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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编号十七

她讪讪的笑笑,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又突如其来的闻到了排骨的香气,眼睛一亮:“你带了吃的?”

苏如昊走进来,顺手将办公室的门带上,将食品袋放在她的桌上,语气有些责怪:“你看看几点了?是不是忘记吃晚饭了?”

夏绘溪打开一次性饭盒,欢呼了一声:“是排骨年糕啊!”

这是她的最爱。小店有些远,需要穿过校园去后边的小街。夏绘溪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跑去买太麻烦了……”

苏如昊帮她理了理桌上的文件,若无其事的说:“我开车去的。不算远。”

她“哦”了一声,心满意足的低头吃饭。额前的发丝落下来,他伸手替她拨开,修长的手指在她的额前却忽然顿了顿,微微踅眉说:“怎么还是留疤了?”

夏绘溪撇了撇嘴角,说是不在意,可到底是年轻的女孩子,有时候照镜子,看见额上那条淡淡的疤痕,难免有些丧气。现在听到苏如昊这么说,她随手从抽屉里找了一个夹子,将额前的长发别起来,笑了笑:“没关系的。时间长了会淡下去的吧。”

隔了半米左右的距离,他的视线依然落在她的额角上。那道疤痕像是有人用眉笔抹了一划上去,浅褐色的短短一截在如凝脂的色调间十分的显眼。

夏绘溪有些不自在的将手撑在了额角,低声说:“别看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他却将她的手轻轻拿开,指腹极轻柔的摩挲,慢慢的说:“那次是我不好……”

“和你有什么关系……”夏绘溪吃完最后一口,将食品袋收拾了一下,“我去扔掉,你再坐一会儿。”

夏绘溪穿过走廊的时候,声控的廊灯依次打开,仿佛是清凌凌的白雾,又仿佛是白色的花朵一盏盏的在脚下绽开。她走得又急又快,鞋跟声音清脆,在狭长的空间里回荡着,就像是寺庙里悠长的钟鼓鸣声。

这么寂静,又这么清冷,竟然一阵阵的开始起鸡皮疙瘩,夏绘溪加快脚步回办公室,很快的将桌上的资料理了理。彭教授给的那些案例是按照编码登记的,刚才自己翻了一遍弄乱了顺序,于是顺着纸页上的编号,再一张张的理好。数了数那一叠案例,一共二十三张,她一一放好,却突然发现少了其中的编号十七。因为心不在焉,她想大约是杂乱的混在另外的实验综述里了,怕耽误苏如昊太多的时间,也没心思再找出来,于是叠整齐放进包里:“走吧。”

他坐在椅子上,神色间有些怔忡,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嗯。东西理好了?”

想到缺失的那一页纸,夏绘溪微微有些心烦,点头说:“好了。”她又借着灯光看了看他僵硬的脸色,忽然有些不放心:“你还好吧?是不是今天太累了?彭教授找你说什么了?”

“哦,没什么。”他替她扶着门,侧身让她先走,“就是说说我之前的硕士毕业论文。”

苏如昊送她到楼下,看着她上楼。夏绘溪走出几步,又在车前的暖黄色的灯光中对着他挥了挥手,才跑开了。其实天色很晚,又隔了些距离,他嘴角柔和的微笑也不知道能不能被她捕捉到,可是他耐心的保持着那样温和的笑容,直到视线中那个身影越来越远,最后稀薄而不可见。

目光慢慢的移回,苏如昊掌心的那张纸已经被揉成了一团。他重又打开。编号十七——他借着车子顶部那盏小小的灯光,一字一句的读完,嘴角含义莫名的微笑渐渐淡去了,似是遥远的勾意,又似是极冷静而残酷的思考,最后将那张纸摊平,仔细的叠好,放进了口袋里。

回到自己家中的时候已经不算早,苏如昊从浴室出来,又打开衣柜找T恤。之前她的那套衣服就随便的堆在了自己的衣服上边,折得不好,想象得出她那天是如何的羞涩和慌乱。苏如昊的手指触到那套衣服的时候,心底忽然觉得柔软,他将那套衣服拿出来,铺在床上,仔细的又叠了一遍,正要放进去的时候,一张小小的纸片飘然落了下来,仿佛是洁白的花瓣从骨朵上脱落,拖着慢悠悠的弧线,在自己眼前的展开。

紫褐色的地板上,薄薄的一片,仿佛是冰晶,静静的躺在脚下。

他俯身,捡了起来。

笔迹缭乱,又因为是铅笔写的,痕迹也不算浓。

开头写了日期,言简意赅的几句话,像是日记。

他仔细的读上边的第一行字,十分的认真,娟秀的字迹一个一个的落在眼里,片刻之后就判断这样的描述只可能是以日记方式保存的一种记录。

其实在社会科学中,这样的研究方式十分重要。不过相应的,也需要非常的毅力和耐心。看起来,夏绘溪一直在坚持记录自己的梦作为研究材料和分析素材。

尽管心底有些隐秘的好奇,可他还是下意识的将纸条拿远了一点,似乎要给自己时间考虑,到底要不要看她的隐私。

几秒之后,好奇心还是压倒了残存的犹豫,修长的指尖抚平了那张纸,他微微勾起唇线,继续看了下去。

那些简单记录下的场景似乎历历在目——

“老样子,我跑不动了。跑道无限的延长开去,直到筋疲力尽也看不到终点。下一刻就回到了老家,爸爸妈妈都在对我笑。”

日复一日的……无法摆脱的梦靥?

苏如昊从心底叹了口气,直到看到最后一句,单独的成段。

“他的脸在一片迷雾中若隐若现,正对我微笑。”

年轻的男人转头望向高层外的夜空,迷蒙而璀璨的城市夜景在脚下流淌。他站起来,面对着无边的黑暗,俊朗的面容一点点的变得柔和。就像是孩子,面对着无垠的大海和星空,又浅浅的泛起了困惑。

这个瞬间,他忘却了心理学的理论和方法,却只是在想——“他”,究竟是谁?

脑海中有蒸腾而起莫名的迷惘,和淡淡的不安。

从一开始,她对于自己来说,就是意外,计划外的意外。

如今,也终于确信——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在乎她。

他知道自己在意的是什么。

这是她的梦,她的潜意识。

而那个人,会不会……是裴越泽?

夏绘溪的心情算不上太好,去见彭导的时候,拐弯抹角的问了问,确定了那些资料中包括了二十四个案例,都是入了研究所的档案资料室的。也就是说,最后需要清点完后归还。而她之前翻遍了自己的办公室和家里,依然找不到丢失的那页文件——入学至今,她还从来没做出过丢失资料的事。

下午和苏如昊在学院遇到的时候,她还提起了这件事。苏如昊听完,揉了揉她的头发,微笑:“我还以为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这么一叠资料,你不提,谁会知道其中少了几页。”他若无其事的换了话题,“都是关于什么的?就是那天你自言自语的那些资料?抑郁什么的?”

夏绘溪摇摇头:“不是。那些是我做心理咨询的案例分析。”她看了看时间,走向教学楼方向,“我先走了,快上课了。”

快进教室的时候,裴越泽的助理打电话过来:“夏小姐,裴先生这段时间去了国外,咨询就暂时取消,没有问题吧?”

“没有。”夏绘溪挂电话前,忽然想起了什么,“下次咨询的时候,我需要准备一些道具,希望你可以帮一下忙。”

电话那边小张记下了她的要求,似乎觉得有些奇怪,最后忍不住追问了一句:“这些东西……”

夏绘溪解释说:“其实这些东西我们实验室也都有。不过裴先生看起来不会愿意来我这里。所以麻烦你了。”

小张十分识趣的停止了询问:“好的,我会在下次开始前准备好。”

课程已经进行到末章综述的部分,学生到课率比以往都要高,人人竖起了耳朵,指望着老师可以给出一点半点关于考试的暗示。她的课也不例外。为了减轻学生的负担,她略略的划定了些范围。下课时间,她把于柯喊过来,问她:“什么时候回家过年?”

她没料到老师会问自己这个,愣了愣,回答说:“还没确定。年前可能要做一个学生的家教,不会立刻回去。”

夏绘溪拍了拍一手的粉笔灰,继续说:“是这样,南大马上承办的心理学研讨会你知道吧?我们在招募工作人员,你有没有兴趣?可能是要到放假之后才工作才能结束,如果你期末复习没有问题的话,我觉得对你来说是个不错的机会。”

看得出来于柯很高兴,很快的答应下来,又说:“没有问题的。谢谢老师。”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了一句,“夏老师,那个节目你怎么不继续做了?我看好几期都没有你了。”

自从那次和裴越泽谈过后,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吩咐过那边,她再向节目组提出辞职的意向后,很快就顺利收到了确认回复。

夏绘溪微微开玩笑说:“现在工作比较忙,那边就不做了。想不到我也算有粉丝啊。”

有学生从门外进来听到这句话,笑着插话进来:“夏老师,你不做了真可惜,我们每一期都追着看的,真的。”

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了,还有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哪一期的节目最动人。最后有男生说:“我觉得好几期都挺假的,一看就是事先排好的,对吧老师?”

立刻有人说:“夏老师,他才是每期都看。不过自从你不当嘉宾了,他就没看过了。”

夏绘溪认出那个男生就是烧烤活动抢着帮自己干活的那位,她忍了笑意,微扬声音招呼大家:“好了,玩笑开完了,我们开始上课。”

每到期末来临的时候,时间总是飞逝如梭。仿佛是海绵中挤出最后一滴水来,这短短的几个星期,除了要准备自己的论文,期末的学生考核工作也十分的繁杂。为了出一份让人满意、而非草草而过的试卷,夏绘溪绞尽了脑汁四处寻找可供学生分析的案例。

也幸好这段时间裴越泽出国,不用准备心理咨询,省下了自己不少功夫。即便这样,还是觉得忙得天昏地暗。

论文的截稿时间在即,她仔细的研究了彭教授给自己的案例资料,分析之后觉得,其实那个项目设计得并不算好,好几个控制变量在实验过程中都可以再完善,最后草草的夭折实在有些可惜。她把论文交给彭教授看的时候,也顺便说了说自己的想法。

彭教授想了想,说:“其实我对这个实验也觉得很遗憾。当时的想法是成立一个类似西方的互助心理组织。这样的做法在国内还很少。但是过程到了一半,除去效果不理想外,实在也是出了点意外。赞助方取消了经费支持,项目就这么流产了。”

他并没有详细的说是什么意外,可是言谈间看得出,相当的遗憾。

夏绘溪也没再说什么,记下了几条修改意见,打算回去最后一次润稿。

彭教授喊住她,笑容满面:“哦,你看过你们心理援助组织的宣传册没有?拍得很好啊,我们学院的风采全都展示出来了嘛。”

老头并不主管行政工作,不过他这么说,倒是勾起了夏绘溪的好奇心,她摇摇头说“没有”,追问了一句:“在哪里看的?”

“我找找……昨天有人给我送了几份过来。哎,小夏,怎么没给你呢?你也在上面啊!”说着找了一册给她,“你自己翻翻看,我看了都羡慕啊。怎么就没人找我去拍呢?大概是嫌我老了。”说着自己倒哈哈笑起来了。

不过夏绘溪没有笑,她一张张的翻着,眉头愈锁愈深。

图片是拍得很好,质朴无华,每一幅都是志愿者在工作的场景。上边的人自己几乎都认识,大都是自己的学生。而其中的一张,更是熟悉。

是上一次参加的活动,自己和那个叫刘媛媛的小女孩在一起。因为角度好,根本没有察觉到有摄像师在,两个人的表情都是自然,又都在笑——一大一小的两人,拍到了侧脸,眼神分外的明澈,像是一汪温绵的泉水,折了窗外的阳光,泠泠闪烁。视线可及的地方,有一株常春藤,蔓蔓缠绕在墙壁一侧,虽是寒冬,却依然绿意盎然,生机跃跃,如流水般泻开,是这张图片最好的注脚。

显然,宣传册的编辑也认为这一张效果很好,于是不遗余力的将这一张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厚厚的一叠宣传册,随处可以看见这张照片主打。

她轻轻的吐口气,目光停留在照片中小女孩的脸上,眸子润泽如同果冻布丁,天真的打量着外边的世界。

这样小的孩子,到底知不知道,在这世界里,自己正扮演什么角色?被社会慈善组织所发现的幸运儿?或许……从此凭借着这张照片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夏绘溪注视了这张照片很久,然后把宣传册还给老师:“我看过了。”

彭导没接,只是说:“你拿着吧,我这里还有好几册。”

她的表情有些僵硬木然,将册子塞在了包里,转身离开。

虽然夏绘溪态度坚决的拒绝了当初形象代言的邀请,可是现在这组图片中,不仅有她,也有学生。每个志愿者的介绍都有短短的一句话,比如:xxx,南大应用心理学大三学生。而自己的名字边,则写着:夏绘溪,xx节目嘉宾主持,南大心理系讲师,在读博士。除了头衔略长,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加上宣传册并没有什么商业气息,CRIX的集团名也不过是在封底出现。内容只是反映志愿者最日常的工作,有在翠湘的活动记录,也有另外的如在民工子弟学校的活动。还简单介绍了志愿者的工作内容,包括一些常识性知识,例如志愿者们在活动之后如何化解自己所受的负面情绪投射的影响等等。

那张着重宣传的图片,似乎也只是“无意”间挑选出来的。

从这种种方面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地方。

有时候反思一下,自己的抵触心理,是不是太过矫情了?就自己的脸面形象金贵?说到底,不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志愿者么?

就这样勉强的说服自己之后,让夏绘溪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活动的宣传力度,却比自己想象得大得多。

不是每个人都会去看自己主持的那个节目,可是至少绝大多数人会去公交车站等车。就在这一天午后,她路过南大门口的公交车站的时候,异常惊恐的发现,连那里也已经换成了一张崭新而巨大的宣传照片。

照片里的自己,熟悉而陌生,因为被放大了数倍,连睫毛尾稍的微卷弧度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她是在苏如昊的车子里看到的,一时间惊愕的说不出话来,下意识的偏过头看看他,声音有些断续:“你帮我确认一下,我没看错吧?”

他仔细的看了一眼,肯定的点点头:“不错。地铁里的那张也挺显眼。”

她目瞪口呆:“你是说……地铁站?”

苏如昊勾起了淡笑,百忙中还伸手去抚了抚她的脸颊:“我听别人说的,前几天就换上了。况且,对于慈善事业,曝光度越大越好。”

自己忙着学术论坛的事,几乎足不出校,原来天地这么快就换了新颜。夏绘溪捂起脸,语气有些哀怨:“那我怎么办?公交车也不能坐,连地铁站都进不去了。”

他莞尔:“不是还有我么?免费的司机干吗不好好利用?”

车子一径驶向文科大楼,在车库里停好,下车前,他又特意问了她一句:“准备好了?”

她努力的深呼吸,尽量忘记之前的话题,回报一个微笑,灿烂而没有阴霾。

南大心理系主办的心理一月活动的中,最引人注意的国际学术论坛是在两天前开始的。而今天轮到夏绘溪做会上的论文报告。其实只是常规的学术讨论,论文经过主办方审阅,仅供内部参考讨论,小小的报告厅,坐着了各地赶来的学者和心理系的学生。

在她前边,还有三位学者的报告,她是这天下午的最后一位。最后上台的时候,叫人意外的,却有闪光灯亮了亮。有保安跑过来:“这里不许拍照,先生,你的与会证件呢?”

小小的一阵骚动过后,她定了定神,开始了自己的论述。其实一上台,一开口,对于时间的流逝就毫无概念了。等到最后一句“我的报告到此结束,谢谢大家”说出口的时候,她才注意到台下听众的反应。

有人在点头,也有人在窃窃私语。

她来不及一一观察注意到,却只看见其中的一个人,于自己而言,有着一张异常清晰而英俊的脸庞。

很奇怪,台下那么多的人,他的位置不前不后,并不起眼,可是自己第一眼,却只是看到他。

苏如昊正侧身和旁人说话,隔了那么远,她却看得见他清爽的鬓角和微带弧度的唇角。片刻之后,他转过头,随众人一起鼓掌。不经意的眨了眨眼睛,似是赞赏和鼓励,专注的目光仿佛银色的小小箭矢,嗖的就落进了夏绘溪心底,箭尾还带着轻颤,一点点的荡起了微波。

她习惯性的拨起鬓边的长发,以谦逊的姿态听专家的点评。原本这是她最期待的时刻,亦总是最有成就感的。可是心态却悄悄的在变化了,忐忑不安忽然被刚才无声的心领神会稀释了。

她听到那些教授的话语,又像没有听到,最后忍不住扬起头,心底轻轻的感叹:在认识了他之前,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又忙些什么呢?原来和感情相比,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东西,都会显得这样乏味和无趣。

出了会场,苏如昊在楼梯口等她。

“听了你今天的报告,我觉得之前被你忽悠叫了几声师姐,倒也不亏了。”苏如昊语带调侃,“师姐,我们去庆功吧?”

夏绘溪扑哧一笑:“行啊,师弟,要多向师姐学习。”她十分自然的挽起他的胳膊,“其实我就松了一口气,毕业的硬性指标总算少了一个。”

他们都不喜欢坐电梯,喜欢慢慢的走下去。楼道弯弯折折,十分清静。彼此的话语盘旋往下,又带着清浅的质感,顺着空间折射回来,再撞进耳膜,有种不真切的清晰。

“夏老师,你的文件袋。”

幸好也没走几步,于柯还追得上来。她手里举着夏绘溪黄色的文件袋,有些不安的看着眼前的师兄师姐停止了谈话,窘迫的说:“那个……我打断你们说话了么?对不起。”

夏绘溪悄悄的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连忙说:“没有,你吃了饭没有?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她连忙拒绝:“不了。谢谢老师。那边有工作餐,而且我的工作还没结束。”

于柯看起来比学期初的时候要健康很多,神色间也活泼动人,夏绘溪微笑着看她的背影,又喊住她:“于柯,我这门课的期末考试,你考的很不错。是最高分。”

于柯的脚步停了下来,脸色微微涨红,似乎有些羞涩,又似乎是高兴,踌躇了一会儿,才慢慢的说:“夏老师,谢谢你。”

夏绘溪挥挥手:“不用这么客气。我很欣赏你这个学期的努力和进步。”

学生已经跑开了,夏绘溪拉了拉苏如昊的衣袖:“走吧。”

可他一动未动,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侧脸,眉梢一扬:“其实她成绩不错,可以拿奖学金,也不用这样辛苦。”

“不,你不知道的。拿奖学金和自己挣的钱,是不一样的。”夏绘溪顺口就说,“有时候,看到她,我会想起自己。”

她穿了黑色的套装,头发在后边绾成一个发髻,从背影上看,干练而不失婉约。苏如昊一怔之后,很快的追上她,又将手环上她的肩膀,一点点的扣紧,几乎将她半抱住,暖得不可思议。

夏绘溪不安的挣了挣:“不要这样,这里人多。”

他低声的笑,声音欺迫到她的耳边,不紧不慢的说:“现在不是提倡要和国际接轨么……我在国外读大学的时候,常常会看见这样的场景……”

她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透亮如水,只来得及问了句“什么场景”,身子就被一股大力一扯,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处在楼层中央的楼梯间。乳白色的门前后摇摆了数下,终于趋于平静。他凝视她良久,最后剑眉一折,慢慢的俯下身。

这个吻并不像以前那么温存,很强势,又似乎有些无奈。他将她心肺间残存的空气消磨殆尽,又一点点的渡给她微薄而欲罢不能的新鲜希望。时光不知错乱了多久,夏绘溪推不开他,又提心吊胆的听着脚步声,只能无力的抓住他的肩头。

苏如昊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侧,手指触到她发带,微一沉吟,轻轻用力,又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散开。

长发落下的时候,似乎蓬的一声,有浅浅的声响落在了夏绘溪仅剩无几的理智上。她一惊,用背抵着墙,用力的推开他:“你疯了,被人看见怎么办?”

他好整以暇的替她理理头发,又轻轻吻她的脸颊,似乎有些随意的敷衍她:“不会。”

她瞪他一眼,警告他不要再轻举妄动,腾出手去整理头发。

然而只动了一动,手腕已经重新被他牢牢握住。

“我喜欢看你这个样子,不要扎起来。”他简单的说,顶上那盏声控灯啪的跳开了,满地银辉,“我不要你看起来这么独立……和我在一起,你不用这么辛苦……”

他的大拇指腹轻轻的摩擦着她颈间娇柔的肌肤,薄薄如轻雪般的质感之下,青筋若隐若现。夏绘溪没有躲闪,她只是仰起头,迎着他的目光,那里似乎微光闪烁,一波一漾。

她听见自己喃喃的说:“我不辛苦……嗯,认识了你,我真的觉得不辛苦。”

他英俊的眉眼熠熠生辉,微笑起来,淡淡的替她重复一遍:“我会记住今天你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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