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从陈老师办公室出来后，康明直揉屁股。
“都到吃晚饭的点了，走吧，”到小实验室放下笔记本，他对小海悦说，“正好活动活动。”
“是啊，记笔记记得手都疼了，去大实验室叫师兄师姐一起吧。”海悦揉着右手腕。
“不用，他们最近开始复习呢，废寝忘食！不要打搅他们。”
两个人沿着南川河岸走在去食堂的路上，夕阳刺得眼睛疼。小海悦忽然觉得自己长大了，师兄师姐都快去找工作了，研一的小学弟都来实验室两个月了，自己也开始负责项目了。
导师陈小克找他俩谈了一下午，要他们接过上一届的接力棒加速跑。
“我现在就给张松师兄打电话，这两天没见人。”
她从康明处要来电话号码拨了过去――关机。
康明提醒她，“你在他微信上留言。”走了几步，又说，“最好在咱们实验室的微信群里留言。”
海悦心领神会，马上打出了一段文字。
“张松师兄不会不想让我们看他那些那些参考文献和程序吧？”
“师兄这人不错，你别乱说！”海悦不高兴地说。
等到吃完饭，往回走的时候，她的手机响起来，原来是张松留言了：师妹你好，那些资料应该都在我现在的电脑上，不过我之前用来写程序的那台电脑应该给哪个新来的师弟了。我这两天回家了，之前写的那些程序思路时间太久有点忘了，回来再和你们研究，你自己再琢磨琢磨，或者找石杨他们问问。
两个人头都大了。
“陈老师也不知道把电脑传给谁了，他不管这事，都是张松在负责，”康明说，“现在只能逐个电脑查了。”
“你非得要师兄写的程序干什么？你自己接着编你的就行了。”
“我想参考下……”
他俩就像搜内奸似的把每个学弟学妹的电脑搜了一遍，终于找到了，只有几篇下载的文章，没有程序。它们大概是扇着翅膀飞出屏幕了或者自己把自己擦除了。
“我去！xxx”康明。
晚上，海悦拖着疲惫的身体怏怏地回到宿舍。
诗敏正坐在笔记本电脑前。
海悦平躺在床上对着手机发呆，耳边不时传来清脆的QQ声以及室友吃吃的笑声。
“跟谁聊得这么嗨？”她侧过身子往下瞧。
诗敏似乎没听见，一边打字，一边吃吃地笑。
小海悦一骨碌身爬起来，顺着小梯子下来，坐在诗敏身边，好奇地问：“谁呀谁呀？”
“不准看！”诗敏笑着把笔记本的屏幕移到了侧面。
看到小海悦张牙舞爪还要来抓笔记本，她微微沉下脸，“就一个同学嘛，又不帅，有啥好看的。”
“不看了不看了，”海悦撅起了嘴。
诗敏亲昵地抱住她，细言轻语道：“好妹妹，海悦，别生气嘛！”
海悦笑着说：“都11点半了，睡吧！”
可是诗敏还不放开，带着撒娇的语气说：“再陪我说说话吧。”
“可是快熄灯了了呀！”
她在笔记本键盘上打了几个字就合上了，笑着拉着海悦坐到了阳台的椅子上。
静谧的浅水湖被角灯围绕着，宛如戴着项链的美人脖颈。湖中倒映着一轮银白的圆月。温暖活泼的秋风挠着棕榈树的胳肢窝。耳畔传来不知名的低调昆虫欢快的吟唱，像是为这对好姐妹的轻快的话语和声。
过了一会儿，小海悦打了个哈欠说：“姐姐，我真想睡觉了，都12点多了。你不困吗？”
“一点儿也不困！”诗敏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你看外面，多么美啊，你怎么舍得睡觉？海悦，我好想唱歌！”诗敏望着外面的景色。没等海悦回应，她就唱起来。
“我的老家，就住在那个屯儿……”
只唱了两句，两个姑娘都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让我想起东北的小品。”
“知道吗？有人在KTV唱这首歌呢！”
“谁这么搞笑？”
“你们实验室的――”
“什么？”
“啊，没什么，我是说，我是说我想大喊一声！”
还没等海悦反应过来，她双手在嘴边捧成喇叭状冲着窗外喊了一嗓子：“喂――”
“你疯了？”海悦吓得赶紧关上窗户。
“哈哈哈，你怕回声把咱们宿舍楼震塌了？”诗敏却不理会，“咱们出去滑旱冰吧。”
海悦疑惑地看着诗敏，“姐姐你没事吧，大半夜的！”
诗敏这才意识到室友今天情绪不高，于是收敛了笑容询问她。
海悦把自己的烦恼告诉了诗敏。
“……我就指着这个课题发文章了，现在连影子都没有。”
“就这点事儿，就把你愁坏了？那个程序也不是让你明天就上交，慢慢来嘛，再说，你还有师兄师姐可以问啊。”
“他们正忙着复习呢，很快就去找工作了。”
“哦，”诗敏想了想，“我的文章编写完就帮你编。”
“还是你们实验室好，一进实验室就把文章题目定了。”
“我们就会胡编，你们才是真正做科研。”
“姐姐，谢啦。”海悦笑着说，她觉得诗敏说帮自己，是在说客套话。诗敏也看出来了，接着说：“我是说帮你一起分析，另外啊，我还能找人帮你写。”
“你们实验室的那帮人谁会听你的呀？”
两个人各自上床睡觉。
诗敏还在甜甜地回味着晚上聊天的内容。也许是爽朗的笑声驱走了睡意，也许是听说有人帮自己做项目而兴奋，海悦也睡不着了，心想，诗敏今天怎么这么兴奋？说话遮遮掩掩的，绕圈子，难道……
第二天是周六，她们俩十点半多才起床，洗漱完，去吃午饭。在食堂面对面坐下后，海悦带着责怪和神秘的表情笑嘻嘻地说：“姐姐，我知道了――”
“什么呀？”
此时，石杨和王春，杨小军从餐厅门口走进来。
她小声对诗敏说：“姐姐，你昨晚说要找的那个帮我写程序的人是他吧？”
“师兄――”海悦笑着举起右手摇了摇。诗敏抬头看见几个人正扭头往这边看，马上低下头，继续喝汤。
稍后，三个人端着餐盘走过来。小军和春哥与两位女生隔一个位置面对面坐下。石杨正犹豫着坐哪里，海悦笑着站起来，“师兄，你坐我这里吧！”石杨没照办，而是坐在了海悦和春哥中间。
“双极型与MOS型晶体管各自的工作区间我总是弄混……”王春对石杨和小军说。
小军说：“这个嘛，是有些类似，但是你要这样记……对吧，石杨大牛？”
“嗯？什么？”石杨疑惑地问。
“你在想啥呢？”
“没……没呀，你们讨论啥呢？”
诗敏抬头看看石杨，又低下头，嘴角漾起一丝微笑。
“师兄你们太用功了，吃饭都在讨论问题，”海悦笑着说。
“都忘完了，”春哥说，“做项目也用不上。”
“找工作用得上啊，”小军说，“否则连笔试都过不了关。”
这时，陈思也端着餐盘过来了。春哥学海悦，站起来，笑着说：“你坐这里吧！”
她理都没理，径直坐在石杨对面。
“你们周末还要学习啊，我看还是休息休息吧，一起去逛逛公园，看看电影啥的，是吧？”海悦说着，用眼睛盯着石杨。
石杨显然没明白海悦的暗示，“不行啊，这两天，我正和康明交接项目呢，有些代码要给他讲讲。”
“也不差这一两天啊，”春哥满面春风，“不然啊，我陪诗敏师妹去看电影啦！哈哈哈……”
诗敏羞红了脸；石杨尴尬地笑笑；陈思停止咀嚼，睁大眼睛望着石杨。
诗敏和海悦吃完饭在校园里转转。
“老实交代，你们俩啥时候开始的？”
“开始什么呀？”
“谁先找谁聊的呀？”
“你说什么呢？谁和谁呀？”
“某人和某人，哈哈……”
“不，跟，你，说！”诗敏一字一顿地冲着海悦耳朵说。
看海悦撅着嘴怏怏地快步走向前去，她笑着追上去，“海悦！好妹妹，我告诉你。上次咱们爬山回来之后，他就主动找我聊天了。”
“都聊什么了？我是说石师兄应该不怎么会聊天吧，在这方面？”
“什么都聊啊，呵呵。”诗敏不说了，似乎回忆着聊天的内容，沉浸在那时的甜蜜之中。
“是吗？那刚才怎么不和你聊呢？”
诗敏看着她，仿佛说，那么多人，怎么聊嘛！
“他有没有说‘我喜欢你，我爱你呀’？”
诗敏似乎一愣，笑着摇摇头，又说：“你问得这么细干什么？”
“我很难想象出一个严肃认真，执着于科研的人，说我爱你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诗敏没有说话，脸上含着浅浅的笑，仿佛在嗅桂花香，又好像在听交响乐。
“哈哈哈，你还得谢谢我哩――”
“是，”诗敏抓着她的胳膊摇了摇，“请你吃饭！”
“这两天，师兄没约你出去转转啊？”
诗敏摇摇头，“他说要给郭康明交代项目的事，还要复习。”
“师兄也真是，要复习也不至于这么紧张啊！你也没约他出来呀？”
诗敏摇摇头。
“你们要谈柏拉图式的恋爱呀？我帮你约他！”
石杨几个人吃完饭，一边走一边讨论问题。他们在真正复习知识，不像之前十几年所做的，为了应付考试而复习。他们每个人都毫不保留地发表意见，踊跃地发表意见，发现某个人的阐述有错误，马上帮他纠正。有些知识在书本上已经看了无数遍了，但是讲出来，还是发现有些新鲜的未曾思考的点存在。石杨喜欢讨论，很多知识都掺杂了自己的体会，从不照本宣科。王春对书本知识掌握得很熟练，经常讲“把书读厚，再把书读薄。”在讨论的时候，他经常能准确无误地把书上的原话复述出来，引来大家的称赞。
进了电梯，陈思正好站在小军的对面。小军拿出手机低头看着，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耳朵里全是陈思悦耳的声音。
“啥都不会啊，还怎么找工作呀？唉，石杨赶紧救救我吧！早知道这样就不读研了，一个大学同学已经是人力资源部部长了。”
石杨正在走神，没听清楚她的话。
“女同学呢？”王春问。
“不太了解。”
“你怎么只关注男的？”
“这就对了！”石杨说。
小军总能感觉到陈思的目光，只是没勇气抬起头。他最后一个出电梯，快步越过陈思婀娜的身姿，走到和石杨肩并肩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