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崶修者抬头对齐孛儿说道:“老夫在青云山上修行数年,近日发觉人界异动,在这禹城之中有怪异之事发生,掐指一算,已快到戌月之时,所以便下山探其究竟。想必你也是为此事而来吧?”
齐孛儿答道:“禀尊者,近日弟子确是奉族中长老之命,前来查探此事,不想却有缘结识尊者,不知尊者可有什么眉目?”
檀崶答道:“我于两日前便在禹城之内查探,城中确有冥影之徒的鬼影,前日我追踪一名使徒的踪迹,不料追到此处时,却毫无气息了。我心生疑惑,也心有不甘,便在此处化身乞丐,等待发现冥影的踪迹,今日却遇见了齐家之人,也算是缘分。”
齐孛儿心想这檀崶修者也是难得遇见,今日相遇不如共同处理此事也好结伴长些见识。于是便拱手说道:“弟子自小便常听族中长辈说起尊者的往事,心中仰慕不已,今日见到尊者的真颜,三生有幸。既然大家同为冥界之事而来,不如结伴同行,也好互相有个帮手。”
檀崶尊者低头沉吟了半会,抬头说道:“也罢,我看你这后生,功力虽然薄弱一些,但是颇有大家风范,老夫与你也有眼缘,既如此,你我就一道先找到冥影再说”。
齐孛儿心中暗喜,便顺势问道:“尊者所言甚是,弟子今日进城,还没有发现冥影之徒的踪迹,心中也很着急,但不知尊者现在可有什么眉目?”
檀崶尊者说道:“我在此守候两日了,还未明确它们的踪迹,心中也很是费解。不过我听这乞丐传言,禹城近几日又有几件怪事。皇城中有几位太监身染怪病,太医院的御医奉旨医疗,还不见起色,今夜你我一起去皇城查探一番,你觉得如何?”。
皇城之内有御气压制,又有众多高手云集,谅那冥影之徒也不敢造次,可是听尊者说来,难不成真会有此疑虑?齐孛儿心想,便说道:“晚辈资历尚浅,愿听尊者的安排”。
“那好,你我今夜子时共去皇城转转,看看这龙御之地究竟如何!此时尚早,你有何打算?”
“弟子原本今夜去兵马司查看那些发癫的军马,既如此不如此刻你我前去兵马司,找个由头,去看看那些军马,尊者意下如何?”
檀崶说道“也可,只是此处也要安排妥当,以便你我顾此失彼”。
说罢,檀崶从袖口取出一枚精巧的八卦仪,手持八卦喃喃自语,然后剑指当空画了一道“玄天符”。只见那符咒在空中闪烁几下,便不见了踪迹。檀崶随后收起八卦掌仪,对齐孛儿说道:“老夫在这破庙设了些许章法,若有那冥影来此作祟,这八卦便有异动,你我也好知悉。”
齐孛儿自小随宗庙族辈修炼,除了硬家刀剑功夫,也修炼过一些方术法术。方才看见檀崶在这破庙之中施法设障,内力雄厚却又似轻羽飞叶,不着痕迹,心中十分佩服。便对檀崶修者说道:“前辈这幻化方术,道力雄厚,弟子膜拜。弟子先设法开路,探探那兵马司的情况”说罢从夹袄衣襟处取出一张白色人形纸条,左手轻拈,嘴里默默念着咒语,不一会只见那小人在半空中跳跃,齐孛儿对这纸人说道“你先去禹城兵马司探路,看看那些发癫的军马关在何处?”
只见那些小人在空中旋转了一圈,径直向西面飞去,齐孛儿说道:“不知尊者可有其它衣物,你我这样进去,也不便意。我在这禹城还有几位朋友经营生意,不如你我去那更衣再去不迟”。
檀崶哈哈一笑,“老夫云游,自不在意这些,况且你我又何须担心那些衙役俗人”说罢转身便向庙外走去,齐孛儿内心不语,随即跟去。两人出了庙门,向西而去,只见大街之上,一派清凉之景,过往的行人行色匆匆,低头不语,那街边的店铺也多数关门,只有寥寥几户酒家的悬幅在风中摇摆。可叹这龙域脚下,京城重地,竟如此寡凉。
齐孛儿随檀葑修者步履缓急,不到半袋烟的功夫,就到了禹城兵马司的街口,远远看见那兵马司紧闭大门,只有四名持刀护卫在门口左右徘旋。
齐孛儿和檀葑在兵马司的西北街口看了看,齐孛儿说道,尊者稍待,待我看看。说罢轻念咒语,不一会看见那个白色小纸人从空中飞来,齐孛儿将那纸人贴于双眉之间,运用齐家密术,查看纸人的查探情况。不一会齐孛儿取下纸人,对檀葑尊者说道,“这兵马司内三院重落,各个有佩刀侍卫在院中守候,每个院中约有20人,那些发癫的军马被关在后院的东北角落,在一个仓房之内。若是这样贸然进去,难免费些周折。不如你我乔装进去?”
檀葑尊者看了看那门口的侍卫,摇摇头,说道:“若是换装一番,也是麻烦,况且老夫年迈,也容易被人怀疑。此时是午时一刻,正是人白天最困乏的时候,不如你我绕过这大门,去那后院的东北角落,穿墙过去,也是方便。”
齐孛儿说道,尊者所言有理。两人便绕道到这兵马司的东北角落,这里地处偏巷,高院黑墙。齐孛儿刚要用纸人时,被檀葑制止,只见他把右手大拇指压在弯曲的食指和小拇指之上轻念咒语,然后在墙壁之上,画出一个光圈。
透过光圈可以清楚的看见墙壁之后的事物,檀崶一挥手,带着齐孛儿踏入这光圈之内。现在他们在这仓库里,门口远处还有守门的侍卫轮流巡逻,几匹军马正躺在仓库的草料之上。
齐孛儿悄悄走到马匹的身旁细细查看。发现这些马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见呼吸之声。这些马匹的唇边发黑,臼齿发黑,而且马背上的毛发也脱落的斑驳不堪。齐孛儿又俯身看了看马蹄,看见这些马匹的足蹄化脓,并有黑色的血浓流出。
看此场景,檀崶皱眉,面露不安的神色。突然之间,又像想起了什么,檀崶走上前去翻了翻马匹的眼皮,只见那马匹的眼睛里不知被什么东西糊住,里面又有微小的虫子爬来爬去,令人瘆的心慌。
“是地蚕术!”檀崶阴沉着脸,退后几步低声说道。“地蚕术?那不是南域的秘术吗?”齐孛儿惊道。南域地处湿热,山形险峻,山中多瘴气怪虫。自古南域练武之人,自小便自学自炼用山林之间的百虫炼化毒辣之术,自成一系,这“地蚕术”便是其中之一。
“老朽修炼数十载,曾经随师尊去过南域之地,见过他们用过这地蚕术。这地蚕术好生了得,得此病的人轻则昏迷不醒,无医可治,重则全身糜烂而死,却又能让人毫无知觉,任由自身流血流脓死去。这是当地人的一种刑罚,用来惩治那些十恶不赦之徒。没想到今日竟然被人用在这马匹之上,实在可恶!”
“弟子自小受训,听过这地蚕术,没想到近日却亲眼所见,实在令人心惊。弟子原以为这等怪异之事是冥影所为,这样看来,这南域之术被人用在北野之地,十分蹊跷。”齐孛儿说道,“尊者可有什么高见?”
檀崶皱眉不语,又看了看地上的其它几匹军马,微微叹气。从怀中拿出无丝浮尘,用浮尘木柄在这些军马身上画符,嘴里快速念着咒语,不一会,就看见几匹军马的眼睛里流出浑浊的粘液,那粘液徐徐流出,马儿的鼻腔里开始略微呼吸。
又过了半只香的功夫,那些马儿的眼里不断地流出浊液,越流越清。檀崶转身对齐孛儿说道:“那有一些清水,你去拿来,给这些马匹擦拭一下眼睛。”
齐孛儿起身,轻身拿过那些水桶,扯下自己夹袄内层的一些棉布,轻轻的给马儿擦拭眼睛和嘴部。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地上的一匹军马开始摇头低声嘶鸣,其余的几匹军马有的也摇晃身体试图站起来。
檀崶收起浮尘,看了看外面远处的侍卫,对齐孛儿说道:“此地不宜久留,你我先行离开。”齐孛儿点头附声。檀崶转身便在墙上用法术画出光圈,带着齐孛儿离开马仓,两人挥手一转,已在兵马司的外墙之外,街角深巷之内。
檀崶说道:“老夫给这些马匹施咒救治,已经见效了。想必那些侍卫很快就会发现这些马匹有所缓解,剩下的事情用人间的医术就可以救治那些马匹,你我不必担心了。”
齐孛儿点头又言:“这地蚕术的制法和解法乃是南域的秘术,想不到尊者竟能如此轻易解除,实在佩服!”
檀崶径直向前走去,随口说道:“天下万物相生相克,有生有无,只要顺其根源,便没有什么难的。这会时辰尚早,你我去礼部大人的府宅看看。”
说罢二人出了小巷,径直向城中走去。禹城城中地形宽广,有隐河穿城而过,河边常有店铺酒肆和红尘之处。这里大多居住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和富者绅豪,每到夜间,河流两岸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歌姬弹唱,艺者弹评,好不热闹。此刻刚过午时,天气寒冷,又因近期城中怪异之事甚多,这隐河两岸店铺多数关门,河面上也少见歌姬流船。
檀崶尊者和齐孛儿两人提步劲走,没一会便先来到了礼部大人的府邸。齐孛儿站在街边看着礼部大人的府邸,这府邸从外街看来宽大严谨,门口有两个小厮守候,屋檐之下悬挂一副牌匾“田宅”。
听闻这礼部大人原名姓田,北地清河人氏,听说为人平淡无奇,也是读书科考出身,最是注重礼教贤於之说,家中有妻妾二人,年过不惑之年,膝下唯有一子一女。
檀崶尊者和齐孛儿站在街口,看了看那府邸,转身说道:“老夫看这府邸之中,隐隐有股晦暗之气,像是被人下了符咒,设了法障。”
齐孛儿低头说道:“弟子修炼尚浅,不能识别,还请尊者指点一二。”
檀崶尊者说道:“待你我进去以后,我与你指点一番,你也许能懂得。”说罢,檀崶便带齐孛儿来到这府邸门前,对那门口的小厮说道:“我看你们这府园之内有病气缠绕,可是家中有重病之人?”
那小厮惊讶说道:“你这老头,不知哪里冒出,这可是官家府宅,不要造次!”
檀崶尊者微微一笑,双手随意挥过这两个小厮面庞,便说道:“去禀告你家主子,说有医者高人来此,专为你家小姐病情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