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历13年,天聚冷云,阴沉荡荡,覆万里空,不见边际,是神界降下无妄之灾,却似神罚,浩大尽显神怒威严。
寒雨降,三日未停,冰封万里地,寒附七年间;冥河坠,汹涌无情,青岵化荒屺,绿洲褪生机。
灭三千门派,埋一百万人众,乃天灾期伊始最为严重之神界天灾,史称“寒雨冥潮”。
——《太玄史》天灾表
时日落时分,玄天静谧,斜阳过隙。屋舍升袅袅炊烟,笼夕日,飘渺如梦。
漫步巷里,影中望街上繁华,未觉颓丧,未嗅灾厄。
漂泊游荡,回回转转,巷内寂静,院中杂乱。推门入,家空无人在,唯余晖照进,透亮了灰尘。
“最后的任务。”柯拿起桌下砖压的纸条,细声读起来,“救令父令母,离城。”
太玄门,五大峰乾坤峰,坤舆牢数里外
“上回消息,太玄重视,汪屺已派人保护,这次恐难以接近。丑时箫声,有人入侵日暮塔,乾坤与木夕峰相近,牢里人员会调走部分,路线已摸清。你跟着图走,救到父母便赶往北河,有人接应。到荒漠南部西塔镇,在那儿生活吧。”线人传话道,多弥留一阵。
“我以往做的事有何用?”柯早有疑虑,今道出。
“不必知晓,央主意思,你还是不知道的好。”线人漠。
“你们,保重......”柯低落,未语。线人仍未离。
“还有何事?”柯望明月,发问。
“无他,尚有时间,与你相同,欲望穷银月。”线人取酒袋,递跟前。
柯默,接过,迟迟未喝,又递回。
“不信我这酒?”线人淡道,听不出是玩笑还是挖苦,自己一把接过,饮半囊。
“只是无心。”柯忧戚望山谷,夜雾幽幽,“央他...算了。”
“他未曾骗你,只曾隐瞒。”线人微皱眉,又将酒递去,“央主与别人不同,他更真诚,起码从未欺骗。”
柯递过酒,含痛饮下,擦净嘴角,已是梦中人。迷迷糊糊望去,竟似看清谷底。
“嗝,那何时杀汪屺?”柯已醉,嘴中满是酒气。
“未到时候。”线人漠语,“勿急躁。”
“他*的是何意?拖欠如此之久,这次本有机会,却故意让吾令太玄警惕,把那狗贼护得严严实实!他*的憋屈!”柯滴热泪怒语,趴桌上哽咽起来。
“你醉了。”线人起身,走柯背后,“离丑时还三时,先睡会儿吧。”
柯忽警惕,回望去,一掌推来,拍背轻飞出。脚底踏空,欲集气御,渐觉无力。
“呵。”柯冷笑,坠崖嘶声吼出末句,“汝等全他*的混账!狗入你*的!老子要令汝等不得好死......”
线人冷眼望去,轻叹几声,离去。
身体越发沉重,压着气流下坠,四肢飘荡上浮,雾气漫漫过,携云雾入两峰间。
明月光透下,止于迷雾,渐行渐远。
疾风声掠上,呼啸耳边,渐飘渐迷。
轰然坠水面,龟壳龟裂、如瓦碎裂,肌肉撕扯、骨骼移位,溅数尺水花,血洒长河。
柯重伤无踪。
坤舆殿
“央长老何事?近日非常时期,若要进去,需先请示狱长。”看守拦,恭敬道。
“啊,无妨,托我向汪狱长问好!”央笑道。
“我立即向狱长请示,请央老在此稍候片刻。”看守转身入。央立门外,闭眼凝神。
“汪屺果然不对,太玄也似知我目的,乾坤阁暗增许多阵法。也罢,何人不向往那无上秘法而去寻仇一长老呢?这般大费周章,想必只有它了。”央自想,却愈想愈不对劲。
“不对,还是不对。”央警觉,“从来都是小打小闹,唯有济柯带着空银履闹出些动静。他们又为何大动干戈,竟把坤舆殿也戒严?仿佛故意引我进去一般......济柯,是他那小子!”
「央主,济柯...未在会面处。」传音忽至,如霆霓下。
央暗呼不妙,忙道:“兄弟,长老会有急事传,我得立马赶去。还向那位兄弟赔个不是。”
“既有要事,长老快去吧!我自向他解释。”看守道。
央背身离,身后现一刃,破身、贯穿去。
“你!”央吐血,身愈发无力。
“这剑,我替兄弟报的。他误入歧途,我不忍!”看守露面,乃汪毅。
毅拔刀,央虚弱,不甘倒下。
“如何?”毅问。
“他们已送走了。临走时还挂念我,虽10岁后就甚少见面,血浓于水,感情仍在。”柯淡道。
“你似乎无心谈及?”毅笑。
“又如何有心?到头来,临风两头倒,小人一个。”柯自嘲。
“你本就不愿投靠央吧?”毅拍肩。
“在他还是蛇徽门宗主时,我爱人晨泠之死,就是他与那明家造的。我早想杀他,可无机会。”柯哀默,“谢谢,无以报恩。”
“谋权夺位,玩弄人心,他们惯用伎俩罢了,也是死有余辜。”毅安慰,“屺会替你洗清的,甚至此次你大功一件。”
“呵,也对,用尽便扔,末了还践踏人心,死有余辜者也。”柯沉重而于之隙轻松些许。
“非自己手刃不解气吧?喏,补伤就交于你,尽可能惨烈些,让人见不出是一击杀死的。”毅漠道,刀丢去后,转身闭眼。
柯默默无语,似有一肚子委屈悲愤无从宣泄,而随内疚压抑又激起,不安回忆着她的惨状,忽觉央死得未免太过轻松。
将刀缓缓挑起,捧在手上,强烈思念注视着月下映的银光,下决心,抛弃一切,忿恨地,一刀一刀插进血肉,血沫横飞,那具尸体还随剧烈痛苦颤抖。
将刀忽地置地时,已模糊不清了。
突兀抱头恸哭,柯又悔恨抓紧浸泡鲜血之壤,撒在头上,将自己弄得赤头土脸,丑时已至,箫声起。
起身望远方,火光星点,渐行渐近,围山之势,凶猛浩荡。
“不好!柯,快撤!”毅惊呼,柯已上前。
“太玄!”柯振臂大喊,“央为我亲手刃!他为黑幕,我为叛徒,狗咬狗,怨报怨。我从不后悔,今日也一样!杀我吧!”
夜沉寂,声回荡,山林风起,夜幕风落。
柯闭眼,待落幕。
橙光起,睁眼日暮现;
“天地开,挥手山河变!”耳边传惊声,日从西山起,与月同现。顷刻间,叛逆身影全见,而一瞬全歼。
“德仁兄好手段!”汪屺称赞道,飞至坤舆牢前,“济柯,不必装了,已结束了。”
柯忽呆滞,垂下手臂,闭眼欲泪。
“竟从未想,央贤侄乃幕后黑手。今日知道,煞是惊奇呀!”德仁披件青云绿山袍,一脸平静。
“毅儿,领济柯随我回去吧!”屺淡道,撒去露珠,去了柯身上血泥。
“我是叛徒。”柯自语。
“呵,不必装了,已结束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我是叛徒......”柯沉重跪地。
“这济柯孩子是错乱了?作卧底之久,也难为他了。得好好嘉奖一下。”德仁笑道。
“回去吧!”屺笑至,将柯扶起,“我们回去了。”
“真的?”柯无神问。
“当然为真。”屺落日暮,又宁夜。
日暮何暮日,心潮澎湃。
青山依旧在,苍天已改。
浑浑一塘水,泥沙掩埋。
轻轻一条舟,东方露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