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劫·逆天神罗!”
仿佛早已不顾一切,那个痴狂男子周身金芒顿涨,似以他精魄血肉为媒,那般桀骜地燃烧不已。
仿佛凝聚乾坤之势,那个裹挟在熊熊光焰中的男子,双拳紧握,面目也因太过用力而变得扭曲。
仿佛洞穿无尽轮回,那双微小却精芒四溢的眼,便这般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身畔无力喘息的女子。
她秀眉微蹙,似惊,似怒,似怨,似忧,也正默然望着眼前竭尽全力的男子。
“吼啊!”
伴着一声凄厉狂吼,那个笼罩在夺目金芒中的男子,原本略显单薄的身影,竟在片刻之间放大数十倍,周身光焰熊熊闪耀,恍若传说中碧落天神猝然而降,庄严之极!
数只墨龙挥着巨翼骄横而来,撞到金芒之上,顿时惨叫连连,血肉横飞,狰狞血雾将周遭雪霰染成一片可怖殷红,望之触目惊心。
未及惊诧,那傲立当空的巨大金影更迅速分化开来,一个变两个,两个变四个……,片刻之间,竟同那漫天墨龙一般,分出数十个之多,原本广阔无垠的天穹上,金芒猎猎,黑影重重,一时竟有些拥挤。
“呵呵,逆天劫的境界么?”
便在卓尔略微沉吟之际,那数十个巨大金影豁然散开,不消片刻,已将漫天狰狞咆哮的墨龙尽数擒在掌间,没有丝毫迟疑地如蝼蚁般捻成粉碎。
一时间血雾弥漫,碎肉横飞,惨叫连连,腥风阵阵,仿佛那深湛明澈的天空,亦被染成可怖猩红。地上几个人若不是还沉浸在媚术之中不曾醒来,怕也早被这炼狱般的景象吓晕过去。
卓尔身姿绰约,十分悠闲般立在半空,便是那漫天血雨也丝毫不影响她蚀骨销魂般的娇媚。面对眼前可怖景象,她似还低低笑了一声,然后双臂柔美屈伸,一身黑纱无风自动,便是施法之时,也带着不尽风情。
面对遮天蔽日扑来的沥天金影,她若无其事般幽幽道:“公子想用逆天境杀我,未免太看不起……”
话到一半猛然僵住,眉目脸颊全部遮在黑纱之下,也不知那个风情万种的女子,此刻究竟是什么表情。但就在那不可鄙视的夺目金芒之中,一道十分不起眼的白光诡异地透射出来。
那光芒这般细小,仿佛随时能被金芒吞没,可偏偏就那般倔强地从天际不知名处射出,贯穿了卓尔娇躯,笔直没入无边积雪。
时间,仿佛停了那一刻,卓尔不可置信般低头看了看穿身而过的白光,又环顾一下漫天神魔般势不可挡的巨大金影,一双玉手,任命般颓然垂下。
下一刻,云消雪散!
天地间金芒万丈,狂风怒吼,仿佛一切都只能随着那沐在金辉中的无助雪霰,于劲风之中飘零摇曳。
一个略显单薄的身影,抱着一个同样单薄的白衣女子,由怒风狂雪之中,缓缓显现出来。冰辰衣衫褴褛,右肩上有明显黑气涌动,却丝毫不放在心上般,淡淡看了一眼怀中女子,然后一脸漠然地昂首,看天。
金芒狂风渐散,湛蓝天空又恢复了原有的悠远明澈,无边雪幕簌簌而舞,若不是无垠雪原此刻凹一块凸一块,满目狼藉,也许便不会有人知道这块古老的土地上曾经上演过怎样惊心动魄的一幕。
碧空万里无云,甚至连飞鸟也没有,可是几片圣洁无暇的羽毛,便那般优雅地从天而降,虽然都是一般洁白,却与无边雪幕显得格格不入,颇为诡异。
“姚盈盈,你总是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冰辰语气淡淡,似对着碧空飞雪,缓缓说道。
“呵呵,辰弟,你总是这般不解情意!”
一个颇为嘹亮的女子声音自云端响起,没有多少媚意,只是言语之间似乎十分热情。
“你与大师兄有情,我与大师兄有义,你我之间哪有半分瓜葛?”
“呵!瞧你这话说的,真像个孩子,你是博的师弟,自然也是我的师弟,怎么能说没有瓜葛?”
冰辰冷哼一声,淡淡看了一眼那依旧僵立在木撬之后的三生悦和赵老头,随即收回目光,不再言语。
微光洒下云头,无数七彩流转的白羽轻盈却又十分霸道地驱散飘雪,在天地间飞舞起来。
数十名张开洁白羽翼,带着古怪面饰的白衣人倏然落下云端,他们体态轻盈曼妙,不论男女,都于不经意间流露出高贵典雅的超凡气度,甚至比那雪国圣卫也优雅出许多。
为首女子更是风姿绰约,周身微光流转,圣洁双翼一闪而收,动作轻盈流畅,显出飒爽英姿。眉目皆被鎏金面饰遮住,朱唇皓齿之间,仿佛天生蕴满柔和笑意,让人觉得无比亲切。
冰辰一脸漠然,全然不去理会这些看上去超凡脱尘般的异人。倒是怀中犀玉炎冰秀眉微蹙,迟疑片刻,竟强行挣脱冰辰怀抱,十分无奈般扶着冰辰堪堪站稳,寒气涌处,面前雪帘也缓缓恢复。
“姚姐姐……炎冰……失礼了!”
“呀,原来是冰妹妹,你看我这……你摘下面纱,一时竟没认出来,罪过,罪过!”那姚盈盈闻得此言,更是连忙上前扶住犀玉炎冰,脸上笑靥更浓,语气诚恳之极,“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凭你绝世修为,谁能把你伤成这样?”
犀玉炎冰眸中掠过一丝慌乱,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男子,嗫嚅道:“是……冥海妖人……”
“哼!无耻妖人,惧怕雪域天威,龟缩深海千年今日竟敢在此撒野!”姚盈盈说话间贝齿深咬,仿佛真与冥海人不共戴天一般。
“如今炎冰性命无碍,妖人也已伏诛,全赖姐姐仗义出手,小妹感激不尽!”犀玉炎冰神色平静,微微颔首,静静说道。
“妹妹哪里话,雪国、羽国荣辱与共,我与妹妹更是情同手足,于公于私,我哪有不出手之礼!”姚盈盈握着犀玉炎冰无力双手,关切道,“我看妹妹伤势颇重,刚巧我带了两个姐妹,都是疗伤妙手,便让她们在此帮你疗伤可好?”
“如此有劳姐姐了!”
“妹妹不必客气,馥春,琳儿!”
“是!”两名白衣女子应声而出,扶着犀玉炎冰轻轻坐下,周身华光涌动,将那无力女子环绕其中。冰辰神色淡淡,看了一眼笼在华光之中的犀玉炎冰,转身便欲离去。
一只戴着洁白手套的手轻轻拉住他的左臂:“我看你右肩处也为诡异妖法所伤,不及时救治恐有后患……”姚盈盈语气恳切,说着便扬起华光熠熠的玉手,准备为他疗伤。
“不必,我自己会治!”冰辰挣开姚盈盈,冷冷道。
似乎习惯了冰辰的脾气,那姚盈盈也不生气,脸上笑意反而更浓,凑近几分,低声道:“你此番虽是无心,但已经触犯雪国大忌,这位冰祭司怕就是来擒你的吧?”
“我怕她么?”冰辰也不回头,大步而去。
“如今雪国上下都在通缉你,就算你不怕,那个人……你也不想见了么?”姚盈盈也迅速跟上几步,不过说完这句便停了下来,一脸微笑对着冰辰背影。
那个倔强身影猛然震了一下,停在半空的脚步缓缓收回,但是仍旧没有回头。
“你有办法?”
“那琼光的秘密千万年来只是传言,本来知道的人便不多,想必你也是受人唆使,只要你在雪域国王面前说出那唆使之人,再有我给你讲情,此间之事,多半也无大碍,之后你若能留在雪国,自然会找到你想要的……”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呵呵,你当姐姐白活了三千年么?”
“不过有一件事你不知道!”
“哦,什么事?”
“我冰辰虽杀人无数,但做事向来磊落,不会拖累他人!”
“唉,孩子就是孩子,枉你还活了百岁,你师父没教你凡事不可意气用事么?”
“凭你也配提我师父?”
“你……唉,看在你师兄面上,我不和你一般见识,但你也不要太过分!”姚盈盈转看了一眼正在疗伤的犀玉炎冰,依旧满脸微笑道:“凭雪国和羽国的关系,我今日既然撞到,便不能不管,你自随我去见雪王,我保你平安无事,你若不从,别怪我不顾及情义!”
“你当我怕你不成!”
“哈哈,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看来一点不错……”姚盈盈左手华光流转,欲动手时,身形却猛然一顿,脸上笑容瞬间消失,迅捷无比地转过娇躯,左手凭空握紧,云气涌动,幻成一张巨大银弓,右手满引弓弦,一道夺目银光伴着铮然轻响迅捷无比地直上云霄,那去势,仿佛要把宁静苍穹戳个窟窿方才罢休。
随着姚盈盈的古怪举动,一众羽人也纷纷张开双翼,摆开战势,宁神戒备,可许久之后,天地之间依旧一片宁静,碧空澄澈,飞雪悠悠,便是那仍旧沉浸在媚术之中呆滞伫立的祖孙俩,也显得颇为和谐。
直到,静立许久的冰辰轻啸一声,猝然跃起,右臂金芒涌动,与脚下腾起的七色花柱轰然对撞。
仿佛南国之春突然降临,沁人心脾的浓烈香潮排山倒海般铺面而来,七色花雨,那般悠然地夹在漫天飞雪之中,缓缓飘落,烂漫之中透出不尽诡异。
“闭气!”随着姚盈盈一声轻喝,众羽人洁白羽翼纷纷垂下,遮住口鼻。
只有冰辰一人,毫不在意般淡淡注视着漫天花雨,神情竟颇为陶醉。
“梦淡窗暝璧月深,寒香渐醉冷伊人。天光染尽无穷岁,呓语萦回有限身。
最恨离合多怨怒,尤怜聚散少贪嗔。当年总叹成虚话,半阙离歌满盏尘。”
仿佛蕴了不尽温婉,又似带着无边哀怨,那个曼妙柔和的嗓音,便随着婆娑花雨,于无垠天地间幽幽回荡。
冰辰面上略微有些许惊异,静静望着前方空间泛起的淡淡涟漪。
紫光闪处,一个身着淡紫战衣,风姿绰约的女子缓缓显现。
那一刻,所有人的心,俱都猛烈跳动一下。
仿佛那本该属于天地万物的所有荣宠,便在那一刻集于一身。
仿佛在那个身影,那张容颜之前,碧落红尘俱都黯然失色。
仿佛便这般看上一眼,从此扬灰错骨,万劫不复,也都不再遗憾。
那是怎样一种动人心魄的美丽,便随了漫天缤纷花雨,在无垠雪域之上怦然绽放!
那是怎样一种超尘绝世的风姿,便蕴了睥睨众生的雍容,在碧空流云间桀骜独立!
没有丝毫娇媚,没有些许矫饰,便如那碧落九霄一般,天生带着最典雅高贵,让人无法拒绝的丽质。
冰辰平生第一次觉得,世间竟真的有一个女子可以美得让他所知道的言辞都无法形容,姚盈盈,犀玉炎冰甚至那媚术高深的黑衣女子,与她相比也要逊色几分。
姚盈盈目光流转,似也有些沉醉般打量面前女子许久,面上终还是恢复了招牌般的柔和微笑,当下深深施礼,惊叹道:“‘繁花散尽九天殊,碧落红尘两不如’,姑娘这般貌美,想必就是传说中艳绝三界的神族第一美人——紫翎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