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流赫将飞灵安置在华清宫的逸流阁,今日的他似乎有心事,自进了华清宫便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吩咐几个小太监轮流照看好飞灵。
期间飞灵又吐又发高烧,昏迷时浑身抽搐,她知道,这是五虫毒发作的症状,妩妍说,五虫毒发作时浑身像被千万条虫子钻来钻去,噬骨之痛,岂是常人能够忍得。
所以五虫毒的毒性并不是最烈,也不是最难解的,却是最难以忍受的。
沈凤瞳不假手于人,亲自照顾飞灵,不管她吐得多脏,发高烧说胡话时甚至将指甲深深嵌入她的手臂里,淌出了血她都不曾皱一下眉,打来热水清理污秽之物,一遍又一遍地用热水擦拭她的身体,让她的体温降下来,直到妩妍拿来了解药,她才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墨流赫既羡慕又感慨,眼神里是莫名的流光:“你对待下人都这么好么?”
沈凤瞳抬袖拭去额上的汗,多次浸入滚烫热水的双手已经通红,她淡淡道:“我从来都不将她们当做下人。”
“如果今天是我躺在那,你也会这么做吗?”
沈凤瞳睨了他一眼:“我想会有很多人都乐意来侍候你,所以用不着我亲自侍奉。”
“你就不能说几句朕爱听的吗?好歹朕今天替你解了围。”墨流赫苦笑。
“谢谢。”她眨了眨眼,十分认真地道谢。
墨流赫无奈。
夜风夹杂着冰屑摔在窗棂上,惊醒了卧榻上的身影,墨流赫心里有些不宁,想起今天沈凤瞳的神色,眉间似乎拧着一股愁色。
听着风呼呼拍着门窗,发出嘎吱的声响,他披了件裘披打开门,一股风绞了进来,刮得人脸颊生疼,墨流赫直直向着飞灵所在的逸流阁走去,他总觉得她知道些什么。
自听了那个消息,他的心总有些不安稳,狼牙正在突破中,不能惊动他,否则便会走火入魔,他是否亲自去一趟?
逸流阁的灯还亮着,墨流赫敲了敲便推开了门,见飞灵躺在床上,神色间颇为焦急。
“怎么了?”他问。
飞灵似乎怔了怔,抿了抿唇,低声道:“皇上,你,能不能救救小姐。”
“娘子?她怎么了?”他有些着急,果然是她有事瞒着他,这女人。
“我是因为要救沈……少爷才受伤的,她说要亲自去一趟翡翠山,我是在那中的毒失去了他们的踪影……”没等飞灵把话说完,墨流赫身形一晃,疾风般卷进夜风里。
“皇上?”飞灵睁着眼愣愣地望进开始飘着雪花的夜里,那个高大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他是喜欢小姐的吧。
沈凤瞳出了宫,并没有冒然独自跑上翡翠山,她吹响了吟音竹哨唤来了顾宁谨之,他一袭妖娆亮烈的红衣在风里鼓荡着,有些惊喜地看着沈凤瞳,几个月不见,她越发清瘦了,在宫里过得不好?
“你从宫里出来了?”
沈凤瞳明白他的意思,摇头:“哪那么快,我只是暂时出宫,皇上还不知道。我今天找你来,是去救我哥,他被人抓走了,飞灵说过,她打不过那人,而我的实力与飞灵不分伯仲,我想找你来多几分胜算。”
她原是去找无悠的,可听白掌柜的说,这家伙最近老是失踪,她找不到人便想起了顾宁谨之。
顾宁谨之蹙起了眉,他有双淡蓝色的眸子,像天空一样的干净,沈凤瞳望进这样一双眼睛里,原本有些焦急的心竟然慢慢平静下来,他说:“翡翠山林木众多,要找人并不容易,如果你哥哥被抓上山,更是难以寻觅。大冬天的,宓阳城除了翡翠山其他地方都会覆盖积雪,唯独翡翠山终年苍翠,莽莽山林,要找两个人哪那么容易?”
“放心,我自有办法。”沈凤瞳掏出怀里的七彩小球,重重叹了口气,为了救大哥,就是曝露了火儿也在所不惜。
心情沉郁的她没注意到,在顾宁谨之看到这只小球时,神色一变再变,先是惊,再是喜,紧接着是了然。
原来它在这,也对,它本来就是她的,也只会跟着她。
一夜间,雪由细细的鹅毛变成漫天铺卷,很快整个宓阳便化为一片银白,唯有西南角一座青山依旧苍翠,像一块上好的翡翠,翠绿通透,山腰沁寒的雾气缭绕,仿佛绿衣仙女的云带一般。
沈凤瞳和顾宁谨之踩着软绵绵的草,一步一步走得很小心,这是翡翠山最可怕的季节,因为其他山林都被积雪覆盖,那些没有冬眠的山林野兽很多都赶到翡翠山来,因为兽类众多,常常发生大规模的群兽打架,常常血流成河,人类进去,一个不小心就成了野兽的食物。
所以,冬天的翡翠林是人迹罕至的,没人愿意送上门给野兽当食物。
他们俩也免不了遇上几只不开眼的,被杀掉后引来更多嗜血的兽,几欲成魔,最后被缠得不行,沈凤瞳将火儿放出来,本想喷把火吓退它们,谁知这些前仆后继兽性不改的难缠家伙一下跑个精光。
沈凤瞳乐了,她从来不知道火儿还有这功能。
顾宁谨之笑笑,了然,若这些野兽是人,那小球就是它们的神,只不过是还没长大的神。
突然,火儿自行飞了起来,化为一只毛绒绒的红色小鸡,圆圆的脑袋上顶着三根七彩翎羽,嗖的向右侧林子飞去。
沈凤瞳和顾宁谨之相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火儿可以凭气息认人,也可以找人,这就是沈凤瞳有信心找到沈凤梧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