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媭的身上早已经是皮开肉绽,趴在床上等到苏敏为她擦拭上药。苏敏端着药盘驶到吕媭榻边,掀开蚕被一看,血红的皮肉和衣服粘在了一起分不清哪里是肉哪里是衣。顿时自己小腿一紧眼里腾起薄雾。
“娇嫩的身子怎么能忍得住爹爹那般毒打,你也是,竟不知道躲上几下。”
吕媭一边疼的咬牙切齿一边苦笑:“爹爹这次是动了怒了,怪我太笨,把家财全部散去,若是挨打我也认了。”
“嬃儿,往后可不能这么傻了,你这副样子家姐瞅了都心如刀割。”一边为她上药一边继续道:“等上好了药就好生养着,家财散去还复来别为银子的事情忧心。”
“三万两黄金呢,姐姐去哪儿弄来那么多钱。”
“这你就甭操心了,姐姐自有办法。”
吕媭觉得心中愧疚,跟随父亲多年万不知父亲还有这般火气,之所以被成为‘吕公’除了父亲的博学多才与胸怀之外还有的便就是随和,今日,得知三万两黄金丢失乃自己所为,居然能扬起长鞭挥向自己。想着,不禁委屈的哭了起来。
苏敏瞧着吕媭梨花带雨的抹着眼泪,嘴角抽动一下露出个微笑便说:“现在倒是知道疼了,鞭子打在你身上时怎不见你落一滴泪呢,或许,你当着父亲的面疼了哭了,父亲也就不会下那么重的手了。”
“姐姐所言甚是,是我不懂事,是我太不懂得人情世故太容易相信他人,可羽哥哥真不是那样的人,他说过,要回来寻我的。”
这个傻妹妹,到了现在这一刻居然还相信项羽之说,她哪能知道,项羽和虞姬的爱情故事。
替她拉上蚕被,苏敏道:“罢了,旁人说什么都是无用的,有些理儿说是说不通的,只能等你自己去经历,等你被一个坑绊倒了下次再路过的时候你自然而然会绕道了。且守着你的至死不渝度日吧,到时若是受了委屈可别怪姐姐未曾提醒过你。”起了身,展了展广袖罗纱裙,“好生歇着吧,我让丫头亦玉守在门外,若有要的只管叫她是了。”
吕媭爬起身子直说:“姐姐慢走。”
“嗯。”
她还是个单纯的人,单纯的连别人的话都听不进去,项羽心机太重居然连女人都利用,他这一去不但带走了吕家所有的家财还带走了吕媭的一片痴心,长舒一口气,苏敏冷冷说道:“项羽啊项羽,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血债血还,今日受在嬃儿身上的痛,来日,我要你的命来赎!”
吕公处,吕母哭得像个泪人儿,雪白的帕子硬是被她脆弱的泪腺哭成了淡黄色,吕公在桌边儿品茶,一边不耐烦的絮叨:“哭哭哭你就知道哭,也不看看你的女儿干了什么好事儿!三万两黄金啊,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把它都散尽!”
“那还不是你生的!”吕母有些孩子气,早已经泣不成声的她只能掩面落泪。
苏敏恰好进入房门,见吕母那般伤感行个礼走到她身旁替她捏肩。
“娘不用忧心,嬃儿的伤情无碍,调养几日便能痊愈了。只是一向细皮嫩肉,这一折腾,难免是要落下疤痕的。”
吕母一听,泪又是止不住的落下。
苏敏急忙说道:“不过雉儿已经为妹妹调制了蜂胶乳,待妹妹伤口结了痂再给妹妹擦上疤痕不说全消也会适当淡化。”
吕公说:“此次还是多亏了雉儿出了一计才能给嬃儿一个教训,若不然这孩子到此刻都不知错。”
“妹妹还小,我初次下策仅是让妹妹吃一堑长一智罢了,太过娇纵怕是会宠坏她,让她知道些疼痛也是好事。”
“哼,小小小,就只会说她小,她只比你小两岁,我看是女大不中留了早些寻个人嫁了算了!”
吕母听了忙道:“可使不得!虽说上门提亲的不少,可哪一个是能配得上我们嬃儿的!若说嫁,姐姐还未出嫁怎么妹妹就先嫁了,好说也不好听不是。”
苏敏急忙点头:“父亲,当下不是惦着谁先嫁的问题,账房的银子最多能撑过下月,过会儿我让亦玉去我房里收拾些不用的首饰贴补家用,可散碎银两终是养不了这座大额,筹备银两的事情还得靠爹爹想些法子。”
“若是在单父我们便能借着诗歌宴会的方式筹些款子应急,可在沛县,那些个粗人根本不喜诗歌,这可如何是好。”
“爹爹可以这样,他们不喜欢诗歌那就把诗歌去掉,直接捐款办社,就说吕公要在沛县建所课堂教书,这可是育人的好事,办起来后不但能赚钱还能一解此刻燃眉之急,两得的事。他人都远奉吕公博才多学,多少人求着要与吕公见上一面,若此次举行募捐定有多批孺子前来,只要榜子贴出去就不怕没有银子进来。”
“这...”
苏敏笑道,“哎呀爹,到时给的钱越多就离吕公越近,雉儿就不信,那些久仰大名的人会舍不得腰包?”
吕公见其言之有理,若不是山穷水尽怎能想出如此下策,无奈之中,吕公也只有点头答应。
命轮便是如此,360°的旋转被人俗称为风水,所谓风水轮流转,此刻的苏敏也忘了,这个她以为能解决吕家存亡的妙计便是送她前往刘邦怀中的顺风舟,稍加使劲,便离汉室深宫近上一步。
吕公欲办私塾的事情被吕家张榜贴出,门口围了一圈一圈的人,苏敏立在吕公府邸大门的榜前,看着乌泱泱的人群慢慢朝着这边涌来并且个个兴奋不已的模样心中很是窃喜。
人群之中有位男人,他着了件黑色麻布衣,头上挽了个发髻,发髻上零散落下几缕青丝,唇上有两条微黑的胡须,却不影响丝毫美观,生了一副地痞相却从骨子里透出了玉树临风。他同一旁的人一样,立在人群中看榜上写着的字,与其它人不同之处是,他的眼睛留在榜上,心思却早已经飞到了榜子一旁站着的苏敏。
这女子好生艳丽,巧施粉黛一身金丝广袖罗裙,两缕青丝从耳根分别垂下,头顶上插了支翡翠泪金钗,耳后一排白玉流苏链垂下,她头一晃,那白玉流苏链便颤上几下。肤如凝脂,身材曼妙,何等的翩翩少年见了这样的美人怕是都会心旷神怡流连忘返吧。
苏敏见来的人越来越多,便从榜子一旁走到最前面,双手轻叉放在腹间朱唇轻启:“诸位,吕公府上颁榜,不日将在沛县修建课堂教书育人,今日在此筹募款项三日之后举办酒宴以表感谢。”
“怎么个捐法啊!”
“多少不计,只要肯掏出银子就能入府与吕公一同饮酒吃肉,捐赠的多少关乎以与吕公的远近,钱多者吕公当亲自接待。”
“说三日之后方才举办酒宴,若我等今日捐了款三日后来参加酒宴你们不承认可怎么办?”
苏敏笑:“这位兄台多虑了,每个人给出银子时还会每人发一支吕公府独有的号牌,只要出示号牌便能进入吕府与吕公一同饮酒。”
话音一落可愁坏了人群中的某人,看着旁人都争先恐后的上去送钱,身为泗水亭长的他摸了摸口袋居然分文全无,无奈长叹口气只能悄声离开。
行在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让他毅然烦躁,平日里觉得风光无限的自己突然跌落谷底,不禁对自己小声碎念,“刘邦啊刘邦,刚毅之年你居然能活到如此下场,见了美人不仅无法与之共享欢乐还这般丢脸的离她而去?哎,小小的泗水亭长如何?在美人的眼中,也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称号罢了。”
行到一个狗肉摊上,见卖肉之人围着个灰土色的大围裙不禁絮叨开来:“诶诶诶诶樊兄樊兄!堂堂七尺男儿整日在此处砍骨割肉成何体统,别干了别干了!”
樊哙笑笑,“不干?若这杀狗的行当不干,你想让我喝西北风去啊!”
刘邦一直是个不求上进安于现在的人,很少能见到他本人唉声叹气的模样,樊哙见他今日一来便单臂靠在一旁唉声叹气精神萎靡,便问道:“今日是怎么了?很少能见刘兄这般心情低落啊。”
苦脸思索一会儿刘邦又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准备远去之时忽然灵光一现,紧忙问道:“樊兄仿造的功夫可还在?”
樊哙大刀一落便扎在了木墩上:“那可是我吃饭的行当,岂能忘了!”
刘邦一听大喜:“那吕公府上的捐款号牌你可曾见过?”
“见过,不就是个镀了铜的铁牌子么,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若是做你能否做得出?”
“自然能。”
“好!”刘邦拍了拍樊哙的肩:“若是樊兄能帮了我这个忙,他日待我娶了吕家小姐一定选你做妹夫!”
樊哙一听,似乎有了些眉目,“刘兄莫不是瞧上了吕家大小姐吕雉?”
“那有何不可。”
“可拉倒吧,那吕雉心气儿高着呢,听说不久前在马上摔下之后脾气就变得怪异许多,人也变得比以往更聪慧,这样的女子出身、样貌皆好,就你?还想娶了人家?能行么?”
“好男儿志在四方,你刘兄我此刻的目的就是要娶了吕家小姐,你就且等着瞧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唤我一声大姐夫!走了!”
刘邦大摇大摆的离开樊哙的视线,樊哙瞅着他的背影笑笑,继续埋头砍肉。
之后,刘邦万万没想到,当他拿着樊哙仿造的号牌进入吕府之后,吕公见他第一眼开口便就是要把女儿嫁给他。正所谓小人物也有****运,而刘邦的****运,就这样开始了。
三日后的酒宴苏敏没有出席,只是在后院房内与吕媭一同计算银子,看着桌上白花花的银两吕媭高兴的不得了,苏敏不懂计算古代银两的方法,就让吕媭代劳自己则将其分类。算到最后,吕媭惊愕的看着纸上那一长排的数字,瞪大了眼睛吐不出话来。苏敏直觉得耳边没了吕媭兴奋的声音,便抬头看去,之间吕媭嘴巴张的老大双手颤抖着,“怎么了?”她问。
“天啊,若不是亲眼看见打死我也不相信一个募捐居然能有这么多银子。”吕媭说着,将手指在纸上。
苏敏歪头看去,一排小纂落入眼中,许久,她也捂口惊呼:“三百...万两?”
吕媭狠狠点了点头,“这还不不算那些散碎的,估摸着全部加起来得有四百多万两呢!”
“怎么会这么多?”苏敏一脸紧张。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多,可是它就是这么多啊...”吕媭早已经兴奋的不成样子,完全没有注意到苏敏脸上的不安。短短一天就有四百多万两银子收入囊中,苏敏有一种诈骗的感觉涌上心头,满不是滋味儿。
隔了会儿,还是觉得胸中苦闷,便起身向门外走去。
“姐姐去哪儿?”吕媭忙问。
苏敏头也不回,“我去前面看看。”
酒席已经全然放好,门外的捐客也凭着号牌陆陆续续的进入府中跟着下人对号入住座,苏敏站在堂前看着院里所有的一切,是喜是悲说不清楚。
“张公子三百两...”
“王公子五百两...”
“孙公子一千...”
门口的小厮大声报着每个人的捐款额度,这是规矩,两个目的,一个是向外人展示吕公有多么受人崇敬,小小的修建课堂便能引来众多募捐者,二来,则是向募捐者示以尊重,让他们觉得这银子没白花,能和吕公一同酒肉之余还能给自己留下小小薄面,往后说了出去那也算得上是一小份功臣,可他们谁又曾知,他们一人所给的钱财便足矣修建十栋课堂,募捐?呵,那不过是为了让吕家继续有口饭吃罢了。站久了苏敏便觉着有些吵闹,甩甩衣袖便想转身离去,不想便听到小厮的一声叫喊,“刘公子...一万两...”
苏敏一惊,忙回头朝门口望去。
吕公也跟着从堂内出来,走到苏敏身旁问道:“刘公子是谁?”
苏敏答:“雉儿也不知。”但她心中明白,刘公子,一定是刘邦没错了。
“一万两呢,为父得去见见这位刘公子。”
吕公说罢抬腿便去了门口,苏敏见吕公走了过去也紧忙跟上,行到门口,小厮还在为那男子寻找号牌,只见小厮一边寻着口中一边说:“怪了,昨晚明明都查好的号牌今日怎么少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