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朝凤宫内烛火微弱,静寂无声。
太后斜倚在软榻上,一身雪白的亵衣,长发散落在软榻上,手里握着一本佛经,神色炯炯地看着,毫无睡意。
她一生作了太多孽,午夜梦回,时常有冤魂找她索命。她便只能一遍一遍地诵读佛经,好得以安抚自己心里的恐慌。超度那些亡魂。即便如此,她仍是一夜一夜的失眠。但,她不后悔。至少这样的噩梦证明了她的存在。她不用在先皇的冷落中,被寂寞包围。
偌大的寝殿里,这会儿只有她一个人。宫殿外,由两个宫女守着,两人还时不时打个哈欠,可见夜色深重得让人疲倦。
一向守在太后身边的丽姑这会儿却不在,总让人觉得少了点什么。
信王府门前,一辆普通的马车停了下来。
车夫将车帘掀开,丽姑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车夫扶着她下了车,快步走到紧闭的信王府大门前,叩响大门。
须臾,大门被打开一条缝。开门的侍卫一见车夫身后的丽姑,愣了下,赶紧将门打开,忙道:“丽姑姑,里边请。”
“嗯。”丽姑应了声,快步进了王府。
无需人引领,她轻车熟路地向冷玄昭住的院子而去。
信王的卧房中,唐晓婉坐在床边,用丝帕沾着碗里的水,仔细地点在信王的唇瓣上,以免他的唇瓣干涸。下人们已经被她挥退,留在房外伺候。
将他的唇都润湿后,她放下丝帕。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抚过他微凉的脸颊,手指不禁颤抖。一连两日过去了,过来诊治的郎中都没能让他的病情好转,反倒是连身体的温度也越来越低。她多害怕他的身体彻底的变凉,再也不能睁开眼看她。
泪迷蒙了她的眼,顷刻,她便已经满脸泪水。
“王爷,不要丢下晓婉。”她哽咽着哀求道。泪水滚落,滴在他的脸上。他却全然没有任何的反应,更不可能回应她。
唐晓婉一直盼着一个真正与他亲近的机会,可以静静地看着他,可以跟他说想说的话。可是,她未曾想是这样的情形。
“晓婉不可以失去你。”她握住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第一次向这个自己用生命去爱的男人坦露心生。
森严礼教的束缚,让唐晓婉时刻谨记着一个女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即便他是她爱的男人,他是与她肌肤相亲的丈夫,她依旧不敢在他的面前放肆。于她而言,轻易说情话的女子是轻浮的。
有时,他恼了,她亦不敢解释。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他便是她的天。嫁入王府后,她时刻谨记着不去忤逆他。可是,她始终不懂,她恪守一个女人的所有本分,为何始终换不来他的笑脸?这样的疑问和伤痛一天比一天深重,她不敢问任何人,生怕会给信王府和唐家丢人。
她忽然很后悔,她应该早点告诉他,她很怕失去他。若是没有了他,她不知今后的路该如何走下去。她看着这样的他,情愿替他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