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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挑衅

第二天早上,夏绘溪洗漱之后坐在餐桌前,看着厨房里大包小包的东西,兴致勃勃:“一会儿你尝尝我的手艺,好不好?”

苏如昊微笑不答,看着她喝完一杯豆浆:“外边的广告全撤了。”

她尚有些发愣:“这么快?我还没和CRIX那边联系。”

“我想,拖的时间越长,对你,对他们,都不是好事。”苏如昊若有所思,“裴越泽的反应很迅速。”

她随口“嗯”了一声:“我还得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清楚。”

苏如昊放下手里的杯子,饶有兴趣:“对了,你们心理咨询做得怎么样了?”

她实在不好意思说毫无进展,只能说:“马马虎虎吧。”

他似笑非笑:“马马虎虎?这不像你平时的治学风格。”

夏绘溪叹口气:“他不愿配合,我也是没有办法。”她想了想,又多说了些,“比如上次做语词测验吧,他的反应词,全是有意识的想过后才回答的。我判断的依据,只能是反应时间。”

他“哦”了一声,面带微笑:“我从来没有用过那个测试,总觉得有些玄。”

“是呀是呀!你老是觉得精神分析那一套太唯心,是不是?”夏绘溪打断他,眉眼弯弯的笑,“看来我们真的不是一条路上的。要是我告诉你我都坚持记录自己的梦快两年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可救药了?”

“倒没觉得不可救药……很佩服毅力就是了。”苏如昊沉吟了一下,想起那句话,那个疑问在唇边犹豫了一下,却终究没有再问出口,“吃完了?”

他要站起来收拾,却被她拦住:“我来就好了。”

于他们而言,这个寒假已经提前的开始。苏如昊把她要用的东西都取了过来,也不让她出门,整天就在屋子里呆着。沙发边堆了很多零食,她抱着电脑看美剧,甚至压根忘了导师还布置任务。

有时候苏如昊也会提醒她,她就懒懒的抱着自己的胳膊,语气无辜的说:“出版社的编辑都放假了,我找不到人讨论啊。”又或者一脸闷闷不乐,“你上次说了,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要开心一点。怎么,现在反悔了?”

他无语,转头夏绘溪已经一脸得意的盯着电脑了。

她穿着睡衣,赤着脚盘坐在地上,大约剧情到了关键的地方,耸着肩,又闷着头,似乎在强自抑制,不叫自己惊呼出声。

也只是从那一晚起,才看着她将自己的面具一点点的卸下来,像是寻常的女孩子,爱笑爱闹,也爱偷懒。苏如昊出神的看着她的背影,她的长发随意的扎了一个马尾,发丝亦有些翘起,带出并不服帖的弧度,仿佛勾在自己的心口。电脑的屏幕闪了一闪,她轻柔的身体随之轻颤,那翘起的头发亦微微的拂动在如玉的颈边,瞬间灼热了自己的呼吸。

凶手掩着脚步,慢慢的靠近毫无警觉的小姑娘。

夏绘溪本来就有些提心吊胆的看着,冷不防被人从后背抱住,心脏几乎顿住,她的第一反应是吓得要大叫。数秒之后才反应过来,一扭头,苏如昊俊朗的面容正一点点的在贴近,他的目光中,不知何时,有了几分魅惑,眼角飞扬,仿佛有灼亮的光芒欲蓬勃而出。

原本的惊惧,刹那间变成了异样的情愫。只是这一次,除了亲吻,他似乎想要的更多。她的睡衣被悄悄的掀开,此刻身体异样的有些敏感,指腹上的薄茧从自己的小腹上滑过,绕过半个身体的弧度,又缓缓的往上……带来比身体更烫的温度,带来轻痒而躁动不安。

夏绘溪的手隔着薄薄的衣料想要阻止他,可他轻轻的笑了笑,靠近她的耳廓,将气息尽数蘸在她敏感的耳侧:“别动,乖。”

他用吻封住她的不安和慌乱,不让她乱动,这样暧昧的姿势和动作,不知维持了多久,她勉力推开他,气息还有些紊乱:“我要接电话。”

他的唇角不依不饶的追随着她已经偏开在一侧的唇,左手依然抱着她,右手却比她更快的寻到了手机。掌心浅浅的震动,一点点的传到自己的心底,他随意看了一眼屏幕,正要将手机仍开,却忽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身子一僵,终于还是慢慢的往后一靠,嘴角的微笑含义未明:“你先接。”

夏绘溪的耳朵都还有些红意,明艳又不失娇媚,如同即将绽开的白玉兰,汉白玉般的色泽上有着浅红的脉络,又像是画师精心用工笔绘上的图案,精致难言。

他的目光从她的脸颊收回,看着她往旁边挪了挪,像是怕自己又靠过来,才接起了电话。

“嗯,明天下午?好的。我会准时到。”

“上次我提到的道具呢……好的,谢谢。”

他侧过了头,那些对话似乎听在耳里,又似乎没有。刚才还在体内燃烧的情感和欲望,倏然被扑熄,直到她轻轻的叫自己的名字:“苏如昊……你明天下午有没有空?”

他漫不经心的答应:“什么?”

“你送我出去一趟好不好?免费司机?”夏绘溪笑的有些调皮,“好不好?”

他没说什么,将她零乱的衣襟理好,笑着点点头。

第二天吃过午饭,他们一道去逛超市。夏绘溪看着超市里来来往往的人流,扣着苏如昊的手说:“我想过了。裴越泽那边,我不想再做下去了。”

他推了购物车,听她这么说,倒是愣了愣,顺口问了句:“为什么?”

“不为什么,其实他没什么心理疾病,我也懒得再和他纠缠下去。反正也不差那份兼职的钱,对吧?”她将几袋贡丸放进车里,又觉得大卖场里太热,将脖子里的围巾拿了下来,V型领口露出精致而明显的锁骨,“今晚我们吃火锅好不好?——喂,你别发呆啊!”

他反应过来,淡淡的微笑:“那我们再去买个电磁炉,你还要吃什么?”

她掰着指头数:“生菜,金针菇,牛肉,羊肉……你吃不吃香菜?”

最后装了大袋小袋的,一直推到了停车场,将东西塞进了后备箱,夏绘溪坐回副驾驶的位置:“你要等我啊,不许先偷吃!”

苏如昊眉梢轻轻一挑,唇角一抿,大约觉得这样的话太孩子气,摇了摇头没说话。

“你听到我说话没有?还有啊……鸡汤你会不会熬?”

她一路絮絮叨叨过去,苏如昊等红灯的空挡,转头对她一笑:“你这是去做心理咨询吧?”

“嗯,是啊——”

“哪个咨询师这么多话?”

她愕然,又有些气急败坏,最后嘟了嘟嘴,彻底沉默了。

红灯正在倒计时,10,9,8——

他却笑着凑过来,趁着她不注意,轻吻她的唇角:“可是我喜欢你这样。”

那座宅子本来是在山间,有些隐蔽。可她只是说了地址,他便顺顺当当的找到了。她在路口下车,又对他挥手说:“不用来接我。他们应该会送我回去。”

他伸手拉住她,语气有些古怪:“他住在这里?”

虽是冬日,可是绿意依然常青。宅子黑瓦白墙,仿佛孤岛,自然有一种出尘的气质。

苏如昊的唇线仿佛绷紧的弓弦,侧脸的线条紧致,阴郁而散发着寒意,眼神莫名的锐利。

夏绘溪进门的时候心不在焉,被门槛绊了绊,差点没往前扑在地上。小张及时伸手拉了她一把,低声说:“夏小姐,小心。”

地上苔痕如古,青郁郁的在水磨石上错综,如同精致的绿色蕾丝花边。夏绘溪想起苏如昊的眼神,莫名的打了个寒战,随意的笑了笑:“这个房子……裴先生一直住着吗?”

助理顿了顿,小心的回答:“我不清楚。”

“哦,看这座房子历史也挺长了吧?是他祖上的房子么?”

小张依然抱歉的笑了笑:“对不起,夏小姐,我进CRIX没多久,对这些不清楚。”

她没再问,只是留了心眼,进房门的时候踏在了门槛上,又轻盈的跳下来,迎头撞上裴越泽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你好。”

裴越泽负手看着她,似乎难掩笑意:“有没有告诉过你,踏门槛不是一件好事?”

夏绘溪愣了愣,咕哝了一句:“不是寺庙才有那个规矩嘛?”

他随意的靠着桌子,长长的腿休闲的微屈着,面对着她莞尔:“我只是提醒你。”

房间里还有一个沙池,按照她的要求,长28.5寸,宽19.5寸,高30寸,沙深3寸,漆成了蓝色,里边装满了湿沙。

夏绘溪将包扔在一边,又脱了外套,微笑着望向裴越泽:“我们来玩沙吧?”

他靠在那边没有动弹,嘴角的笑轻忽而飘渺:“我以为,你至少会先问问我别的事。”

她拿起小铲子,又递给他,“比如?”

“比如,你这几天去了哪里?一直不在学校吧?”

“哦,这不是别的事,这是我的私事。”夏绘溪强调了一遍,又盈盈的笑,“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他显然在仔细的观察她,直到确定她嘴角的笑并没有什么异样,才舒心的叹了口气:“我会尽量让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是啊,要谢谢你这么快的撤下了广告——虽然,这样看起来,有些做贼心虚的味道。”她扑哧一声笑出来,“其实没什么。这种事,总是有个炒作热度的,过了就好了。”

“看起来,你并没有对那个人的死有特别的感触。”他漫不经心的抚着自己的袖口,目光轻微的一抬,倏然间叫人觉得明锐而锋利,“和我想的不大一样。”

“裴先生,既然这样,我不妨对您解释一下。那位女士,我试图帮助过她,对她的一连串遭遇也十分的了解。她的去世,并不是我的错造成的。”她顿了顿,“我很同情她,并不代表我会为不是自己犯下的错误而感到愧疚。”

他们的目光在半空中碰触,谁也没有退让,裴越泽迎着他的目光站起来,语气似乎有薄怒,又有些克制:“好,我们不说这个。”

他不再看她,只是捋起袖子,和她一道蹲在沙池边,语气低沉:“今天要干什么?”

其实两个人的情绪都不大好,夏绘溪稳了稳呼吸,努力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一些:“玩沙吧?”

他的薄唇轻轻的一扯,似是在细致的品酌一个“玩”字,最后淡淡的说:“又是玩?”

“你还没有告诉我……上次玩的游戏,效果究竟如何?”他将沙铲插进了泥土中,一道月牙形的刻痕如同沟壑,倏然在平整的沙堆上出现,而他好整以暇,“商人总是要回报的。咨询了这么久,你有没有得出什么结论……或者建议?”

空气中有细细的漩涡在卷动,煽起无数的灰尘。彼此的呼吸声都轻缓而不可闻,他们的面容平静,谁也无法从对方脸上看出任何端倪。

这种无声的对峙,似乎是从他们初识起,就存在着,次次如此。

夏绘溪忽然觉得疲倦,她将手里的铲子一扔,站了起来,似笑非笑:“你要建议?好,我这就给你。”

他们面对面站着,她比他大约矮了半个头,可是身段纤长,目光清亮,一字一句的说:“你很正常,心理上完全没有问题。没必要花那么多钱来咨询减压——所以,我正打算告诉你,这次结束之后,我不干了。”

裴越泽的呼吸轻轻一顿,从她的应答里,完全听不到负气的味道,似乎关于这个建议,她已经酝酿很久了。

“你不干了?”他的手闲闲的插进口袋,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中流光溢彩,又像是有晶芒欲出,“这算是过河拆桥么?”

夏绘溪噎了一噎,一口气憋在了喉咙那里,忽然觉得无法和这个人沟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慈善的赞助拿到了;电视台的主持也由着你的性子;这次出了这样的事,连夜替你善后——你对我说,你不干了?”他一只手抽出来,慢慢的拧上她的下巴,语意冰凉,却又有一种奇异的炙热,“你以为你是谁?”

他目光中的光芒愈来愈盛,夏绘溪忽然觉得害怕起来。他的语气强势而表情温柔,看着她,又仿佛看着另外一个人。

目光落在他的领口,有一个模糊的想法忽然袭中了她的脑海,是和那个语词测验有关,她想要捕捉住,可是那点思绪像是飘丝,五指之间,始终是空空落落,难以把握。

裴越泽的手劲很大,甚至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愈扣愈紧。看着她乌黑而倔强的眸子,又笑了笑,说不出的轻慢。

“这样,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说过什么,我都当作没有听到。好不好?”裴越泽不顾她的挣扎,一点点的凑近她,“下午的飞机,我们去海边渡假。”

“你疯了!”夏绘溪挣扎不开他的钳制,只能拼命的往后仰着头,努力逃避他无处不在的气息,“我没有欠你什么,凭什么听你的!”

“你没有欠我什么……是啊,你没有欠我什么。”他居高临下的笑了笑,眉宇间却全是缱绻与温柔,又轻而易举的从她藏在身后的那只手里拿出了手机,往身后一扔,啪的一声惊心动魄,“一直以来都是我欠着你,xua……”

瞬间的恐惧袭来,夏绘溪听不清他最后吐出了一个什么字,只知道自己后颈一阵酸紧,随即身体一软,慢慢的倒了下去。

电磁炉开到了火锅一档上,苏如昊给餐桌的另一边添上了一双筷子。有咕嘟咕嘟的冒泡声音响起,鸡汤特有的清淡香气顺着锅盖小小的缝隙间弥散开,很快充盈在了整个屋子里。这个时间回来,正好可以把菜下锅。他习惯性的看了眼客厅的沙发,电脑边的一袋零食还敞着口,只吃了一半。

这样的一副情景,她虽然还没有回来,却也让自己觉得安心而温暖。

桌上火锅的盖子被热气一掀,啪的一声,在静谧的屋子里份外的响亮。苏如昊又看了眼手表,皱了皱眉,拨了个电话。

其实猜到了是关机。做咨询的时候她不会开着手机,或许出来的路上就忘了重新开机。

他将电话搁下,又将电磁炉的温度调的低了一些。屋外的天色,黯沉无星,浓重的铅云压在城市的最尽头,像是最不详的气氛在世界蔓延。

时钟静静的走到了八点。

苏如昊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失去了耐心。修长有力的手指在电磁炉的按钮上摁下电源切断键——一滴小而炽热的汁液如同雾水般,轻轻的溅到了他的手背,嗤啦一声,正快速的蒸发。就像是一点小小的火星,灼进了心底。而他恍然不觉,疾步出门。

苏如昊不知道为什么心底这样的不安,仿佛晚了一步,自己就会失去什么。车子急速的驶向城外,天际的乌云时近时远,他戴上蓝牙耳机,隔上短短的一刻便给家里拨个电话,隐隐希望她已经到了家。

然而每一次,都是单调而乏味的嘟嘟声。他索性摘了耳机,烦躁的扔在了一边,全神贯注的开上山道。

身处的世界太清净,车前大灯的光线强劲,笔直的射向云山深处一般,将小小的路径照得通亮。又似是一道亮光,将记忆深处的点点滴滴照得纤毫毕现。他不自觉的咬住牙关,将侧脸绷得极紧,肃然冰冷。

急促刺耳的刹车声,惊起了林间的飞鸟,嘎嘎着飞远而去,消逝在天色的尽头。

他下车,来不及去寻找门铃监视器的位置,重重的敲门。

每一下都沉钝如同暮钟敲响,直到里边有人急匆匆的跑出来。

庭院的灯已经打开了,将院中的纤竹映得笔挺而修长,亭亭玉立。开门的是个中年阿姨,她狐疑的上下打量这个一脸不耐烦的年轻人,问:“请问,你找谁?”

苏如昊目光冰冷,视线在院子中微微扫视而过,平板的说:“我的朋友下午来过这里,大约三点左右。”

“哦,是那位小姐吧?来找裴先生的那位?”阿姨抱歉的笑了笑,“和裴先生一起走了,很早就走了。”

苏如昊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缓缓的重复了一句:“走了?”

凌厉的目光叫人不寒而栗,阿姨连声音都开始打颤,结结巴巴的说:“是啊……四点多的时候走……”

“去了哪里?”

她的声音愈加惊慌,几乎不敢直视年轻人的眼睛:“我……不知道……裴先生他……没说。”

幸好他连这句话都没有听完就已经匆匆离去,阿姨忙忙的关上门,想了想,还是给张助理打了个电话。

回到家的时候,依然空无一人。屋子里保持着原样,打开的零食,结了一层薄衣的鸡汤,精心调好的酱料。苏如昊抬手开了灯,俊朗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焦躁,平静的让人害怕。

他又把电磁炉打开,开到温度最高的一档,慢慢等着汤水沸腾。

将贡丸倒进了锅里,又将金针菇放进去……满满的一锅,有的沉在锅底,有的浮在表面,不知要煮多久。

他记得她在超市,挽着自己的手,笑容清丽而温暖:“今晚我们吃火锅好不好?”

后来是在车里,馨香的呼吸还在自己的耳侧,絮絮的关照:“不许先偷吃!”

苏如昊耐心的等着锅开,又慢条斯理的拿起了手边的电话,拨了个号码:“嗯,帮我查查他去了哪里。”

滴的一声,温度到了极限,指示灯自动跳灭了。他拿起漏勺,舀了一个贡丸,放进了碗里。

手边的电话响起来,苏如昊却并不急着接起来。

直到不急不忙的吃完,他把电话接起来,嗯了一声,没有一丝一毫的诧异:“你继续查。帮我订最早可以过去的机票。”

苏如昊的指间握着高脚酒杯,微微的摇晃,深红的液体在杯壁沾连出错落有致的纹案。他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在不算暗的光线中依然熠熠生辉,凝视着虚无的某处,语气自然流畅:“裴越泽,这一次,想从别人的手上夺走什么东西的时候,你以为还是那么轻而易举么?”

夏绘溪醒过来的时候,头还有些发疼。有一瞬间自己不知道身处何处,只是觉得嘴唇干燥得想要裂开,于是又闭了闭眼睛,等晕眩感过去了一些,终于坐了起来。

侧过头就看见两条极修长的腿,悠闲的架起。一份报纸挡住了那人的脸,只看得见白色的衬衣和黑色的西裤,将这样一副画面衬得闲适而贵气。

报纸簌簌的抖动了一下,大约是翻过了一页,他身子不动,声音闲然:“醒了?”

夏绘溪从宽大的椅子上坐起来,转头看了眼飞机隔板外的黑夜,大惊失色:“这是去哪里?”

裴越泽依然在翻报纸:“你最好再躺一会儿,小心头晕。”

她站起来,大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抽走了报纸,语气仿佛寒冰:“我可以告你绑架。”

他的头微微仰起来看着她,嘴角不由自主的带起了微笑纠正她:“是渡假,放轻松一些。”

她几乎咬牙切齿的看着这张俊美的脸,握紧了双拳,最后声音像是从声带挤出来,还嘶嘶的透着凉意:“你怎么把我弄上飞机的?我要回去。”

他低下头,从她手里抽走已经被捏成一团的报纸,在手心抖了抖,又展开,懒懒的说:“总有办法的。”

夏绘溪牙齿咬住了下唇,看见了他的腕表上的时间。猛然间想起来,此刻苏如昊不知道是不是急着到处找自己,强压下心头的焦躁愤怒,缓缓的说:“我的手机呢?”

“这是在飞机上。”他依然低着头,慢悠悠的提醒她,“另外,你男朋友是去找过你。不巧的是,没有碰上。”

夏绘溪心跳微微一滞,愤怒仿佛是飓风,一下子掠过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和毛孔——她扬手,哗啦一声巨大的响声将报纸撕破,她的一字一句伴随着激烈的动作:“裴越泽,我不管你把谁的感情投射到了我身上,我请你清醒一点——我不是你以前认识的任何一个女人!”

裴越泽终于抬起了头,目光如同缓缓运动的齿轮,一点点的移动往上,直到挪移到了她因为极度生气而微红的脸颊,紧紧的噬咬住,没有一丝放开的意思,语意亦渐渐的变凉:“你说什么?”

她并不惧怕,反倒轻轻勾下腰,嘴角带出似笑非笑。纤细的手指一点点的探过去,指尖拂在他领口松开的地方,又不经意的擦过他的锁骨,冰凉的触感却带出了炽热的轻痒——他一把抓住她手腕,目光在刹那的迷离后变得冷厉:“你要干什么?”

似乎有骨裂的声响从腕骨处传来,夏绘溪却依然微笑,她的指尖已经触到了那条细细的链子,然后轻巧的一勾,倏然有一缕银色的月光在指间绽开。

她心中倏然升起了复仇般的快意,忍着剧痛,迅捷而用力的往下一扯,一道猩红的指痕仿佛是画家快速而直截的一笔素描,绘在了他的颈间。趁着他一愣的空挡,夏绘溪挣开了他的禁锢,又后退了一步。

她将那根银色链子攥在手里,微扬着头:“你的秘密……在这个小小的挂坠里,对不对?”

她嘴角的那抹笑显得气定神闲,或许还有着悲悯,姣好的唇角勾起莫名的弧度,美丽得不可思议。

裴越泽站起来,目光是墨黑色的,有些空洞,却又深邃不见底,叫人看不出一丝情绪。

他的表情不辨喜怒,只是慢慢的靠近她,一举一动,仿佛是鬼魅,毫无声响。

脚步声又像踏在了夏绘溪血脉的地方,他每走一步,她的额角就突突的痛起来,心脏亦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笑容渐渐的僵在了唇边,不由自主的往后退,那句“你要干什么”噙在了唇边,却只零乱的逸出破碎的音节,直到膝盖一侧磕到了座椅,剧烈的疼痛沿着神经往上,才发现自己退无可退。

裴越泽只是盯着她,容颜雪白,发丝零乱的散落在额角,露出大半个光洁而美好的额头……她的眼神中有着隐隐的戒备,可是亦充斥着绝望和无助——

从灵魂最深的地方,像是有一个火星被点燃了,而整一片森林因为这一点火星而刹那间成为了火海,熊熊的燃烧着,咆哮着,火龙在刹那间窜了起来,几乎将整个人的吞噬其中。

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的笼罩起来,他的目光倏然变得赤红,踏上一步,带了巨大的迫摄力道,将她逼得难以呼吸。

夏绘溪手中紧紧握着那条项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又泛起浅浅的后悔。或许,她不该一时气急,将他激怒到这种地步。

深呼吸,思维飞速的运转,她努力的想着种种方法,试图缓和这个看上去不可收拾的局面。

他俯下身来。

那张英俊无暇的脸在自己的眼前急速的放大,他似乎浑然忘了项链的事,语气低沉,温柔得能溢出水来:“你要逃到哪里去?”

迥异于此刻他近乎狂乱的眼神,他的两片唇却仿佛是行将枯萎的花瓣,带着轻颤,小心翼翼的触到了夏绘溪的唇,轻而缓的摩挲着。刹那之后,像是被彼此的气息所濯湿,又像是饱食了鲜露,重又湿漉漉的鲜活起来。

夏绘溪已经跌倒在座椅上,半身被他压制着,动弹不得。愈是这样,她越发的不敢闭上眼睛,直直的瞪着,僵直了表情,似乎想要看清的他接下来的一举一动。

裴越泽一手抓着她两只手腕,另一只手环着她的腰,恰到好处的制止了她的挣扎。只是维持这样的姿势,长而微卷的睫毛轻轻落下来,阖住了双眼,似乎在为此刻两人对峙的平静而觉得欣喜。

除了手腕上被箍紧的力道,和紧贴着的唇——他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这让夏绘溪略微的安心下来。她尽量保持平静,只是略略的将头偏移开来,艰涩的说:“你……”

她的双唇微微开了一线,形状纤弱而美好。

他极快的睁开眼睛,将她的头扭过来,这一次,在那丝空隙之间,重而深沉的吻了进去。

他在气息在她的唇齿间翻滚、纠缠,像是企盼了千年,从最初的体贴,到后来的放纵,似乎在放出心底压抑已久的渴望。

这样的吻实在太惊心动魄,夏绘溪只觉得所有的气息都被掠夺一空,脑海里只剩下缺氧般的空白,和不知所措的恐惧。

激烈的动作和喘息,直到他看到她眼角的湿意,终于慢慢的和缓下来。

裴越泽并不放开她的双手,只是环着她的腰的手已经无声的松开。他的眼神还带着迷惘,又想要去拂拭她眼角的泪滴,语气有些无措,似乎还有悔意,低低的说:“别哭了。”

飞机剧烈的颠簸了一下,两个人的身体抗拒不了惯性,重重的往椅子的扶手上撞去。夏绘溪身体在下边,眼看要撞上金属椅臂,他眼明手快的伸出手,隔在了她的头和椅子之间。

闷闷的声响,就像什么东西砸在了骨头上。夏绘溪只觉得他的掌心弯成一个弧度,护住了自己的头顶,而他微微的踅眉,似乎有片刻的时间说不出话来。

许是这样剧烈的撞击带来的疼痛,让他的眼神逐渐的清明起来。裴越泽终于将手抽开,又放开了她的手腕,慢慢的站了起来。

夏绘溪下意识的去看自己的手腕,淡红色的印记分外的明显,她伸手擦了擦眼泪,一言不发的将那串链子递还给他,一低头看见他手背上一块淡淡的淤青——或许过上一段时间,会变得更加明显——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坐回自己的位置,抬头望向窗外。

她固执的一直在往外看,似乎想在幽深的黑夜中寻找答案。关于一个女人的答案,关于一条项链的答案,关于一个随时会因此而情绪难以自控的男人的答案。

他在自己身后,也是无声而寂静的,或许在看着自己的背影,或许在查看那条小小的链子。

此刻回想起来,自己的挑衅是多么愚蠢和轻率。她的手指无意识的抚着自己的唇,一遍又一遍,像是要把刚才的触觉抹去,然而头脑却不受控制的,回忆起他弄晕自己之前的那一幕。

他的身子微微的前侧,伸手拦住她发软的身体,那根项链从他的领口滑出来,一晃一晃……她看不清心型吊坠上那张小小的照片,似乎是个小女孩,只记得是浅浅的白色,就像自己曾经说的那个词——“天使”。

飞机已经降落下来,她依然呆呆的坐在那里,双臂抱住了自己膝盖,望向窗外灯光闪烁的机场,一动不动。

男人的手轻轻的搭在了自己的肩上,夏绘溪浑身一抖,往前挪了挪。

而他似乎预计到了她的反应,沉默的将手拿开,平静的提醒她:“到了。”

最后开口的时候,夏绘溪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调适了心态:“我跟你走,也请你,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裴越泽站在她的身前,背影清落,却没有给她回答。

出了飞机,热带特有的温暖和潮湿,夹杂了夜风中,铺面向人席卷而来。

她依然穿得厚实,整个身体像是被卷裹在了暖暖的漩涡之中,肌肤上都渗出薄薄的湿意。车子就停在前边,裴越泽替她拉开车门,等她坐进去。

而她立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向他伸出手,平声说:“给我手机。”

他的脸隐在黑暗中,一直以来的面无表情,终于淡淡勾起了一丝笑,仿佛是是在暗夜中绽开的大丽花,有着难以言语的俊美:“这是你的条件?”

夏绘溪深呼吸,空气中还有着海水特有的咸味:“我男朋友会担心。”

她的眼睛仿佛是猫的瞳仁,在夜色中有着清凌凌的光亮,像是一颗剔透的琉璃珠,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而他终于妥协,向司机点点头,递给了她一支手机。

夏绘溪坐进车里,开始拨电话。

苏如昊的手机关机,而他家里,却无人接听。她拨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失去耐心,看了眼手机的屏幕,几乎以为是电话坏了。

裴越泽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慢慢的转过头,又将车窗放下一些,任由海风吹拂进来,不动声色的说:“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她讽刺的笑笑,“哼”了一声,手指一再的在自己唇上拂过,重复了一遍:“不会对我怎么样?把我弄晕,然后还……”到底还是没说出来,然而心底的愤懑无处发泄,重重的扭过了头。

他却仿佛将一切隐藏在了黑暗之中,呼吸声也隐秘而不可闻,隔了很久,终于还是笑出了声:“夏绘溪,你不能每次都怪在我的身上。你自己说,是谁先挑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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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本哲学家为中学生编写的入门书。贾尼科是颇负盛名的法国哲学家,他女儿苏菲中学时开始接触哲学,他觉得市面上的哲学书都太深奥、枯燥了,于是决定亲手为女儿写一本哲学入门书。一天一堂课,总共30堂,每堂15分钟,用假期里的30天掌握哲学常识。本书篇幅虽然不长,却遍布着思考的轨迹。无论你是否接触过哲学,只要跟着贾尼科的脚步,一步步慢慢思考,都会发现哲学的乐趣与价值!懂点哲学,换个角度,未来的道路或许大有不同。
  • 九剑繁花

    九剑繁花

    异世九州,光怪陆离。种种见闻,恢恑憰怪。她一脚踩在面前的石凳上,姿势相当不雅。张口就说道,“本大爷...”话还没说完,身后男子脸色一黑,顿是一个脑瓜瓢敲在了她的头上。“你自称什么?”他笑呵呵道。她面色怯意,弱弱道,“没、没有。大、大哥,我,口误,一时口误。是本姑娘...,姑娘...”熟料那男子脸色更阴沉了,“大哥?是指我吗?”她身形往后缩着,脸色发白,弱弱着道,“夫君,是夫君,不是大哥。”至此,男子脸色才和煦起来。
  • 暗夜星之初临异世

    暗夜星之初临异世

    仙灵上界,一分为二,仙魔共存! 仙有星灵一族,魔有暗夜一族! 本不可能结合的仙魔二族,却意外降下仙魔之子—暗夜星! 然仙魔大战,空间碎裂,世界逐渐崩塌! 最终仙界一分为多,化作众多下位界! 其中,以天元界为首,三灵界次之,此二界仙灵之力最为充盈! 天元界物种繁杂,几乎囊括仙灵上界所有物种! 三灵界则以众多仙兽,尊其中三种仙灵神兽为主,生存其中!仙魔人神,皆不存一! 其余下位界参差不齐,各自运行! …… 他,为救她身死,但“他”去到了另一个世界……她,亦随之而来……………………这个世界,拥有着灵力、剑元力,是一个修行者的世界!满怀憧憬的他,旅程开始了…………
  • 天才附魔师

    天才附魔师

    她,重生到一个人人皆知的废物的身上她却冷笑道“呵,废物?”可她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六系召唤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之前欺负过"她“的人都要死就算天要忤逆她,她也要把天弄塌,只因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
  • 枪林弹雨之兄弟联盟

    枪林弹雨之兄弟联盟

    他们,从业余到职业,从职业菜鸟到职业高手,从职业高手到职业明星。他们用强大到可怕的天赋,一点一点的,不断地进步,从刚开始的三流战队,直到把把枪林弹雨这款游戏的王者称号强取豪夺,取得了属于他们的荣誉和无限的赞赏。(现在我就奇了怪了,枪林弹雨的玩家这么多,还有明星杜海涛赞助,为什么没有人写关于它的小说呢?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穷思未名

    穷思未名

    我们的地球已经存在46亿年了,而人类据说也存在了20万年,但我们从地上跑到天上飞再到飞出地球跑到宇宙才用了短短几百年时间。相对于20万年那就是过了几天而已。史前会不会有比我们还牛逼的高度发达的文明?神话里伏羲女娲炎黄蚩尤上帝撒旦那些神仙打架会不会真的发生过?我们人类怎么来的?真是进化的么?简介写不下了好像,看书吧。
  • 端着咖啡杯的猫

    端着咖啡杯的猫

    端着咖啡杯的猫或许一切只缘于不喜欢我的你
  • 殃祸

    殃祸

    ((双开新书?))一间典当行凭空出现,情绪多变的老板娘,会说话的鹦鹉?前所未闻。为何如此之诡异?一张当票,竟关联着两个时空?而他们,又将如何续缘?破旧的当票,牵扯出一段身不由己之虐恋?典当之物,隐藏着如此悲凉之身世?毫无记忆的典当,揪出了变质之情谊?......店内一切皆有它的去处,一切的一切皆由天定?但,是喜是悲?皆由她定。女子长发及腰,立于店门处,沉默不语,轻抚着肩上之鹦鹉。鹦鹉诡异地咯咯发笑,歪头盯着前方。‘你’‘想,典当/赎回什么?’‘......’‘能不能放过他?’‘不能’‘能不能放过自己?’‘不能’‘能不能,放过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