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先是被安排在西厢房,李文殊觉得离的太远,又让下人在她的院子里收拾了个房间出来给她,正对着她的房间,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很是亲密无间。
两个小女子每日里谈天说地,抚琴唱歌,十分快活。李文殊也确实是个守信的人,不但自己不将依依的歌曲外传,让府里的下人也都小心翼翼,很长一段时间过去,外面果然没有流行什么新歌。这让依依放心很多,与李文殊交流琴艺的时候更加随心所欲!
其实李文殊的琴艺造诣已经非常的高,自成一派,都不需要老师了。不过,能得到依依这样的琴友,她也很高兴。她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两个人的琴艺虽然不相上下,却各有特点,值得互相借鉴学习。来来往往,也会有所提高。
让李文殊高兴的是,依依的言谈举止与众不同,并且知道很多她未曾听闻过的东西,她眼界开阔,见识广博,才艺出众,同时性格爽朗,也是个富有感情,多愁善感的女子。两个人在一起臭味相投,惺惺相惜,日子久了,便像亲姐妹一样好。
府里,李老爷有一个大夫人,五个姨太太。女人们平日里没事做,争风吃醋是很正常的。依依有些烦恼,感觉好像从紫禁城那个大牢笼跳进了李府这个小牢笼,唯一的区别是,她现在是冷眼看人家争老公,同时她有随时出入这个牢笼的权利。
夜晚,依依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望着天上的月亮,忽然伤感起来。不知道玄烨现在怎么样了?乾清宫的晚上是不是依旧孤单清冷?还是每个晚上召不同的妃子侍寝吗?有没有独宠某人?一连串的问题在她的脑海里闪过……
她摸了摸还不明显的肚子,忽然一个人傻笑起来,举起手中的茶杯,当酒一饮而尽,又装作酒醉,拾起一根树枝为剑,在院子里狂魔乱舞起来,同时还狂放的高吟:“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念完,“醉”趴在桌子上。
李文殊“扑哧”一声笑了,她刚开完家庭会议回来,恰恰看见了这一幕,边走过来边笑道:“哪里来的谪仙人,在这里发酒疯?我看也没喝酒,怎么就醉了呢?”
依依没想到她那么快回来,赶紧坐端正了,讪讪笑道:“一时无聊,没想到被你看见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既不关心权也不关心利,这个家里有我一片遮雨的屋檐就好了。其他的,由他们争得头破血流也与我无关……既然如此,还留在那里干什么?”李文殊坐下来,淡淡说道。
依依也叹了口气,“嗨,自古以来,无论是有权人家还是有钱人家,都少不了这样的明争暗斗!到最后,他们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又可曾真正的开心过?”
“有些人就是冥顽不灵,眼里除了钱,再也放不下别的了。”
依依的嘴角忽然扬起微笑,说道:“我想起一首歌,文殊不定会喜欢。”
李文殊会意,使眼色叫烟儿搬了琴来,又问:“是什么样的歌?”
“行走江湖,放浪形骸,却还是逃避不了红尘俗世的纠缠……”依依说着,低头回忆歌词。等烟儿把古筝搬到面前,焚起了香,她的手早摸上了琴弦,轻轻拨动起来,犹如行云流水,又好似策马奔腾,忽听得依依低沉的声音传来:
“注定一生,与天争,
注定一生,假假真真。
成功的门,谁是输赢,
我逃不开名利缠身。
情有几分,爱有几分,
****一生,只不过是贪恋痴嗔。
怨有几分,恨有几分,
恩怨一生,只不过是互相矛盾。
天大地大,何处是我家,
大江南北什么都不怕。
天大地大,留下什么话,
好名照青史人走天涯……”
一首郑少秋的《天大地大》,带着英雄豪气,潇洒不羁,却也带着许多的无奈。一个与世无争,过得潇潇洒洒的人,却偏偏逃不过红尘俗世的羁绊,很多事情,并不是你不争,别人就会放过你的……
“姐姐也可以是个洒脱不羁的人……”李文殊叹道。
依依笑着不说话。其实,她又何尝不想洒脱。
“明天就是元宵节,姐姐和我一起出去看花灯,好不好?”李文殊见依依若有所思的样子,便改转话题问。
啊,元宵节了……被掳出宫以后,在海上漂流了大半个月,不知时日。后来在福州停留的那段时间,因为是在逃难,大家脸上愁云惨淡,谁也没有把春节放在心上,没想到,这么快就元宵了。
异世界第一个春节就这样过了?还真是说不尽的凄凉啊!
“好。”依依微笑,淡淡的应了声,手上不由自主的又拨弄起琴弦来,唱的却是李煜的“独上西楼”。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哟,大小姐,凌姑娘,在这月下弹琴唱歌呢,真是好消遣啊!”一个声音娇嗲嗲、甜得发腻的妖艳女子忽然闯了进来。依依吓了一跳,冷不防拨断了一根弦,狠狠弹在依依手上,震得发疼。
李文殊最不喜欢在弹琴听琴的时候被打断,特别是在她听得这么如痴如醉的时候。还害依依弹断了一根弦,预兆很不好,所以心内更加不爽,对着来人冷冷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六娘。六娘不在爹爹面前伺候着,倒跑到我这里来了,却是为什么?”
六娘的脸上擦了厚厚的粉,看不出颜色,听了李文殊的话,似乎也不生气,笑道:“刚才见大小姐早早离了席,担心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所以大家散了之后,赶紧就过来看你了。六娘也是好心,大小姐还不高兴么?”
听着她说话,依依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她听李文殊说过,五姨太是烟花场所出来的女子,到了李府这么久了还改不掉迎来送往的那种调笑习惯,让家里人都很厌恶。大家平日里都不怎么理她,她也识趣,总很少去烦人家。说起来也是个可怜的女子。
“我没事,六娘有心了。”李文殊说。
六娘听着这不咸不淡的回答,有些讪讪的,转头对依依笑道:“凌秋姑娘的琴艺真好!比起倚红楼那个头牌更要胜上一筹!想……”说到一半便被李文殊略显刻薄的目光逼回去了。
依依忍不住捂嘴暗笑。这个五姨太,真会夸人,居然拿人家老师和妓院的姑娘比,她那么清高的李文殊不生气才怪呢!真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六娘见无法讨人喜欢,只好见机撤退,扭着屁股赶紧走了。李文殊忍不住呼出一口恶气,叹道:“也不知道爹爹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的人!”
依依也想不通,李老爷那么有内涵有风度的一个中年男子,为什么会找了个这样的五姨太?想到他们在一起就有些怪异……也许,男人就是男人,不管身边的是什么女人,只要能供他泄欲就好。古代的侍妾不就是那个作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