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贝壳拼命奔去赶操的时候,已经习惯了逃学的陆未在一边看着这个可怜的背影轻轻笑了起来,某些时候他感觉这个傻乎乎的女孩倒也挺可爱的,但当他看到一辆超酷摩托车出现的时候,陆未抛予一副鄙弃的表情,随即挎起书包转身朝校园门口走去,自然,他也没有看到贝壳倒下去的那个尴尬姿势。
陆未晃荡着准备走出校门口,肩膀猛地被人拍了一下,还没等陆未回头看是谁,一个身影已经闪到了面前,“帅哥,又逃课?”顾小文骑着辆蓝色公主自行车单脚撑地停在陆未面前挑了挑下颌说道。这还是陆未第一次看到顾小文骑车,她怎么会骑车?但这辆车怎么感觉在哪见过,这是陆未的第一反应。
像顾小文这种人,陆未一向不太愿意接近,打心眼里貌似有种隔阂,这种隔阂不是等级的隔阂,而是一种思维深浅和底蕴厚薄的差异化鸿沟。像这种难得的面对面的对话,陆未总是一笑而过,不置言语,他不想搪塞,也不想敷衍,似乎只有这样,才显得自己的高贵和冷酷。
相反,在顾小文的心里,陆未简直就是偶像,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觉得是一种白费,更多的时候,难以接近,更别提深入交流了。但这次顾小文似乎铁了心要粘上一把,还没等陆未把笑脸递个完整,就扯着厚脸皮说道:“帅哥,给个面子,我请你喝奶茶!”
陆未顿了顿,微笑着说道:“我已经不喝奶茶十几年了!”陆未觉得这话已经说得够明白的了。
“那喝咖啡,你请我!”顾小文一副绝不善罢甘休的样子。
话说到这份上,再不去,似乎太不够风度了,虽然像陆未这种要林贝壳载着上学的人本来就不怎么在乎什么风度,但碰上一个厚着脸皮把脸面都耗尽的顾小文,你再不怎么在乎,也总得给自己留点面子。
见过不害羞的,还没见过如此不害羞的。陆未很隐蔽地扯扯牙龈说道:“可以,走。”
学校对面有一间相对优雅的茶座。陆未刚把书包放下还没点上咖啡,手机铃声突然大作,陆未向顾小文递上一个“嘘”的表情,像抓住救命草似的飞奔到茶座厕所接起电话。
“未未啊,我听说你又不在学校了?”方然一副咨询的语气,你可以想象她打起这个电话有多胆怯,生怕得罪了自个儿子似的。
“啊,妈,我这就回去,我刚出来买支笔。”
“嗯,那就好,你赶紧上课去吧,我一会给你送笔过去。”
“喔,妈,你不用给我送了,我已经买好了。”这种谎言对聪明绝顶的陆未来说已经轻车熟路。
陆未狠狠地合上电话,既郁愤又打心底里有种欢快。郁愤的是不知道哪个老师还是同学又在妈妈那边告了状,最近总是在逃课的第一时间接到妈妈的电话,任课老师都怀疑了个遍,就是查不足证,感觉又都有嫌疑,身边的同学貌似也当起了妈妈的私人侦探,让人烦不胜烦。不过倒也找到了不请顾小文喝咖啡的理由,这是唯一一件被妈妈发现逃课还能如此欢快的事情。
陆未走回到座位,简单说了句:不好意思,我妈妈到学校来了,这咖啡下次再请。说完拎起书包扭头就走出了茶座,装上一副惊慌、匆匆赶课的表情,把楞了楞的顾小文撂在后边。
陆未走出茶座,顺眼看了看顾小文刚才停在门口的那辆蓝色公主自行车,总感觉自己好像在哪见过,绝对不是顾小文的,但对于一向不正眼看单车的陆未来说,要在第一时间想起在哪见过,确实是一件相当为难的事情。
任课老师刚宣布下课,已经望眼欲穿的丁歆第一时间蹿到我的座位边上,故意把声音提高了说道:“贝壳啊,上次我见你有一套《家》《春》《秋》,能不能把你那本《春》借我看看啊?”
“啊,可以啊。”我从抽屉里抽出一本书递给她,我的眼光随着书的方向也一起递了上去,发现丁歆的眼睛含着甘霖一样的东西望着我后座的李冰,一动不动,似乎忘记了是来借书的,不,是来借“春”的。
突然,丁歆脸色刷地一变,扭头抽身就走,当然,没有忘记把我的书也抽走,连一个“谢”字也没蹦。
正当我惊讶丁歆的脸色怎么变化如此之快的时候,肩膀被猛地拍了一下:林贝壳。
我以为是后面的新人来着,正想扭头臭他一顿,眼睛一亮:原来是陆未。
“你出来一下。”陆未把话说得很简单,脸上也失去了那个一贯甜甜的笑。
我跟犯了错的孩子一般灰溜溜地跟他走出了教室,周围一阵刷刷的眼光突然抛到我身上,自然,也包括了新生李冰那好奇的眼神。
“你身上有钱么?”还没等我走出教室站稳脚跟,陆未就把话轰了出来。看得出,他自己也感觉到了有点难为情。
奇怪,不会真问我要利息吧?想着电视上被人追着要高利贷而东藏西躲的那些人,我就有种咬牙切齿的恨,这些放高利贷的人怎么这么狠,贪欲这么强,一点人性都没有,没想到陆未也是这种人,真是太可怕了。
“你想什么呢,”陆未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想跟你借点钱。”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啊?奇怪,陆大少爷什么时候沦落到向我借钱的地步了?唉,等等,不会是陆叔叔破产了吧,现在房地产调控特殊时期,房子空涨没人买,难套现,难不成真跟媒体上说的那样开发商资金周转出现困难?”
“我看你电视报纸看多了,麻烦你不要惦记着我家那些大东西,别想这么远这么大,想近一点:我钱包被偷了。”
“啊?丢了多少钱?”我说呢,陆叔叔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破产呢,上个月,他新开的那个楼盘还相当紧俏呢,不过丢钱包这种事,我倒没想到会发生在一向出入高贵场所的陆未身上。
“钱多少次要,我一会要钱吃午饭才要紧。”陆未说道。
我掂了掂,“哦,这多大事啊,我请你就是了。”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我不要你请,你借我一百块。”
哇,有钱人就是有钱人,资本家的兔崽子,一顿饭吃了我一个月的零食,唉。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递给他。
“OK,我会很快还你的。”陆未抓了钱往口袋一塞,转身就走。
“不急,权当存你那攒点利息好了。”我巴不得这一张百元大钞到他那换百八十张回来。还没等我这个发财梦醒,理科实验班传出了陆未的声音:“做梦。”
李冰似乎有一种天生的交际能力,再加上他那副对青春少女极具迷惑力的脸庞,在不到半天的时间里,就已经和班里各大小姐少爷打得火热火热,这与他的名字格格不入,当然,少爷也就那么两三个,还都是极品中的极品。
就在我借钱给陆未回到座位上后,李冰就粘过来一直在问:刚刚那男的是谁啊?你男朋友么?
天啊,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别人的眼光,难道在外人看来,我和陆未像那种关系的人么?
这太不可思议了。就在我准备向他解释的时候,很不幸,我们的数学老师又踏上讲台,准备讲那让人匪夷所思的三角函数了,算了,不解释了,反正已经不可思议了。
李冰听不到我的解释,似乎很不甘心,上课了还时不时踹踹我的凳子。在课堂上,我一向很乖,尤其在数学课上,从来不落下任何一个老师讲解的细节,虽然纵是如此,数学成绩还是停留在二三流水平,但我还是觉得那是我不够专心的缘故,所以每次上数学课,我尽可能把老师的每一句话都铭记在心,哪怕老师的一个咳嗽,我都会记得他打到第几个了。但这次,听了李冰的话之后,心里总感觉怪怪的,有一种莫名的甜蜜,奇怪,这是荷尔蒙的作用么?
李冰不间断地踹了又踹,真有点受不了,我回头迅速瞪了他一眼,真想一眼把他瞪穿。这一瞪的效果就是,我的凳子不再受到踹的折磨了。
没一会,我背后被手指戳了戳,我下意识地往前挪一挪,想避开这种无谓的骚扰。
我同桌栾子琴扔给我一团纸条,带了一句:后面给你的。
已经好长时间没收到纸条了,最后一次收到纸条还是一年前的初三,那是纪白的,那时候,纪白也是坐我后面……这让我有点想纪白了。
我展开纸条:土妞,刚才找你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你男朋友么?
土妞?居然用这种称呼来羞辱我,要不是上课,我敢保证绝对会用我的小宇宙爆发的能量去揍他一顿。丫头叫累了,唤土妞,这种称呼真让人抓狂,难道我看起来真的很土么?我忍不住自个儿浑身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着。
抓起笔在纸条的下面快速划下:澄景天才,腰缠万贯,学富五车。郑重声明:男性朋友。
写完,我将纸条揉成一团丢给后面李冰。纸条丢出去之后,我后悔没警告他:要再叫我土妞,我揍扁你。不过想想,幸好没写上这种警告,因为一旦他再叫,我是提不起这个揍字的,还是不要丢这个人了。
我本以为纸条回过去就该结束了,当然,是本以为。
不想没一会,李冰那支咸猪蹄居然从我胳肢窝下面伸过一张纸条。我拿了纸条,顺手把那咸猪蹄狠狠拍了下去。
“我是澄景奇才,万贯缠身,才高八斗。”李冰的这张纸条,差点没把我咽死。为了延年寿益,永葆青春,我决定对李冰的纸条不再理会。