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知道下一次活动在彼此生活窗口的必然是红色的请帖。
分道扬镳多年,在几千个日子里我们不曾想念,兜兜转转的世界中谁都会在不经意间脱口而出那句曾经脍炙人口的名言警句,譬如:猪也是幸福的!
生活像是个你不曾还原的魔方,你以为你避开了,殊不知转了一圈你终究还是要面对一切,老一辈革命先烈们把久久不见的重逢当成生死契阔,他朝难再一面;年轻一辈的我们,却恨不得逃离原来狭窄的生活圈,一头扎进如盖茨比般纸醉迷金的人堆当中。
重拾毕业时那一刻的心情,脱漆的扶梯,带着四年生活印记的垃圾废品,以及四年里黎明破晓的阳光,划开远处的江面,是所有道别的情景。没有别人所谓的伶仃大醉,没有别人所谓的依依不舍;有的是清晨醒来,各自卷起铺盖走人的背影。
道别从来都是留给弱者的,对过期的感情心存幻想的同样是弱者。
我没来得及留下名字,没来得及把令人羡慕的专业班级女同学一一笼络,更没来得及跟朝夕相处四年的寝室同窗说声再见。因为我们知道,南辕北辙,这一句再见讲实话就是这辈子再也不见的意思。
所有人对大学有无穷无尽的话,可以从第一次见面,到惺惺相惜难分难解,一旦触及大学两个字,无人不热血,无人不青春,恨不得横幅一拉,直接把大学四年暗恋的所有对象一一倾诉,把讨厌的学科老师同学一一数落。大学被许多人冠名为小社会,与西游记里的小雷音寺可谓是异曲同工之妙,本质是磨难,却也充满诱惑。
四年里的点滴生活,只有真真切切和你一起走过这四年的人有话语权,你的一字一句都不能尽情表达其中的画面,稍有不慎还会有些差强人意,所以我经常不免羡慕岁寒三友里的情节,即便在落魄穷酸,在词不达意,举杯间顷刻能消除那份彼此的隔阂以及多年杳无音信的抱怨。
替考被抓,应该是大学四年里值得被铭记的一天,那是多巴胺与肾上腺素除了遇到心动女生外,飙升最多滞留最久的一天。我险些以为就要跟所在的寝室道别,丛大二楼层替换到大一新生营,重新认识一群面目可憎,又极度可爱的人。庆幸,跟头栽得不深,换来了一份书面3000字的教训。
那段时间过得很快,人走得却很慢。我们以为的永恒在彼此心扉缔结,却在一场场无声的聚散里走失。
多少场故地重游的梦跌入梦乡,从八人间的宿舍,到四人间,再到两人间,最后是单人间。我们没有对过往高抬贵手,时间也未对我们心慈手软,将一切在悄无声息中带走,让孤独感在心中潜滋暗长。
社会是修罗场,大学就是修道馆。
爱情,事业,交际圈……
你在完成本身功课的同时,不得不穿起成年人的服装,说出成年人的唱腔。几乎避无可避的被新生驱赶出校区,奔赴一知半解的纷扰社会。
开头半年,我们仍有联系,那如微弱气息的联系方式,即便看起来是那么悲天悯人,但是我们还是能尽量维系,只有当时间长了,身边健谈的人少了,彼此才会识趣的淡出各自的世界。
我叫林炳灿,来自安溪。
我叫苏剑辉,来自厦门,具有莆田泉州户籍。
我叫张伟,来自贵州六盘水。
我叫李晓炜,来自安徽。
我叫林剑锋,来自福州。
我叫程泽,来自惠安。
我叫陈四一,来自洛阳。
……
我们在大学里被药物化学结构式折磨得只记得C.N.H.SO4,逐渐淡忘了各自的姓氏。进进出出的寝室,教室,食堂还是那群人,只是其中有人离开了。或是中途换了专业,或是去了分校区就读,或是成双成对有了另一半。
我们在社会里被业绩折磨得只记得月底工资年终奖金,阒然明白有酒才有生意的道理。走走停停的街景,马路,餐厅还是那群人,只是都是陌生人,或是公司同事,或是业务伙伴,或是俱已成家的陌路人。
犹记得,毕业欢送会上为表演同学写的开场白:“飘零花落的季节我们相遇,盛开花骨朵的日子我们别离”。生活是象形文字,是拧巴过日子,还是洒脱活一辈子,不会再有人从背后推你一把,考试挂科就上校吧上网,失恋就去外面小酌,逃课就一起窝寝室睡觉。
当收到红色炸弹时,你不妨学我,重拾点滴,哪怕对方换了通讯方式,换了口音,换了相貌,也别忘了上前招呼,道句恭喜!
写于11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