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过去,依依在那个阴暗潮湿的牢房里渐渐适应过来,只是无边的寂寞实在叫人抓狂。玄烨没有来看过她,太皇太后下旨不准任何人探望之后再没有下一步的指示。不知道是不是要把她一辈子都关在这里?皇宫里面宫斗的戏码重复上演,各自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依依早已被遗忘在角落。
奇怪的是,依依入狱第二天本是朱时彦处斩,只见他被拉出去半天以后又完好无缺的押了回来。紧接着又有几个人被同时押了进来。依依看着有些眼熟,原来都是之前在光大戏班见过的面孔。看来处斩是假,不过是玄烨拿来引蛇出洞的计划!朱时彦在光大戏班虽然没有实质的地位,可缺了他反清复明就失去了正当的理由。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会把他救出去。玄烨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所以才全国范围内大张皇榜,试图一网打尽。
然而,落网的都不是主要人物。这也是玄烨早就料到的了。
“恭喜你!还可以见到明日的太阳。”依依靠坐在墙上,苦笑的望着他。
朱时彦冷哼一声,回到属于自己的角落冷然着脸不说一句话。
依依知道他此刻心情不好,翻身躺下不再理会,只是想着玄烨现在在干什么?有没有在想自己?她自嘲的笑了笑,玄烨又怎么会再挂念一个要取他性命的女子呢,虽然那不是她的意愿。想到这里,泪又不由自主的落下来。他既不来看自己,那就没有办法跟他解释事实的真相,误会是一辈子都不会解除的。他是想这样吗?
等了几日都不见玄烨来看望或者传来任何消息,依依有些急了。既然他不想给我机会,那我自己去争取。她喊来狱卒,要了文房四宝,然后把自己的处境和事情的原委写在纸上,一一都告诉他。并央求他不要降罪凌王府,一切与他们无关。
钟粹宫。
玄烨进得院子来,发现主人不在,一切都显得这样萧条和苍白。二阿哥已经安排到其他寝宫了,现在只有往日伺候的丫头们还守在这里,见了皇帝,纷纷上前来行礼。翠儿跪在地上哭求:“皇上,格格一定有什么苦衷,您就放了她吧。想她那么好的一个人,日日里都只挂念着皇上,想着皇上的好,又怎么会狠心要刺杀您呢!格格她一定是有什么说不出的苦衷,皇上,求您网开一面吧……”
玄烨听翠儿口口声声说依依有苦衷,不免心烦,冷着脸说:“主子行刺,你们这帮奴才也逃不了干系,如今不追究你们的责任已经是皇恩浩荡了,还不滚一边去。”
见皇帝不似往日的温善,翠儿吓得一愣,噤声再也不敢造次。青玉赶紧扶着她告退,其他丫头也低着头撤了。
院子里即刻再次安静下来,偶尔可以听到小狼哭泣般的呜咽着,了无生气。玄烨走过去,打开关着小狼屋子的栅栏,放它出来。
小狼围着玄烨转了几圈,不似依依在时的高兴。他蹲下来轻轻抚摸它的头部,充满了爱怜。小狼哼唧了几声,前腿攀到玄烨的身上,伸出热乎的舌头亲热的****他的脸颊。这个玄烨已经习惯,并没有推却它的热情。主人不在,它也像自己一样寂寞……
玄烨逗着小狼玩闹一会儿,沮丧的心情才有一点点改变。忽而看见一对蓝色的花盆底鞋儿朝他走近,抬头一看,是侧殿住着的宜贵人。
“皇上吉祥!”行了礼,未等皇帝答应便接着问道:“臣妾没有打搅皇上吧?”
玄烨低下头,抱住小狼温暖的躯干,抚了抚它的头顶,淡淡说道:“没有。”
宜贵人笑笑,蹲下来摸了摸小狼的身体,说道:“姐姐不在,我想着它会寂寞呢。”
听她提到依依,玄烨的脸色不由得又冷了下来,站起身往秋千那边走了走,“你们倒都想着她!”
宜贵人才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赶紧站起来,低头说道:“臣妾多事了。”可想想依依平日的作为,她眼中对皇帝的情深,如何猜到她竟会刺杀皇帝呢?伪装再好,也装不出一片深情吧?忍不住说道:“和德妃娘娘相处这段时间,娘娘无时无刻不想着皇上的好。她对皇上您的深情也不是这宫中任何一个女人能比的。臣妾怎么也不相信,她竟会刺杀皇上!”
“那是因为你没有看到她眼中的狠绝!”玄烨咬牙心痛道:“也是她亲口对我说,她从来没有爱过我!”
“皇上您相信吗?”宜贵人上前一步问。
玄烨低下头。一切摆在眼前,何由得他不相信?
“臣妾只是想,德妃娘娘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宜贵人继续说道:“任何情绪都可以伪装,她眼中那份深情又如何伪装得了?皇上的感受又如何伪装得了?”
“你们不用帮她当说客。”玄烨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宜贵人黯然低下头,“是。”她没有亲眼看见依依刺杀皇帝,自然不会相信她会那么狠心。
“皇上。”小德子轻喊,躬身走过来,递给皇帝一封信。玄烨看了一眼小德子,知道是依依写的,赶紧打开信封。谁知,展开信纸只看到一片模糊的墨迹,仿佛掉进水里晕开的样子。
“怎么回事?”玄烨不悦的看向他。
小德子不解,探头一看,信纸上面一个字也看不清楚,全部晕开了。这不是捉弄皇上吗?那可是掉脑袋的死罪啊!赶紧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诺诺说道:“皇上恕罪!奴才直接从狱卒那里接来的信,根本不知道里面是这样的。”
“中间有没有谁做过手脚?”玄烨寒着脸问。
“信是直接从天牢送过来的,奴才实在不知。”
“哼!”玄烨冷哼,愤怒的揉碎了一团模糊的信纸,心想:这难道是依依的恶作剧吗?
“皇上……”小德子跪在地上,偷眼瞧着皇帝。
“退下!你们都退下!”玄烨冷冷喝道。小德子赶紧站起来,飞一般退出了院子。宜贵人也告退不说。
玄烨看了一眼冷清的院子,忿忿的一甩衣袖。小狼也懂得察言观色,被皇帝的冷气吓得不敢太过靠近,中气不足的朝着他吠了几声,表示担心。
玄烨出了钟粹宫,半路有个小太监跑出来说:“皇上,小阿哥病了!”玄烨见是俞妃宫里的人,不豫的说道:“病了就病了,叫太医过去看看不就行了,干什么大惊小怪的。这宫里头还有没有规矩了?”
“皇上恕罪!”小太监惊惶的跪下,继续禀报:“皇上,小阿哥高烧不退,太医已经看过了,说是有危险。太后着皇上赶紧过去看看。”
玄烨皱皱眉头,俞妃的孩子他最不喜,但怎么也是自己的孩子,便提步去看。来到俞妃的寝宫,远远便听见俞妃的鬼哭狼嚎,一会儿训斥下人不精明,一会儿又教训太医无能,真叫人望而却步。不过既然来了,不好再折回,犹豫片刻便进去了。
俞妃对着玄烨楚楚可怜的哭起来,刚才的飞扬跋扈完全消失不见。玄烨厌恶的看着她虚伪的面孔,十分不耐。
“小阿哥怎么了?”玄烨不理会俞妃,径直问旁边的几个战战兢兢的太医。
为首的太医回道:“回皇上,小阿哥高烧不退,怕是有危险。”
“不过是发发烧,又怎么有危险?”玄烨头脑里本就混乱,也不去想初生的婴儿常常因何夭折。
“回皇上。小阿哥是早产儿,身体十分虚弱。一连两日高烧不退不是好现象!”
“赶紧开副退烧的药。好好料理,小阿哥要是有什么差错,惟你们是问。”
“臣遵旨!”
俞妃见皇帝虽然为小阿哥询问太医,但语气里毫无感情,不由得心中愤恨。她银牙轻咬,认定了是依依对他的影响还没有过去,于是把所有的仇恨都转移到了依依的身上。暗暗想着,如果孩子有什么事,绝对不会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