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丙卒把昨日帮主杨忠与马界雄的谈判结果向各位长老和堂主们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
“吴副帮主,你说杨忠这老家伙到底是不是被七兽帮给收买了?”甄鹤听完吴丙卒地讲述后,立即起身拍桌子恼怒地说道。
“呃……”吴丙卒眉头紧锁,愁容不展,迟疑了片刻后,继而说道:“他毕竟是一帮之主,我认为他总不至于出卖自己的帮派吧,也可能是被马界雄的谗言佞语给迷惑住了,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随意地妄加揣测,我宁愿相信帮主不会如此没有下限的。”
赵堂主听了吴丙卒的判断,深不以为然,便插话说道:“吴副帮主,我可不这么认为,你听听他昨晚所说的那些话,每一句都是站在七兽帮的角度去说的,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为了帮派大局着想什么的,可实际上哪一点是为了我们。我认为他必定和七兽帮有勾结。还有就是杨帮主那天让文堂主从福鼎山庄抬下来的那个箱子,说是什么绍酒,什么酒能用那么贵重的箱子放啊,既然是酒,怎么还要上锁贴封条的,我看那箱中之物必有蹊跷,很有可能箱中之物就是七兽帮贿赂杨帮主的证据。”
“没错,我早就觉得事情不对劲了。待我闯进他屋里去,当面把那箱子一斧子砍开,让大伙们看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甄鹤吹胡瞪眼地说道。
“甄堂主,你情绪先不要激动,我今天把大家召集过来,是请大家来商谈关于同义帮未来重要的组织规划,你千万不可在此时意气用事啊。”吴丙卒走至甄鹤身边,边说边拍了拍甄鹤,看他脸色稍有缓和后,而后又说道:“我认为呢,箱子里面是酒也罢,是金银珠宝也罢,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吴丙卒停顿了一下,他向众人环顾了一周,斩钉截铁地说道:“重要的是,我认为同义帮不能再继续任由杨忠再这么胡作非为下去了。老帮主袁宗奎当年对我有知遇之恩,如果同义帮在我有生之年就此分崩离析,我哪还有脸面入阴曹地府里再与老帮主相见呢。不论如何,今日我索性就胆大妄为地向各位说一句,我认为,现帮主杨忠德不配位,我以同义帮副帮主的身份向在座的各位提出来,我要罢免杨忠的帮主之位!各位意下如何,请议吧!”
众人听到吴丙卒的提议后,一时之间尽神思有些恍惚,大家都没想到那个平日里书生意气,温文尔雅,甚至有些柔懦寡断的书儒之人,今日尽然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地表达了出来。
“还议个屁呀!我他妈双手双脚同意!”甄鹤按耐不住激动的内心,兴奋地说道。
吴丙卒朝着甄鹤微微点了下头,并未出语回应,他又移目看向赵堂主,只见赵堂主神情从容淡定,泰然自若。
“我支持吴副帮主。”赵堂主昂首说道,然后眼神又向文刀瞟来。
“唯吴副帮主马首是瞻。”文刀恭敬说道。
“我同意!”“我也同意!”“就按吴副帮主的意思来吧!”“早该罢免了……”其他堂主随后均相继发表同意的意见。
吴丙卒宽慰地众人拱手道谢,随后又向坐在厅堂主座上的两位长老作揖行礼说道:“不知韩长老和王长老,您二老意下如何?”
只见那王长老半虚着双眼,夷然不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另一外韩长老,则老气横秋地说道:“这件事吶,罢免不罢免的都无所谓,我和王长老都是一把老骨头了,至于帮派以后的运转呢,我也操不上那个心了。但是,你们做事情要讲究个八面玲珑,面面俱到。我现在就问你们,你们有考虑过同义帮名声的问题吗?如果让外人知道我们同义帮聚众谋反,谋权篡位,我和王长老,这一生的名望不是都毁在你们手里了吗?”
“哼……”甄鹤听后不由得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独自摇头讥笑着。
“韩长老所言极是,是学生轻虑浅谋了!”吴丙卒赶忙躬身行礼向韩长老回道。
“年轻人啊,做事要考虑周全了,不能盲目定夺。当年老帮主袁宗奎提拔杨忠为副帮主的时候,那都是有用意的,你们懂吗?啊?这里面都是有深意的,不是你们轻易就能吃透其中含义的,没有长久的历练,你们是达不到这个水准的。”韩长老趾高气昂地说道。
“是,学生才薄智浅,还请两位长老训诲。”吴丙住恭敬地回复道。
甄鹤不住地抖着腿,眼睛撇向屋外,烦躁不安地掏着耳屎。
“所谓吶,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只有等你们到我这个岁数了以后,就懂得名声有多重要了!”韩长老继续絮叨着。
吴丙卒虽不敢执意反抗长老,但他知一概帮众均与自己心志一致,遂当着帮众的面,从言语中故意向韩长老牵制反问道:“学生是怕杨帮主倚帮主之位而任性妄为,恐对同义帮运营不力,才会出此下策,那么按长老的意思是以后还是任由杨帮主运筹决策,帮主就罢不得了?”
韩长老一时之间才尽词穷,索性皱眉深思不语。只见,一旁的王长老顿时摇头晃脑,颐指气使地接着说道:“这个嘛,即罢得也罢不得!”
“恕学生愚笨,不知王长老所言何意,烦请您明示之。”吴丙卒又移身向王长老行礼说道。
“名义上帮主不退位,实际上再推举一人履行帮主的职责,对外嘛,就宣称杨帮主身体抱恙,不宜见客就可以了。”王长老慢条斯理地说着。
“对呀,你看!这不就解决了嘛。干嘛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呢,他还当他的帮主,你们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就行了。你们年轻人啊,要学的还多着呢。”韩长老煞有介事地说道。
“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甄鹤向身旁的堂主发着牢骚。
只见那堂主登时抬起胳膊肘,向甄鹤猛戳了一下,向他摇了摇头,眼神惊窘,示意他不要再言语。
不知两位长老是因为年事已高,耳聋眼花,还是有意对甄鹤的言语置若罔闻,并未丝毫在意他的抱怨,韩长老仍旧说道:“以后呢,没有重大的事情,就不要再来烦我们了,我们已然到了耄耋之年,禁不起你们再瞎折腾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是,学生谨听教诲!”吴丙住恭顺回道。
“好,既然王长老的见解,你也已经领会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去议论去吧。”韩长老说道。
“是,学生恭送两位长老!”吴丙卒随后侧身向后一撤,让出厅堂中的道路,躬身等候着两位长老起身。
两位长老在僮仆地搀扶下,缓慢地站起身来,步履瞒珊地向屋外走去。吴丙卒、赵堂主和文刀紧随其后,共同恭送至宅邸外,等两位长老均上了马车出发后,三人才徐徐地返回厅堂之内。
……
“两位长老的意旨刚刚大家也都听到了,现在我们就来推举一位同义帮的代帮主吧,各位堂主们觉得谁能够胜任此位,可以各抒己见,畅所欲言。”吴丙卒此时神情上显现出些许的从容,语气中夹带着些许的轻快。
“还选啥呢,吴副帮主理应扶正,你不当帮主谁还有资格呢!”其中在座的一位堂主率先站起身来,大声地提议道。
“没错,没错……也是……”有些零星的几个堂主也紧随小声地附和着。
吴丙卒欣慰一笑,随即又摇头说道:“感谢各位的美意了,鄙人不才,当年袁宗奎老帮主临终时托付于我,让我尽心尽力辅佐杨帮主。这四年来,为了同义帮的发展壮大,我又何尝不是绞尽脑汁,殚精竭虑地为了帮派思虑,可终究是心劳计绌,才疏学浅,没有为同义帮做出重大的贡献。如今,杨帮主在位上任意妄为,深知是我辅佐不力,规谏不当,鄙人更是难辞其咎,各位就莫再提议我了。”
“吴副帮主,此话严重了,这些年来你为了同义帮,鞠躬尽瘁。各个帮众都是看在眼里,知在心里,先生切莫妄自菲薄了。”文刀真心实意地说道。
吴丙卒看向文刀,含笑说道:“我并非是在妄自菲薄,人呐,最重要的是能够看到自己欠缺的方面,并接受自己的不足。所谓,天有其时,地有其财,人有其治。在帮派的治理统辖方面,我自知不胜其任,所以,我希望以后领导同义帮的,能是一位卓越的人才!”
“我觉得我能行!”只见甄鹤猛地起身,志气满满地昂首说道。
“甄堂主,你可得说清楚了,这能行,你是说能吃还是能睡啊?”赵堂主向甄鹤打趣地问道。
“嘿,我能吃也能睡,还能砍人,莫非还当不了帮主啊?”甄鹤得意地说道。
“可能还真当不了嘞……”赵堂主故作深沉,嘴角向下撇着说道。
“那你说,我咋就能当得上呢?”甄鹤不懈地问道。
“好吧,那我就简单问你几个问题,你要是能答的上来呢,我就认可你当了这帮主,如何?”赵堂主缓缓说道。
“好,你就问吧!”甄鹤豪爽应道。
“那么,你可知这‘日月星’谓之哪三宝啊?‘水火风’又谓之何三宝,‘精气神’又谓之何三宝,‘性心身’谓之何,‘生聚留’谓之何,‘时势气’谓之何?”赵堂主字正腔圆地徐徐问道。
“你这三个字,三个字的往外蹦,我哪知道那么多啊,麻烦死了……”甄鹤早听得心生烦躁,他向赵堂主摆了摆手说道:“我不当了,不当了,那要不你来吧,干脆你当帮主吧,你去管那什么三个字的东西吧,我只管‘吃喝睡’就行了!”
“嚯,你以为玩过家家呢。我可没本事当这个帮主,但是我倒可以推荐一个雄才大略之人。”赵堂主随后便不再言语,故作玄虚地睁大眼睛看着甄鹤。
“谁啊?你倒是说啊,愣着干嘛!”甄鹤急不可耐地问道。
赵堂主就喜欢看到甄鹤那副急躁不安的模样,此时,他并拢手指,手心朝着上,往对面抬手招呼道:“那个人就是文堂主!”
“使不得唉,使不得……我入帮甚晚,各位都是同义帮的前辈,论资排辈,可不敢逾规越矩,论学识文采,更是胸无点墨。多谢赵堂主抬举赏识,但鄙人自知才短思涩,万不敢胜任啊。我倒是觉得赵堂主理应担任帮主一职才是!”文刀听到赵堂主指向自己后,急忙不迭地推辞道。
“我同意赵堂主的提议,我觉得文堂主是当之无愧的帮主人选!就算赵堂主不提议,我也会提议的!”吴丙卒掷地有声地说道。
“吴副帮主,这……这万万使不得啊,真是折煞文某人了。”文刀忐忑地说道。
“你就不要推辞了,自你入帮以来,为了帮中事业的拓展,不遗余力。同义帮能够如此迅猛的扩展,全仰仗着你的全心付出。而且在帮派危难关头时,你更是能够临危不乱,锐意进取,挺身而出。论大政方针,运筹帷幄,我们哪一个比得上你!为了同义帮,为了我们共同的事业,你就应了吧!”吴丙卒诚恳地说道。
“嗯,也是,那就你当吧!”甄鹤听了吴丙卒的言语,不住地点头认同,遂此刻也向文刀说道。
“不错,文堂主你就应了吧……”“确实当之无愧……”“我们认同你……”“文堂主,你放心,你当了帮主,我们绝对听从你的指挥。”众堂主你一言我一语地拥护道。
“你看,这是众望所归啊。人心之所向,你难道还不应吗?”吴丙卒拉着文刀的手,激动地说道。
文刀点了点头,向众人拱手说道:“好吧,那以后就仰仗众位兄弟们的扶持了!”
此时,时至晌午,在厅堂屏风后面,只见从房间后门的门板缝隙处,直射进一缕耀眼的阳光。一个小厮趴在后门外面,把耳朵尽力地贴向门板之间的缝隙,凝息屏气,全神贯注地偷听着屋里发生的一切。当他听到屋内众人将要散去之时,他立即爬起身来,蹑手蹑脚地溜回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