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棠园一间名为沧浪阁的楼里,乔木见到了萧暮云偶尔会跟她提到的生活助理王叔。
王叔今年三十有七,单论年龄,其实也不大,就是不高,还胖,长宽高三维系数恨不得相等,一身不太合身的西装将人绑得紧紧的,远看像跟长了腿儿的大火腿肠似的。王叔把具体房号告诉萧暮云,又低头说了几句,满脸愧色,萧暮云点点头,转面对乔木说道:“王叔临时有点事要回公司,这里二楼是茶社,你一个人在茶社里坐会儿等我好不好?”
乔木无所谓地耸耸肩:“嗯,大概要多久?”
“说不准,我尽量在一个小时之内结束。如果你觉得累,也可以去我车上睡会儿,车钥匙给你。”
“好,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乔木接过萧暮云的车钥匙,萧暮云对她展演一笑,转身和王叔一起走了。
位于沧浪阁二楼的茶社正在举行大唐盛世的主题活动,大厅的陈设装饰全部都换成了盛唐风格,店员小姐姐小哥哥们也全都是一身盛唐的装扮,见有客上门,张口招呼着“郎君”“娘子”,口音软乎乎的。乔木觉得好玩,本还犹豫要不要进去的她瞬间有了答案,选了个最角落的位置。
不愧是棠园的茶舍,她翻阅菜单的间隙,已经看到不下五张在电视或者新闻里常见的面孔,有出演过《大汉传奇》班婕妤一角的女演员楚云溪,有南京电视台生活栏目的主持人小军,还有综艺主持人李娜娜,她甚至还看到国宝级演员方道明穿着汗衫大裤衩和一个她不认识的中年男人一路哈哈大笑。
不过……这菜单上的价格着实吓人得很,一小碟子七返膏356RMB,几块玉露膏450RMB,一壶绿蚁新醅酒270RMB,要不是价格旁边都标注了货币单位,乔木甚至会以为它们是日元结算的。
不然如何解释这夸张的价格?
奸商啊——
新闻上总说什么小张总是什么罕见的文人商人、斯文商人,可见商人剥了皮之后本质都是一样的黑。
身为劳动阶级的乔木墨迹半天,实在没好意思白嫖人家座位,点了壶最便宜的绿蚁新醅酒。汤色呈米色,入口极柔,有种淡淡的梅花香,酒精度数也很低,她不太能喝酒,只喝了一杯,边等萧暮云边掏出kindle继续她的《项塔兰》大业。
临近晚上八点半,萧暮云给她发了条微信,说他现在正在和芳芳姐研究剧本的事情,估计要到九点才能走了,让乔木先去车上等他。
乔木坐得乏了,心想也好,临走前问了下服务生洗手间的位置,准备去洗把脸。服务生非常热心的给她带路,结果从洗手间出来的瞬间,她彻底傻眼了。
沧浪阁的洗手间在负一层,和酒吧以及包间同属一个楼层,过道灯光昏暗又弯弯绕绕得堪比盘丝洞。
乔木本就是个方向感严重残疾的人,还有点夜盲症,光线不太弱的情况下一般没什么影响,如果光线昏暗的话,简直和盲人没什么区别。
要在全瞎的状态下从陌生的盘丝洞内找出口……
乔木心中叫苦不迭,可她总不能这时候打电话给萧暮云让他来接,想了片刻,她干脆一手扶着墙,走到哪算哪。
也不知走了多久,乔木的左手边出现了一扇镶了金边的门。门虚掩着,没关死,留了条两指宽的缝隙。她静悄悄地挨过去,想看看房间内有没有人。
没有甜腻腻的莺莺燕燕,也没有天上人间和酥胸大长腿,房内有个小吧台,坐了一位穿着白色衬衫和灰色西裤的年轻男人,手边还搁着一杯琥珀色的酒。
那个男人容貌俊秀,清冷无双,深邃的五官在灯光下仿佛是雕塑名家手里最杰出的艺术品,浑身上下透着冰雪般的森寒。有个声音在他身后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乔木听不清,只是略震惊地看着他。
这,这不是白重雪吗……
同样气质冷冽,乔木冷得疏离人间,让人无论如何靠近都会觉得隔着一层不真切的水雾,捉摸不透,而白重雪则是冷得逼人,冷得入骨,伴着细细密密的疼,使得无人敢往前走一步。
偷看是不对的,不过乔木总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不太自然,尤其是白重雪的表情,隐忍又嫌恶,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在她心间油然而生。想到白重雪在机场那会儿还帮她捡了手机,也算帮过她的忙,她干脆定在原地,屏住呼吸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白重雪似乎和身后那人起了争执,面色越发难看起来,片刻之后,一只男人的手突然搭在白重雪身上。白重雪的注意力全在那人身上,根本没发儿注意到身上的这只手在背着他干什么,但是乔木站在门外,她的角度正好看得一清二楚。
那只手的两指间夹了片白色的药片,丢进了白重雪的酒里。
乔木:……
趁着药片还没化完,乔木掏出手机,对准酒杯偷偷拍了张照。
她的手有点抖,心想这药到底是春药,迷药,还是毒品?
酒吧里的猫腻以及各种各样禁药的新闻不知道播过多少次,每次看到人渣通过它们诓骗欺辱小姑娘乔木就气得不打一处来,现在好了,真人3D实例现在就摆在她眼前。如果是春药或者迷药还稍微好点,万一是毒品,岂不是毁了人家一辈子?!
就在她慌神的片刻,白重雪已经端起酒杯,把唇往酒杯边缘凑。
他喝了一口。
乔木两眼一黑,踹门而入。
“不能喝!”
可她这一喊,终归还是迟了,白重雪喉结动了一下,咽下去了。
碧绿色的双眸直勾勾地看着乔木,乔木无暇顾及白重雪的反应,而是站在他身前,把他挡在身后,双眼冷冷地睨视下药的那个男人。
说实话,她居然觉得对方有点眼熟。
那人怒道:“你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