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宁赶紧上前扶住他,箬仪走开向刚才的店家要了碗热汤端来喂他喝了几口,许是热面汤的神奇力量,才让他有了些许力气,再次睁开眼醒来。
他坐定下来,眼神空洞的望着地面,热泪盈眶着,心里对他二人充满感激,却不知如何说起。
“咕噜噜”他腹中因为饥饿再次打起了鼓,箬仪攸宁相视一笑,箬仪再次拿出油糕诱惑之,那人却冷笑道:“君子不食嗟来之食,我虽落魄,可也是饱读圣贤书的有骨气之人,岂能做出那等没骨气之事。”
“哎呀,你都快饿死了,还那么多废话,你要做圣人,也需得问问你的肚子同不同意,你说对吗?快点吃了它吧,这糖油糕可好吃了,你看。”
箬仪如此说着还将那糖油糕掰开来,浓稠发亮的糖汁流出,还冒着热气,外加诱人的外皮颜色,看的攸宁都吞了吞口水。
可那人还是看都不看一眼,见他如此无动于衷,箬仪又道:“再说了,我这给你的也并非嗟来之食,这可是我们大人还有我和红将军最喜欢的食物,充其量只能算是我借你的,日后你不还我,我便去官府告你。”
看她如此认真劝他吃下油糕的模样,攸宁在一旁忍俊不禁。
听箬仪如此说,早便腹中饥饿的那人将糖油糕夺过来便往口中塞,如此狼吞虎咽的德行,并没有一点书生意气奋发的样子。
“咳咳咳.......”
只是没吃几口他便吞咽不急被呛着了。攸宁又要去要水被箬仪拦下道:“这个时候不能喝水,必要让他自己咽下去,或者咳出来,不然会呛进肺内,出大问题。”
箬仪说的头头是道,攸宁半信半疑的停下动作,看她轻抚那人背部,时不时拍几下,似乎这样就能缓解他的呛咳。
果然,那人好像顺下去了,又开始大口大口吃着,转眼间剩余的几个糖油糕便都被他清理干净了,他还意犹未尽的看着纸包。
攸宁又像店家买了一碗汤饼来给他,他又扒拉扒拉给吃完了。
看着他的样子,箬仪回想起自己以前她才十三岁时就已经如同他这副模样了,吃不饱穿不暖,那时起她便学会了坚强勇敢地活下去。
她觉得自己跟他一样,是个苦命人,好在他是个男子还可以考取功名,富贵荣华可以由自己创造,所以她要帮他,让这世间再少一个运气太差的人。
“喏,这银子给你,不过,我也不是白给你,我要你早日平平安安竭尽所能的参加考试,即便不能中榜,你也拿着它们做个买卖,等你赚了钱再还我。而且,我还要你双倍还我呢。”
箬仪往他手里塞进一个钱袋,里面有二十两纹银。昨夜冷博衍赏她的黄金五十两被她用了不少,也豪爽送人了不少,如今只剩下一半了。
攸宁见她如此大方,无奈的扶额叹息,只后悔昨晚上不应该答应她让她随意使用赏金的。
二十两银子失而复得,那人并没有太开心,作为君子,他盘坐着,目光仍在犹豫着。
“两位公子好意哲瀚本该恭敬领了,奈何章某这种只会读书之人并没有太大出息,中榜的希望渺茫,经商之道又颇为曲折,怕还不了二位的恩情。多谢二位好意,恕章某不能收下。”
听他如此说,攸宁给了箬仪一个眼神示意她借一步说话。
说是悄悄话,可攸宁那声音之大,生怕章哲瀚听不到一般言道:“唉……罢了,他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书生这世间并不少,皆是朽木不可雕也,你还拿银子给他,我看拿去打狗都能听到响声,而他却是死水一坛不会泛起任何涟漪。我说咱们还是快走吧,离这种自暴自弃之人远点吧。”
攸宁话音刚落,箬仪噗嗤笑道:“就是就是,那就让他在这里饿死好了,只是可就苦了他家里的老娘喽。他若死了,叫她如何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我在此先为她老人家一哭呦!”
说着还作哭声佯装用衣袖拭泪一般。
“够了!痛快!二位之言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惊醒我这个梦中人。来日定要二位恩公看看,我这滩烂泥是如何上了墙的?告辞!”
章哲瀚他一个柔弱书生如何受得了他二人的这般调侃刺挠,惊然起身,意气风发的大步走到箬仪面前拿起她手中钱袋,作揖赫然转身离去。
望着他坚毅果敢的背影,二人好戏得逞一般的大笑着击掌庆祝。
“耶。”
“感觉大人和我像做了件大好事,顿时觉得好开心。”箬仪笑着对攸宁言道。
“那可是你除月俸之外唯一的花费了,你竟如此大方?本大人警告你啊,你没银子用可别向我哭穷啊。”
攸宁有些担心的苛责着她。
“好好好,不哭穷。那我真的穷的饭都吃不起时,还望大人不嫌弃赏我口饭吃就行。”
“那倒也未尝不可。”
二人慢悠悠的散着步,大人仍不解的问道:“不过,你不怕他是骗你的吗?”
“他是否真如他所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我不知道,但他那个样子的确是饿的。因为我以前就是那样,饿的快要死了,蜷缩在墙角,谁要是能给口吃的真是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听她如此说,攸宁一脸惊愕的看着她,在他以为乞丐都是男子的时候,没想到她一个女子也经历过那些。
“你上次说若本太尉想听故事下次直言便是,那不必等下次了,本太尉此刻就无聊的紧,说说你的故事吧?”
“原来大人是想听我的故事解闷啊?啊真不想做解闷的工具。”箬仪嘟着嘴。
“那倒不是,作为本太尉的下属,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点。”
“那好吧。”
二人走着走着,来到一处酒坊,攸宁止住脚步打断她道:“慢着,听故事怎么少得了酒呢。”
说着走进酒坊,打了两壶花映红酒,小巧的瓶身拿起来轻松易手,一人一壶。二人来到一条小河处,两岸灯火通明,河面横着一平板桥上,二人席地而坐在台阶上,攸宁举起酒示意敬她,箬仪笑着喝下酒。她清楚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可以让自己放心的打开心扉的。
多年前和如今的事,她都一直藏在心底,在大人之前她无论遇见谁她都不愿提起,但是大人同别人不一样,她放心,也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