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清泉让司机赶紧把他带到方梅的住处,方梅已经在楼下等着他们了,她身边立着一个皮箱,好像要出远门的样子。寒风中,那单薄的身子仿佛随时能被风吹倒一样,她紧裹身上的大衣,将头缩在里面,两只脚不停的轻轻跺地,头发随便扎在脑后,显得疲倦拖沓,全然没有了以往的精致。
车缓缓停在方梅的面前,刘清泉看清楚方梅的脸,面无血色、煞白,眼睛红肿,近一个月没见,怎么瘦成这个样子?刘清泉的心如刀割,他打开后车门,想叫她上车,嗓子好像被一团棉花堵住,终究没有叫出声来,他示意方梅上车,司机则帮她把行李箱放到汽车的后备箱里。
汽车里,没有人说话,车一直往前开,刘清泉怜惜地望着方梅,方梅则低头抚弄自己的手指。汽车大约前行了二十分钟左右,来到一个比较僻静的地方,刘清泉让司机停了下来,司机下车,车上只有刘清泉和方梅两个人。
沉默许久,刘清泉才轻轻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定要辞职?一定要离开仙河?你现在要到哪里去?永远都不回来了吗?”
“……”方梅低头不语。
“是不是因为周伟平说了那样的话?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必要当真,就当被疯狗咬了一口!”
“……,不是这样!我已经厌倦了这个地方,想换个环境。”方梅小声说道,始终没有勇气抬起头来。
在刘清泉的眼中,方梅性格开朗活泼。在周伟平面前,虽然是夫妻,方梅不敢随便开玩笑,生怕哪个玩笑不当,伤了他的自尊心,但在刘清泉和周丽平面前,她却表现得十分放松,她把他们完全当成了自己的哥哥和姐姐,经常扮鬼脸、开玩笑,口无遮拦。眼前的方梅,像打了霜的茄子。
已经习惯有一个亲人叫方梅;已经习惯这个亲人叫他“泉哥”;已经习惯在外出差时,买礼物时一式两份;已经习惯有一个漂亮的女人经常在眼前晃动,几天不见就闷得慌。这么多的习惯随着方梅的离去,需要重新适应、重新习惯,一想到这些,刘清泉的情绪降到了冰点。
车里,死一般的寂静,刘清泉紧闭双眼,头枕在靠背上,他几次想对方梅表白,他对她的依恋、对她的不舍,但几次都痛苦的咽了回去,他不能这样,因为他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离婚对于你来说,也许是一个解脱,我想帮你,但是……,帮不了你,请你原谅……”
刘清泉不想在方梅面前流露自己的真实情感,但最终还是没有控制住,他的声音变得哽咽,眼泪夺眶而出。方梅缓缓抬头,刘清泉连忙把脸朝向窗外,不想让方梅看到他的表情。
对于自己的离去,刘清泉是第二个为她落泪的人,这让方梅感动,原以为,在仙河,她没有亲人,不会有人对于她的生、她的死,产生任何的怜悯和同情,看来错了,周丽平为她痛哭过,刘清泉为她流泪过,只有亲人才会这样伤心。
“泉哥……,你和姐姐是我永远的亲人,我会永远记住你们,你们一定要幸福地生活,没有人比姐姐更爱你,你要好好爱她,千万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刘清泉明白方梅说此话的含义,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伏在前排坐椅的背上抽泣起来,身子一起一伏,方梅本想坚强地离去,最后也没能挺住。
“泉哥,你别这样,你越是这样,我的心里越难受,我会回来看你们的。”方梅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用手轻轻拍打刘清泉的后背。
经过短暂的失控,刘清泉马上恢复理智,他看着方梅,透出柔柔的目光。
“离婚并不可怕,人生的路还很长,泉哥相信你一定会找到自己的幸福。辞职和离开,如果是你慎重考虑的结果,我们绝不阻止你,并全力支持你,因为那是你的选择,但是,如果因为周伟平说了那些不负责任的话,怕引起我和你姐姐之间的感情,请你重新选择。”
“已经决定了……,我走了,最不放心的是我的女儿,我把芊芊托付给你们,等我有了条件,一定会回来接女儿一块生活。泉哥,微笑着送我离开仙河吧!我会经常打电话回来的。”
方梅主动向刘清泉伸出手来,两只手紧握地一起,久久不愿松开,方梅体会着刘清泉的温暖,刘清泉感受着方梅的柔情,他们都充分享受着这一刻,假如时光定格在这一刻该多好啊!可惜,这只是一种意愿。
送走方梅,刘清泉的心好像被掏空一般,回办公室休息一会儿后,还是觉得头重脚轻,他给周丽平打电话,要她请假回家,他说他病了。
周丽平即刻回到家里,刘清泉已经躺在了床/上,她拿出体温计一量体温,吓了一跳,高烧39.5度!周丽平催促刘清泉去医院看医生,刘清泉摇头。
“你先给我吃一片退烧药……”刘清泉有气无力的说道。
周丽平侍候刘清泉吃下一颗退烧药后,坐在床边,刘清泉紧紧握住周丽平的手,两个人都默默无语。不一会儿,刘清泉昏昏沉沉的睡去,汗水湿透了他的衣服,周丽平片刻不离的守在他的身边,替他擦拭。刘清泉醒来的时候,周丽平仍然守着,紧握他的双手。
“你醒了?帮你换一件衣服,你看都湿透了。”周丽平体贴的帮刘清泉解开衣扣。
“方梅走了,离开仙河了!”刘清泉的身体羸弱,有气无力。
周丽平点了点头:“汽车发动前,她给我来了电话。她还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她说在仙河没什么可留恋的,只是不放心孩子,希望我们照顾好她。她还说……,我们永远都是她的亲人,她希望我们幸福的生活,要我好好爱你,不能让你像她一样受了委屈!”刘清泉伤心的闭上了眼睛。
周丽平的眼里噙满了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