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你知道吗?外面的世界很大,有山川有大海,有河流。有寸草不生的荒原,又有巨木组成的森林,等你长大了,我带你去看”
“夏,将来你想干什么?”
“我吗?我想成为王兄这样的人,王国的战神”
“不要成为我这样的人,战神要杀人的,杀许多无辜的人。”
“夏,答应我永远别告诉任何人你拥有这份力量,包括父王。”
“夏,如果有一天你可以离开这儿,你会走吗?”
“夏,你要把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当成是恶人,这样你才能活下去”
“王兄也是恶人吗?”
“有时候我也是。”
“夏,你要记住这世界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如果真的遇见了,你要珍惜他们。”
“夏,你一定要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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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醒了,他醒了。”耳畔传来一阵呼喊。
‘’我看看,我看看,这臭小子总算是醒了。”
男孩朦胧的睁开眼,周围是一间客栈的厢房,却看见一个面色黝黑的老人,和一个头顶束发的中年人。
一张国字脸马上要贴到他的脸上。男孩惶恐的把他推开,缩回角落。片刻之后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浑身摸索。满是冻伤的手又裂开了,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是在找这个吗?”中年人拿出一块只剩半截的玉佩。男孩夺了过来抱在怀里又缩回到角落。
“这孩子八成受了惊吓。”‘面色黝黑的老人对着中年人说道。
“你别害怕,我们看见你昏倒在路边。你叫什么名字。”中年人尽量让自己显得温和,男孩没有回他宛若一只受惊的猫一样看着他。
中年人拿出了一个刚买来的炊饼,递给男孩。男孩看着面带微笑的中年人,伸了伸手,又缩了回去。
“吃吧,刚买来的,你不吃我可就吃了”中年人作势要吃掉它,男孩从他手里夺了过去,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我叫南宫奕,你呢?”男孩听到他名字的一瞬间就停在了那里,手里的炊饼掉在床上。眼睛里只剩下惶恐“别过来,不要?”
“唉!你别害怕啊,我姓南宫不是那个南宫。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商贩”南宫奕手忙脚乱的拿出了自己的户碟。男孩再三确认以后才捡起床上的炊饼又埋头吃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我们送你回去。”南宫奕问道。
男孩吃完了手里的饼沉默了好久说道“修,我叫修”
“修?你没有姓氏?”南宫奕问道。一旁面色黝黑的老人却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听说在大夏大家族的私生子是没有姓氏的,看那块玉佩想必也是个富贵人家的孩子。”南宫奕点了点头。
“我们要去柔然城,要不要捎你一段路”南宫奕说道。
真巧,他也要去柔然。有人告诉他一个地方,只有到了那里他才能活下去。
男孩犹豫一会轻声说道”谢。。谢谢。”
这一晚男孩一个人在床上发呆,双手环抱着膝盖,越抱越紧,好像这样就没有人能伤害他。他听说过很多人贩子的故事,在大夏奴隶买卖是许可的。可自己手里的这块玉佩要比自己值太多钱,人贩子怎么舍得还他。
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脚上的冻伤疼的咧嘴。他不敢睡,害怕睡着了会被人抛弃。就这样朦朦胧胧到了午夜。最后他还是没有忍住睡了过去,当他醒来的时候。住在隔壁的南宫奕已经不见了人影。
也对,为什么他要带着一个走不了路的累赘。
比绝望更深的黑暗是绝望里燃起的希望消逝的瞬间。男孩自嘲的笑了笑,这世界上哪来这么多的好人。
“小子,你去哪。你爹这几天的房钱还没给”客栈的老板气势汹汹的将他提起来男孩的内心跌入深渊,自己确实被抛弃了。
“放开我,我不认识他。”男孩扑打他的手背。
“胡说,不认识他他能舍得救你。”老板从一旁拿出了一根擀面杖。
“说,你爹去哪了。”老板作势要要抽打他。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老板惊讶的看着这个眼前的男孩,他没有哭,一双黑色的眼睛里只有执拗。
“找打”老板被磨去了最后的耐心擀面杖已经挥舞了起来。
“住手。”一声呵斥的声音响起。南宫奕出现在了客栈门口怀里抱着一个包袱。
“你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他看着老板面色发冷。
老板放下了手里的擀面杖,笑呵呵的说道“哪能啊,我是看着您捡来的这小子形迹可疑”
南宫奕直接将几块碎银扔在地上喊道“滚开”,他从老板手里夺过南宫修将他抱在怀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客栈。门外一辆马车正在等候。老管家已经准备好驾车离开。“孙叔,快跑”南宫奕上车后立马喊道。背后传来了老板骂街的声音“狗娘养的少给老子一块银子”南宫奕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容。
男孩坐在马车里,像猫一样缩在角落。
南宫奕从怀里摸出一包炊饼解释道“觉得你腿脚不方便去雇了辆马车。想让你多睡会的”
“其实,你把我扔那里也没什么,你救了我一命,我们两不相欠。”南宫修没有接过炊饼。把眼神低垂了下去。南宫奕突然发现这个男孩平静的时候眼睛宛若一滩深水,渗透着对整个世界的疏离,他该是经历过怎样的绝望才有这样的眼神。
“真是孩子气的胡话,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南宫奕将炊饼放在了一边。
“很多人都觉得我的命贱。不值钱。以前有人告诉我说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想活下去,就得把身边的人都当作恶人。”男孩的声音很轻,却陈述着这世界冰冷的规则,这是他从昨天到现在跟南宫奕进行的最长的对话。
“你也觉得自己的命贱吗?那你又是为什么而活着。”
“我不知道。”男孩的声音细若蚊丝。好似风一吹就散了。
“你有家人吗,你死了以后会为你伤心难过的家人?”南宫奕显得有无措,难以相信这是一个十岁样子的孩子说出的话。
“只有一个哥哥。”
“朋友呢?”
“姑且算有一个吧,我不知道我配不配当她的朋友,但我死之后她或许会很难过”男孩想到了那个喜欢在神凰城头看星星的女孩。他最喜欢呆在那个女孩的身后,静静的看着她,她笑他也笑,她哭他就让她靠着哭。这曾是他以为的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这就对了,你之所以活着,是因为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有人想让你活着,你死了他们会很伤心。这就是你活着的理由,也是每个人活着的理由。”南宫奕伸出手摸了摸男孩的头。
男孩抬眼与南宫奕对视,他突然响起某个男人说过类似的话
“夏,答应我,不要死了。如果你死了,我会很难过,这世界上已经没有几个会让我难过的人了”。不。不仅仅是这句话,还有藏在心里对某个人的仇恨。活着,终有一天自己会亲手毁掉那个人所珍视的一切,权利,天下将成为蝼蚁,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继续跟在某个女孩的身后陪着她去神凰城头看星星,就这样陪着就好。
一滴眼泪划过了男孩的脸颊。他拿起了南宫奕手里的炊饼大口的吞咽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像个孩子一样流泪,也对,他本来就是个孩子。
“好了好了,在找到你家人以前,南宫叔叔肯定会让你吃饱饭的,来,笑一个”南宫奕摸着他的头。
“谢谢”男孩有些哽咽,他真的笑了起来,窗外的阳光照了进来,映照出男孩睫毛上残留的泪珠,像是暖阳融化开久冻的冰雪。
“不客气,臭小子。”南宫奕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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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臭小子,你看这是什么。这可是黑水城的特产。”
“哎哎,你慢点吃留一盒下来,我还要给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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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你看这个,机括大师的杰作,会飞的木鸟。”
“你还是给你女儿吧,小孩子才会玩这些东西”
“你不就是小孩子吗?”
“我早就十岁了”
“那也是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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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臭小子,看看这个这可是妖兽的牙齿我花了一个金铢才买来的,据说带在脖子上可以逢凶化吉”
“。。。。。。其实这个是狗牙。”
“什么?这杀千刀的敢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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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你知道吗?王上的儿子死了,王上为他举行了国葬,连夏皇也派了使者过来,因为他是大夏郡主的儿子。才十岁,怪可怜的。臭小子,要是找不到你家人的话,做我儿子怎么样,喂,臭小子你怎么睡着了。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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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叔,我们把那个臭小子一个人留在柔然城真的可以吗?”
“老爷,这是您今天第五次问我这个问题了,他的家人会来找他的,看那块玉佩,家里肯定是煊赫的贵族”面色黝黑的老仆人无奈的说道。
“可我还是不放心,他这个私生子回到家里一定过得很难吧”南宫奕坐在马车上看着远处的天边失神。随即拉住了马车。
“走吧,我们回去看看。”老管家拗不过他只得调转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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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看这小子带着什么,一个狗牙哈哈。”身穿白色锦衣的少年从男孩的脖子上扯下了那跟红色的绳子。
“还给我!”男孩想要爬起来,却被几个同样身穿锦衣的少年按在地上。
“就不给。”身穿白色锦衣的少年将狗牙扔在地上踩在脚下。
男孩发疯了一样咬了按在他身上的人的手。
“你这贱民,果然是条狗,打,往死了打”少年吃痛放开手一群人围着男孩拳打脚踢起来。半截玉佩从男孩怀里滑落。为首的白袍少年喊道:“停手”
他朦胧的看见玉佩上朱雀的尾巴,而朱雀纹在大夏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没等他看清男孩就将玉佩抱进怀里。
“交出来。”白袍少年将鞋子踩在男孩脸上。男孩默不作声。
“我让你交出来听见了没有”白袍少年开始有些急躁,周围的同伴不解的看着他。
“诸位,不知道我儿子怎么得罪了诸位。”南宫奕出现在了街头面带微笑。
“你是他爹。”白袍少年问道。
“正是。”南宫奕一边小跑向前一边回话。
“哎呦,臭小子你怎么得罪诸位少爷了。”南宫奕一脸心痛的抱着男孩。
“来的正好,你儿子弄脏了本少爷的衣服。”白袍少年说道。
“把那块玉佩交出来,我放你们走,否则的话。”少年一脸阴狠。
“唉,当心,马惊了马惊了”迎面冲过来一辆马车,驾车的是一个面色黝黑的老头。少年们惊慌着躲开。南宫奕却兔起鹘落的带着少年越上马车。
“糟了中计了”少年们这才反应过来,可是太迟了,这老头已经驾车跑出了好远直到最后离开了柔然城。
男孩靠在南宫奕的怀里,看着远去的柔然城有些失神。
“臭小子,你找到家人了吗”南宫奕问道。
男孩摇了摇头不再说话。落日一点一点的收走阳光。绯红的晚霞烧透了整个西方的天穹,像是一把大火想要燃烧整个世界。
“臭小子,当我儿子怎么样”这一刻太阳沉入了地平线,铺天盖地的黑暗席卷了整个世界。
车上没有人说话只有马蹄敲打地面的哒哒声回荡在耳边,许久之后男孩打破了这份宁静“好”
“哈哈,从今天起你就叫南宫修,是我南宫奕的儿子。”
“收了别人的恩惠总要回礼的,这个给你吧。”南宫修摸出怀里的玉佩。他爱得人不多,如今又多了一个。
“夏,如果有一天,你真的遇见了愿意对你好的人。大概,那才是你的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