此刻的阿宝,好似一头受伤的凶兽,眼中流露出嗜血的光芒盯着众人。
“看来,刚才是用力轻了,希望你等下还有勇气这样说话。你这双眼睛,我很是不喜,所以,我要了。”唐一刀带笑,只是熟悉的人知道,他已经怒了。以前,狂刀门以记名弟子不知为何惹怒他,他便是一边笑着,一边将这弟子凌迟致死。
说完,唐一刀好像想到什么,对着阿宝身后的青儿一笑,说道:“夫人对不起,弟弟有些不乖,做姐夫的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有些人,是他得罪不起的。我狂刀门实力强大,养一个瞎子,没什么问题。”
右手往后一招,狂刀门弟子上前,将手中长刀递出,“给,大师兄。”
唐一刀接过长刀,拔刀出鞘,缓步向前。仿佛生命的倒计时,阿宝闭目等待死亡到来,只是颤抖的身体述说着心中的恐惧。“不,别伤害我弟弟,我跟你走便是!”不过片刻,青儿承受不住,开口说道。音如百灵,清脆好听。
“哦?是吗,那我就依夫人所言,不教训他了。”唐一刀停步,望着青儿,轻声开口道,好似自己的宽恕给了阿宝二人天大的仁慈。
阿宝睁开双眼,看了看青儿,说道:“姐,你别求他,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配不上你!”说完,怒目盯着唐一刀,咆哮道:“姓唐的,来吧!今日,如果我侥幸不死,他日定叫你百倍偿还。”
生死之间,自有大恐怖,若是看淡生死,那一切都不重要。阿宝此番已看透生死,只求自己姐姐青儿能得到逃脱魔掌。
“夫人,你看看,弟弟很不乖,看来,还是要姐夫教训教训他。”他一刀仍然带着笑意,只是眼中杀意显露。
青儿怜惜的看着弟弟阿宝,柔声劝说:“弟弟,我们是斗不过他的。就这样,给唐少门主道个歉,让他原谅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咱们姐弟,以后怕是不能再见了。”说完,看着阿宝倔强的脸颊,心中暗叹,对着唐一刀歉然一笑:“唐少门主,阿弟惹你生气,我代他向你道歉。你等等,我这就收拾行李,随你回府。”
唐一刀还在得意憧憬,青儿正准备起身收拾,阿宝无助的盯着自己的姐姐。围观众人也拱手贺喜。
“我说,你是不是有点过了!”
一声平淡却带有冷意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