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依依行刺被打入天牢,玄烨回到乾清宫摔东西发泄情绪。又把收藏的关于依依的一切东西撕个粉碎。宫女们想上前收拾却不让,至今仍是一片狼藉。玄烨看着那一地碎片,竟然有些后悔。他拾起某一片还未绣成的写杨贵妃的歌词“男儿用情换一生”。她暗暗羡慕杨贵妃,却不是做戏!她当时眼中的深情,也明显伪装不了。可为什么?她说“我从来没有爱过你”的时候会那么决绝?玄烨又想起她把剑刺向自己的时候,关键时刻停了下来,还说她控制不住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昨日太皇太后叫人传话,行刺的事交回皇上处置。玄烨想了一夜,始终不知道要怎么办。他叹了口气,想着要亲自问她,好了解清楚事情的经过。就算她再说一遍从来没有爱过自己也好,可以让自己彻底死心,做出任何处置也不会再有犹豫!
玄烨心中想着,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天牢。一帮狱卒见圣驾忽然来临,吓得屁滚尿流,统统上前扑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卑职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玄烨不耐烦的摆摆手,“都起了。”
大家听了却仍跪地不起。小德子收到皇上的指示,上前呵斥:“皇上叫你们起了,耳朵聋了没有听到吗?”
那收受贿赂放俞妃进牢房的牢头涕泪欲流,皇上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了。“皇上恕罪!”
“何罪之有?”玄烨高抬起头,一副傲视苍生的威严模样。
牢头浑身一阵颤栗,心知没有活路了,将头狠狠一磕,说道:“卑职有违圣命,私放俞妃娘娘探视德妃。请皇上恕罪,放过卑职的家人!”
玄烨一听俞妃来见过依依,心中莫名的紧张起来,一脚踢开挡在面前的牢头,疾步便往关押她的牢房走去。他竟然看见她横躺在牢中冰冷的地板上,头上包着刺眼的白布,似乎是受伤了。
“这是怎么回事!”玄烨回头盯住牢头喝问。
牢头身子一抖,往前爬了几步,不住磕头说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朕问你是怎么回事?”玄烨的声音几乎令整个牢狱震动。
“皇上,奴才失职。让德妃娘娘受了伤!”牢头欲哭无泪。德妃虽然入了狱,但从皇帝的种种关照,他还是清楚这个女人是不能轻视的。但现在因为自己的大意致使她受到伤害,皇帝一生气,他的族人……
玄烨重重一哼,也不理他,几步走到依依面前,将她抱起。眼中满是心痛和怜惜。他走过牢头的时候忽而顿住,头也不回的呼喝道:“拉下去,杖责四十,再驱逐出宫。其他人知而不报,杖责二十,扣俸银三月。”
“揸!”小德子领旨。回头看看那帮抖得像筛糠的人,脸上现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玄烨抱着依依心慌意乱的就要往钟粹宫走去,迎面吹来的清风终于使他清醒了许多,想起她是刺杀皇帝的逆贼身份,如果这个时候把她弄到钟粹宫去,肯定会遭人诟病。特别是太皇太后那关就过不了。但是,想起她继续呆在天牢那种地方他就受不了。
玄烨念头一转,旋身往西宫最偏的宫殿走去。把不受宠的妃嫔打入冷宫,这样别人应该不会说什么了吧?虽然冷宫的条件也不怎么好,比起睡天牢的冷地板可强多了。
玄烨脚步匆匆,此刻完全忘了依依曾经刺杀过他,甚至曾经说过让他心碎的话!她还是那个温柔的女子,那个懂他的人,那个他想厮守一生的承诺……
所谓冷宫就是比较偏远,长期没有人住,年久失修的宫殿。因为人气不高,显得异常清冷。玄烨见着眼前的屋子虽然满是灰尘,还算齐整,便将依依安置其中。又吩咐宫人赶紧打扫。待将依依安置妥当,玄烨又心急火燎的召来太医问诊。确定她一切无恙才终于放下心来。
忙乱一过,玄烨恍然惊觉自己的激动。他松开握住依依的手,抚额自问:“我这是怎么了?难道疯了不成?明明知道她是……”
他苦笑一声,默默的退出了这个幽清的屋子。这个时候,小德子安排完天牢那边是事情,早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见皇帝面色苍白,心中担忧,上前问道:“皇上脸色不太好,可要召太医?”
玄烨摆摆手,良久才无力说道:“传朕旨意,德妃因小产失去心性,无法控制而伤害他人,今降位为答应,打入冷宫。还有,调派一队大内侍卫围守冷宫,时刻监视德……凌答应的动静,也不能让外面的人进去,特别是俞妃。”
“揸。”小德子轻轻应道,躬身退去执行皇帝的吩咐。
为了止息外面人的猜测,说依依是因为小产失心疯似乎再恰当不过。而且,因这样而伤人的罪名只要将她打入冷宫就可以了,避免凌王府一个家族受到牵连!
玄烨并不是因为依依才保凌王府。凌亲王是武将,三藩之乱国家正值用人之际,不能在这个时候折了人才。凌云不日也要领军上战场的!而且本身这整个阴谋就把凌王府设计进去,凌亲王并不知情,最多治个失察的罪名。
若能把事情像这样低调处理,真是再好不过!
恍恍惚惚,玄烨来到桃源。他在小茅屋里兜了一圈出来,却在竹阶上坐下。脸上映着血色的夕阳,显得更加落寞。
想起昨日男耕女织的和谐,又见今日的清冷,玄烨微微叹气。
“晚日寒鸦一片愁。柳塘新绿却温柔。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肠已断,泪难收。相思重上小红楼。情知已被山遮断,频倚阑干不自由。”幽幽念完,玄烨不由自嘲,怎么念起这样闺情的词来,倒显得自己像个怨男。
扫视四周的平静,眼中一黯,自言自语的轻声说道:“失去你,桃源又有什么意思。偏你选择了与我对立的道路,一切还有可能回头吗?”眉中纠结,承载着深深的苦痛。眼前的路又该怎么走?这一生还有谁来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